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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你爱我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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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在树林里被飘落的雪花吸引得转圈圈的女孩，忍不住起笔描摹她的笑容。在冬天户外画画是个令人讨厌的选择，零下的气温会将手指冻得麻木，雪花会打湿刚落下的线条，可我还是想将她画下来，作为对光的赞美。
她注意到了我。
当我抬头时，我看到了她朝我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随后向我奔来。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我防不胜防，我顾不上收拾画具，拔腿就跑。可恨我不争气的腿，在关键时刻发软，被堆积的雪绊倒在地。
“你在画画吗？能不能让我看一下？”她的声音在我耳边炸起。她向我伸出手，纵使天气如此寒冷，她还是自带明媚的阳光。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右手试探地搭在她的手腕上。我不敢太用力，只好用左手发力撑着地站起来。
“这是我吗？好漂亮！”我给她展示了我的作品，她没有介意我偷偷画她，反而欣喜地大声夸赞。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告诉她如果喜欢的话，我还能为她画更多更多的作品。
我早已忘记她冻得有些发白的嘴唇一张一合到底说了些什么，只有那双欢喜的明亮的眼睛仍深刻在记忆中。
就从那天开始，我们每天都会在树林中碰面，她就坐在我面前看着我笑，而我则只为她作画。
慢慢地，那个时刻似乎到了。原本谈天说地的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起来，她那充满期待的眼睛就这样一眨不眨地看着我，我应该讲出那句话的，但反复练习过无数遍的表白却卡在嗓子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为什么，为什么我讲不出来？
我不爱她吗？
怎么可能！
我爱她吗？
当然！毫无疑问！我愿意为她付出一切！
可我怎么配和她在一起？我能对她好吗？她会离开我吗？
我怎么会有这些想法？
我真的够爱她吗？
我的嘴唇微微颤抖，眼神慌乱地撇向一侧，尽力避开她失望的目光。
我们都没有再说话，继续沉默着走完剩下的路。
在她的家门口，她突然拉住我。
她深吸一口气，大声地和我说：“我喜欢你，我觉得我们可以在一起。”
我想低下头，却被她捧住脸。我满脸的狂喜与不安都暴露在她的眼中。那时的她接纳了我。
“我知道你喜欢我。”她肯定地说。
于是我们在一起了。
她依然是那么浓艳的鲜花，向我释放致死量的爱意。而我却一直被困在封闭的迷宫中，走不出怀疑的角落。
我越来越恐惧，越来越忧愁。如果她离开我怎么办，我不能失去她。
很快我们结婚了。
我在网络上求助，学习如何做好一个合格的爱人。我做了他们所说的一切，做饭、家务、时不时的花束、每个纪念日的惊喜。
我全都做了，没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可为什么？
为什么她变得如此冷漠！
她的笑容呢？她明亮的眼睛何时变得如此暗淡？她是不是不爱我了……
我纠结着，痛苦着，直到那天她问我：“你爱我吗？”
我爱她吗？
这么多年内心的折磨已让我失去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我……我喜欢你。”终于，在一番搜肠刮肚后，我吐出了这几个字。
她冷笑一声：“但不是爱。”
后面的几年，我无论再做什么，都好像回不到过去。
最后，她走了。那天，我实在受不了她的冷脸，说出了那句让我后悔一辈子的话：“我们离婚吧，我不能再耽误你了。”
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我。
临走之前，她说：“我一直以为你是那天在树林里的画家。”
热烈的太阳离我远去，从此我的人生只剩下潮湿的泥沼。
自那以后，我一直独身一人，独自反刍幸福的曾经。
到老年我才意识到过往对幸福的忽略，甚至怨恨尚为年轻的自己为何不牢牢记住那些逝去的珍宝。可我怎能要求一个未经历痛苦的人悟出这种大道理呢，只好眼睁睁看着自己跑向遥远又熟悉的未来。人生是不可改变的，对以往的轻视仿若命定之数，不可免除。
我是爱她的。
但是对感情的逃避与不信任让我酿成了不可挽回的悲剧。
如果当初的我真的能够承认我的内心，承认我的爱情，现在会不会不一样？
可惜，就算是现在的我也不会那么勇敢地确定。可能像我这样胆小的人就是不配拥有幸福。
云清读完，放下大纲，悲痛地叹气，转身揪着戚修余的衣领破口大骂：“为什么不表白！为什么不说爱她！”
戚修余眼神有些逃避与暗淡，支支吾吾地说：“可能是因为他害怕吧。”
云清不懂，这有什么好害怕的？喜欢就说啊，也不会掉块肉。不过，他眼睛骨碌碌一转，瞄到新鲜出炉的大纲上，毫不吝啬地夸奖道：“不过修余哥，你的文笔也太好了吧！我更崇拜你了！”
“只是尝试一下，我还担心写得不好呢。”他抿了抿嘴唇，乱瞟的眼神暴露了他的害羞。
“不过，我不知道你写作这么厉害呢，为什么读书的时候不去参加些比赛呢？”云清靠在他肩膀上，慢吞吞地剥着橘子皮，与其说是在剥皮不如说是在扣着玩。
戚修余没吭声，他将云清手里橘子拿过来，自己干脆利落地扒出一个完整的果肉。他择干净表面的橘络，一瓣一瓣地分开塞进云清嘴里。
“嗯，好甜啊！哥你也吃。”云清从戚修余手里抓起几瓣橘子往他嘴里塞。
“你觉得这个剧本大纲可以吗？”戚修余装作漫不经心地问。
云清注意到他空着的那只手不安地揪住裤子，眼睛也不自在地眨着。
“很棒啊，哥你写的真的很好。就是我个人是个he爱好着，严正拒绝这个be结局！”云清又开始耍赖，他抵住戚修余地侧脸，撒娇道：“好不好嘛，好不好嘛，你就让他们解除误会在一起吧。”
“可是，怎么能在一起呢？”戚修余不解地问。
“‘我’只需要对女朋友说一句我爱你就好了啊。”云清同样不解。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一句我爱你就能解决所有问题。”
云清突然卡壳，似是意识到了什么，有些严肃地看着戚修余纠结的面庞。
思考了很久，他才说：“你跟我说句我爱你。”
“我……”
戚修余张了张嘴，半天都讲不出口后面的发音，挣扎了许久才低头颓然地说出，“对不起。”
云清猛地站起来，整张脸皱成了一团，他又愤怒又委屈地紧盯戚修余，半天才酝酿出一句：“你不是说了喜欢我吗？为什么不爱我？你为什么不爱我！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或者时间太短你还没来得及爱上我？”他的脸涨的通红，手神经质地在空中乱比动作。
“对不起。”戚修余继续道歉，其他什么也不说。
云清气极，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最讨厌你这个样子了。有事就直说，除了我谁还会猜你的意思？”
戚修余抬起脸和云清对视，眼神是说不清的迷茫与沦陷。他说：“我们离婚吧，你还年轻，我不能再耽误你了。”
清脆的耳光在戚修余刚说完的瞬间发出声音。是云清，他因为用力太大，手还在微微颤抖。
“不行不行！你不准说离婚！我没有允许你说这句话！”云清的声音有些尖锐与神经质，“不就是还不爱我嘛，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本来咱俩就没有什么感情基础，不爱就不爱了，说什么离婚呢。这次我当没听见，下次不许了哦。”
戚修余没回应，只是有些悲伤地望向云清发抖的身躯。
“分开吧，跟我在一起你只会受委屈。”
云清忍无可忍，他拼尽全力压住音量，努力温柔地说：“我没有觉得委屈啊，我很幸福的，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你爱我吗，小清？”戚修余反问道。
云清彻底炸了，他本来以为这几年自己的脾气已经收敛很多了，没想到只是因为气他的人变少了，但绝不代表没有，比如眼前就有一个。
“我当然爱你，我爱你爱的要死你信吗？我他妈的从上学的时候就暗恋你，你现在问我这个白痴问题吗？我表现的还不够明显吗？非要我说我离不开你，离不开乐知你才满意是吗！”他冲过去揪住戚修余的衣领恨恨地说，“我就问你一遍，你到底是什么意思？给个痛快话。”
戚修余不可思议地听着，眼神焦点凝聚在云清不停颤抖的嘴唇，他情不自禁地吻了吻云清的唇角。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是爱，什么是责任。我对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学习模仿别人的动作。没有人教过我，没人这样对过我……”戚修余用脸贴着云清的脸，胡言乱语地念叨一番。
听到这里，云清心里的大石头便落地了。他长舒一口气，只是意识到他现在的状态就是爱上自己罢了，他有的是时间向戚修余释放更多更多的爱意。
他轻拍戚修余的后背，小时候妈妈的哄睡一样，温柔地安慰着。
“没有关系呢，后天就回家了，等回家你可以慢慢地向别人求证我有多爱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