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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蝴蝶与石的抉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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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蝴蝶你是石》
第二十章蝴蝶与石的抉择
回到帕罗奥图的家，往日的温馨宁静被一种无形的沉重取代。
玛瑞娅将自己关在玻璃花房里，对着那些生机勃勃的植物默默流泪。凯还活着！这个事实像巨大的浪潮冲击着她。可活着的凯，却不再是她的凯。他忘记了她，忘记了他们刻骨铭心的爱情，忘记了阳的存在。狂喜与巨大的失落交织，几乎将她撕裂。
杰夫站在花房外，没有进去打扰。他理解玛瑞娅此刻复杂到极致的心境。他爱她，胜过一切，正因如此，他才更能体会她此刻的痛苦。那个她曾深爱、并以为永远失去的人，以这样一种方式归来，这对她而言，是恩赐还是另一种残酷的刑罚？
阳走到杰夫身边，十四岁的少年已经拥有了接近成人的身高，他看着花房里母亲颤抖的背影，轻声问：“杰夫爸爸……他，我的生父，还会想起来吗？”
杰夫将手放在阳的肩上，诚实地说：“我不知道，阳。脑部损伤导致的失忆，恢复的可能性很难预测。”
“那……妈妈会离开我们吗？”阳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艾莉娅似乎也感应到家中不寻常的气氛，紧紧抱着哥哥的腿。
杰夫蹲下身，将阳和艾莉娅一起拥入怀中，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无论发生什么，我永远是你们的爸爸，这里永远是你们的家。我们要给妈妈一点时间，她需要自己去面对和选择。”
几天后，“透明之光”组织安排了一次正式的会面。在专业的心理医生陪同下，玛瑞娅和杰夫一起见了凯。
玛瑞娅带来了厚厚的相册，里面是他们从相识、相爱到逃亡的点滴，还有阳从出生到现在的每一张重要照片。她哽咽着，试图向凯讲述他们的过去。
凯认真地听着，翻看着照片，偶尔会因为某张特别惊险的逃亡照片而微微动容，但看向玛瑞娅和阳的眼神，始终带着一种旁观者的疏离与同情。
“很抱歉，”他最终温和地开口，话语却像最锋利的刀，“这些故事听起来……很感人，但在我脑海里，它们依然是别人的故事。我没有任何感觉。”
玛瑞娅的脸色瞬间惨白。
凯继续道，语气诚恳：“‘透明之光’给了我新的生命和身份。我虽然不记得过去，但我感激过去那个勇敢的自己。也……感谢你曾经为我做的一切。”他看向阳，努力想露出一丝属于父亲的温情，却显得有些勉强，“你是个很棒的小伙子。”
最后，他看向一直沉默陪伴的杰夫，目光落在杰夫自然而然搭在玛瑞娅肩头给予安慰的手上，他露出了一个真正放松的微笑：“看来，在我‘离开’的这些年，有人很好地接替了我的位置，照顾着你们。这让我感到很……欣慰。”
那一刻，玛瑞娅忽然明白了。
凯活着，但她的凯，那个与她灵魂相爱、在舞蹈中默契交融、在逃亡中生死与共的凯，在十四年前拉斯维加斯的那个夜晚，其实已经随着那一声枪响，真正地死去了。
如今活着的，是一个拥有凯的容貌、被赋予凯的名字，却装载着全新记忆和灵魂的陌生人。他礼貌，温和，甚至祝福她新的生活。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那只寻找石头的蝴蝶，可当她终于飞回原地，却发现那块石头历经风雨，已然改变了内在的纹理，不再是能让她栖息的原石。
会面结束后，玛瑞娅站在阳光下，看着不远处车上，杰夫正耐心地给艾莉娅系安全带，阳则站在车旁担忧地望着她。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将多少年的思念、片刻的狂喜与最终的释然，都融入了这口呼吸中。然后，她迈开脚步，坚定地走向她的丈夫，走向她的孩子们，走向那个真正属于她现在的、充满爱与温度的家。
蝴蝶不必执着于最初的那块石头，因为她已在另一片坚实的土地上，找到了让自己绽放的沃土，并孕育出了新的、生机勃勃的花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