8、37.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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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夏坐在靠窗的位置，正埋首于《药理学》的笔记中。教室里的暖气开得足，烘得人昏昏欲睡，窗玻璃上凝结着一层薄薄的水雾。她用手指在上面无意识地画着圈，目光透过清晰的痕迹望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低垂，像是又要下雪了。
“这种天气最适合窝在宿舍睡觉了。”旁边的林薇打了个哈欠，把脸埋在厚厚的《病理学》里。
就在这时，教室门被推开，系办公室的老师探进头来：“同学们，这个教室下午三点以后要被征用为考场，请大家提前收拾好东西。”
教室里顿时响起一片哀嚎。颜夏和室友们认命地开始收拾摊了满桌的复习资料，书本碰撞声和拉链声此起彼伏。
“又是哪个系要考试啊...”林薇一边往书包里塞书，一边抱怨，“这都第几次了，我们的复习计划全被打乱了。”
颜夏拉上书包拉链，不经意间抬头，目光定格在走廊窗外那个熟悉的身影上。程朗正和几个同学站在那儿，手里拿着透明的文件袋，看样子是在等待进场。他穿着一件深蓝色的羽绒服，围巾随意地搭在肩上，正低头看着手机。冬日的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在他身上投下淡淡的光晕。
“看什么呢这么出神？”林薇顺着她的视线望出去，立刻会意地笑了，“哇，那不是程朗学长吗？”
赵晓琳立刻来了精神：“哪个哪个？我还没见过真人呢！”说着就要往门口凑。
颜夏连忙拉住她：“别...”
但赵晓琳已经笑嘻嘻地挣脱了：“我就从讲台前面‘不经意’地路过一下嘛！保证不给你丢人！”
看着室友夸张的表演，颜夏无奈地笑了笑。她的手指无意间碰到书包侧袋，摸到了早上刚从甜品店买的几块手工巧克力——黑巧裹着杏仁，是她最近发现的美味。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抽了出来。
“你们先走，我马上来。”她对室友们说。
走向程朗的时候，颜夏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走廊里人来人往，嘈杂的脚步声和谈话声仿佛都远去了，只剩下她越来越清晰的心跳声。他正低头看着手机，侧脸在走廊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学长。”她轻声打招呼，声音比自己想象的要稳。
程朗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颜夏？你们在这自习？”
“嗯，现在要转移阵地了。”她把手里的巧克力递过去，包装纸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这个给你，复习累了可以补充点能量。”
他愣了一下，接过巧克力，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带着室外的凉意：“谢谢。”
“祝你考试顺利。”颜夏朝他笑了笑，转身追上已经走到走廊尽头的室友们。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还停留在自己背上，像是冬日的暖阳，让她整个人都暖烘烘的。
“可以啊颜夏！”林薇用手肘碰碰她，“还知道送温暖了。”
颜夏只是笑，没有解释。其实她书包里总是备着各种小零食，每次吃到好吃的，总会不自觉地想：“这个程朗学长应该也会喜欢吧。”这样的念头出现得越来越频繁，像是呼吸一样自然。
考试月的日子过得飞快，图书馆成了第二个家。每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刚刚照亮朔汐市的天际线，颜夏就已经背着沉重的书包走在通往图书馆的小路上了。路旁的松树挂满了霜花，在晨曦中闪闪发光。
她总是第一个到自习室，占好位置后，会习惯性地给程朗发条消息：
「学长，起床了吗？」
有时他会回个简短的“嗯”，更多时候是石沉大海。颜夏并不在意，她知道他最近也在为专业课焦头烂额。偶尔在图书馆的茶水间遇见，他眼下的青黑总是让她心疼。
有一个特别寒冷的早晨，呵气成霜。颜夏特意绕到校门口那家很火的甜品店，买了五瓶招牌西米露。站在程朗的宿舍楼下，她给他发消息：
「学长，能下来一下吗？有东西给你。」
两栋宿舍楼离得很近，程朗这次没有拒绝。他穿着睡衣外套就下来了，头发还有些凌乱，显然是刚起床。看到他这副少见的模样，颜夏忍不住弯了嘴角。
“这个很好喝，你可以尝尝。”颜夏把袋子塞给他，不等他回应就匆匆转身，“我去图书馆了！”
跑出很远，她才敢回头。程朗还站在原地，低头看着手里的袋子，晨光为他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那一刻，她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连朔汐市严寒的冬天都变得可爱起来。
其实每一天，她都很想见他。但考试月的时间太过宝贵，她不愿意用复习的借口打扰他，也找不到更多合适的理由。深夜从图书馆回宿舍的路上，她总会想起张小娴的那段话：“我没有刻意的去想念你，我只是在很多很多的小瞬间，想起你，比如一部电影，一首歌，一句歌词，一条马路和无数个闭上眼睛的瞬间。”
路灯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寒风吹在脸上像刀割一样，但她心里却是暖的。她觉得程朗是个慢热的人，像是一本需要耐心翻阅的书。但她愿意等，就算他慢一拍，她也愿意等他一拍，而且不介意再慢一拍。
距离期末考试还有最后一周，整个校园都笼罩在紧张的复习氛围中。就在这时，轮滑社的团建通知在群里炸开锅。颜夏正被微生物学折磨得头昏脑涨，看到消息时，她正对着显微镜下的标本发愁。
为了让大家在考试月放松心情，社团决定在大学生活动中心办个简单的聚会。群里接龙报名的人很多，连一向不怎么参加活动的董昭天都报了名。颜夏看着那个熟悉的四色方块头像也出现在接龙列表里，手指在屏幕上停顿了很久。她的头确实有些隐隐作痛，但更主要的是，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程朗——在经历了那些若即若离之后。
最终，她跳过了接龙。
让她意外的是，不到十分钟，程朗居然私聊了她：
「看到群消息了吗？你怎么没接龙？」
颜夏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如实回复：「我有点不舒服，头有点痛。」
「发烧了？」他回得很快，几乎是秒回。
「还没量，不太清楚。」
「你在哪？」
「正准备从图书馆回宿舍。」
「校医院门口等我。」
颜夏看着这条消息，有些诧异。这不是程朗一贯的风格。但头痛让她无法思考太多，想着也许真该去校医院看看，便背着书包往校医院走去。
夜色已经笼罩了校园，路灯在寒雾中晕开一团团昏黄。程朗已经等在校医院门口了，穿着那件熟悉的灰色羽绒服，在寒风中不停地踩着脚取暖。看到颜夏过来，他快步迎上来：
“走吧。”
校医院里人不多，消毒水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量体温的间隙，颜夏偷偷打量着坐在一旁的程朗。他低头看着手机，眉头微蹙，不知道是在担心她的病情，还是在为即将到来的考试发愁。
“37度8，低烧。”护士看了一眼体温计。
颜夏心里一紧。现在是特殊时期，发烧很可能意味着要被隔离。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说：“可能刚刚走得太急了，我平时体温就偏高...”
护士看了她一眼，没再多说，只嘱咐多喝水、注意休息。
走出诊室，程朗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两人沉默地走在回宿舍的路上，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长又缩短。在十字路口时，颜夏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程朗注意到她苍白的脸色，突然说：
“你在这等一下，我去趟超市。”
颜夏站在寒风中，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超市门口，心里满是疑惑。寒风卷着地上的积雪，打着旋儿从她脚边掠过。她望着超市明亮的橱窗，隐约能看到他在货架间穿梭的身影。
十分钟后，程朗提着一个大袋子回来，里面装满了各种零食：薯片、果冻、巧克力，甚至还有几包她最爱吃的辣条。袋子被塞得鼓鼓囊囊的，在寒冷的冬夜里散发着温暖的诱惑。
“生病吃一点好吃的，心情会好，恢复得也快。”他把袋子递给她，语气平静，却让颜夏的心猛地一跳。
到了宿舍楼下，他又说：“再等我一下。”然后快步跑进楼里。
颜夏站在宿舍楼前的梧桐树下，抱着那袋零食，感受着它们传来的微弱暖意。树枝上的积雪偶尔簌簌落下，在路灯下闪着细碎的光。她的头还在隐隐作痛，但心里却有一种说不清的暖流在涌动。
不一会儿，程朗拿着一个小药盒下来，里面整齐地放着几种常用药。他仔细地交代着每种药的用法：“这个是退烧的，体温超过38度再吃。这个是感冒药，早晚各一次。这个是冲剂，不舒服的时候喝一包...”他的声音在寒冷的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
最后，他补充道：“好好喝热水。”
颜夏抱着装满零食的袋子和药盒，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这种突如其来的体贴让她既感动又困惑。她抬头看着他，路灯的光线在他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那双总是带着疏离感的眼睛，此刻写满了认真。
“学长...”她轻声问，“为什么...”
程朗看着她，眼神复杂，像是有什么话要说，但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快回去吧，好好休息。”
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颜夏站在宿舍楼下，久久没有移动。夜色渐深，朔汐市的灯光在寒风中闪烁，像是无数个未解的谜题。她低头看着怀里满满当当的关心，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却又带着说不清的忐忑。
这个总是若即若离的人，为什么在她生病的夜晚，突然变得如此温柔？那些被刻意保持的距离，难道真的只是因为“还不够了解”吗？
寒风掠过树梢，发出呜呜的声响。颜夏抱紧了怀里的袋子，一步一步走上楼梯。药盒在袋子里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像是她此刻纷乱的心跳。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37.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