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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三个月的短期翻译项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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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的雨下得绵密，把梧桐叶洗得发亮。
林砚站在“旧巷咖啡”的玻璃门内，指尖无意识地蹭过冰凉的杯壁。杯里的拿铁已经凉透了，奶泡塌成一圈浅褐色的痕迹，像他此刻心里那片说不清道不明的褶皱。
他刚结束三个月的短期翻译项目，回到这座暌违三年的城市。下午路过这条老巷时，雨突然大了起来，他没带伞，便拐进了这家记忆里的咖啡馆。
墙上的挂钟敲了四下，门被推开时带进来一阵风，裹挟着雨丝和熟悉的雪松香气。
林砚的呼吸猛地顿住。
来人穿着深灰色风衣，黑色长裤包裹着笔直的腿，湿漉漉的发梢垂在额前，水珠顺着下颌线滑进领口，洇出一小片深色。他抬手解风衣扣子的动作停在半空，目光穿过稀疏的客群，精准地落在了靠窗的林砚身上。
时间好像被按下了慢放键。
沈倦的眼神从最初的错愕，慢慢沉淀成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他瘦了些，轮廓比三年前更锋利，眉骨和下颌的线条在暖黄的灯光下投出淡淡的阴影，可那双眼睛里的东西，林砚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和三年前那个雨夜一样，藏着翻涌的情绪，像被云层遮住的月亮，看不真切，却能感觉到那份沉甸甸的存在。
咖啡馆里放着舒缓的爵士乐，雨声敲打着玻璃窗，周围的窃窃私语仿佛都被隔绝在外。林砚握着杯子的手指收紧，骨节泛白，他甚至能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撞得耳膜嗡嗡作响。
沈倦朝他走过来了。
皮鞋踩在木地板上的声音很轻，却一下下砸在林砚的心尖上。他下意识地想低头躲开，视线却像被黏住了一样，没法从对方身上移开。
“好久不见。”沈倦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声音比记忆里低沉了些，带着被雨水浸润过的微哑。
林砚张了张嘴，喉咙发紧，过了几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好久不见，沈倦。”
这是他们分开三年零七个月后，第一次见面，第一句对话。
没有想象中的剑拔弩张，也没有刻意的疏离客套，只有一种诡异的平静，像暴风雨前的海面，底下暗流汹涌。
沈倦的目光落在他面前那杯凉透的咖啡上，又转回来，落在他脸上：“刚回来？”
“嗯，今天下午到的。”林砚点点头，指尖在杯壁上划出一道湿痕，“没想到会下雨。”
“这座城市的秋天，总这样。”沈倦说着，抬手叫来服务员，“一杯美式，不加糖不加奶。”他顿了顿，补充道，“再给这位先生换一杯热的拿铁。”
林砚想说“不用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怕自己一开口，那点好不容易维持的平静就会碎掉。
服务员很快送来新的拿铁，热气氤氲而上，模糊了沈倦的眉眼。林砚捧着温热的杯子，掌心终于有了些暖意，心里那片褶皱却好像更紧了。
他记得沈倦以前从不喝美式，总说太苦。那时候他们在大学图书馆备考，沈倦总会抢过他手里的拿铁，皱着眉说“甜得发腻”，却还是一口口喝完，然后把自己的焦糖玛奇朵塞给他。
什么时候开始变的？
是分开后的第一年，还是第二年？
林砚不敢问。
沈倦似乎看出了他的走神，指尖在桌沿轻轻敲了敲：“回来打算待多久？”
“不走了。”林砚抬眼，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里，“工作调回来了，以后就在这儿。”
沈倦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握着杯子的手指微微收紧。他沉默了几秒，才低声道：“挺好的。”
又是一阵沉默。
雨声淅淅沥沥，爵士乐还在继续，可空气里的沉默却像一张网，越收越紧，压得人喘不过气。林砚能感觉到沈倦的目光时不时落在自己身上，带着探究，带着怀念，还有些他读不懂的东西。
他想起三年前那个雨夜。
也是这样的秋天，也是这样的雨声。他站在沈倦宿舍楼下，手里攥着那张被雨水打湿的社团活动报名表，表上沈倦的名字旁边，是另一个人的名字，和他并排填在“搭档”那一栏。
那天他等了很久，等到浑身湿透，等到沈倦和那个人一起笑着回来，沈倦手里还拿着给那个人买的热奶茶。
他没上前，转身就走，把那句想问的“为什么不是我”咽进了肚子里，也把他们之间所有的可能，都咽了下去。
后来他申请了海外交换，拉黑了沈倦所有的联系方式，删光了相册里所有的合照，以为这样就能把这个人从生命里彻底剜掉。
可刚才在看到沈倦的那一刻，他才发现，有些东西就像刻在骨头上的印记，不管过了多久，不管走了多远，只要轻轻一碰，就会牵扯出密密麻麻的疼。
“林砚。”沈倦突然开口，声音比刚才更沉，“当年的事……”
林砚的心猛地一跳，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他几乎是立刻打断了他：“过去的事，还提它干什么。”
他别开脸，看向窗外。雨还在下，巷口的梧桐树叶被风吹得哗哗作响，有片叶子打着旋儿落下来，正好落在窗台上。
就像当年，他亲手把那段感情，落在了那里。
沈倦看着他紧绷的侧脸，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林砚以为他不会再说话了，才听见他轻声说：“可我想提。”
林砚的呼吸一滞。
“林砚，”沈倦的声音穿过雨声和音乐，清晰地落在他耳边，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认真，“我找了你三年。”
窗外的雨好像突然大了起来，噼里啪啦地打在玻璃上，也打在林砚的心上。他猛地转过头，撞进沈倦盛满了星光的眼眸里——那里面有他看不懂的深情，有他不敢信的执着，还有很多很多，他以为早就消失了的东西。
沈倦看着他震惊的样子，嘴角轻轻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带着点无奈，又带着点失而复得的庆幸。
“所以，”他往前倾了倾身，距离拉近，那股熟悉的雪松香气更清晰了，“这一次，别再跑了，好不好？”
林砚看着他，忘了说话，也忘了呼吸。
杯子里的拿铁还在冒着热气，可他的心跳，却好像比那热气还要烫，快要把他整个人都烧起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