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见钟情 ...
-
喧嚣的宴会厅似乎被一道无形的墙隔绝在外，你将我拉到了一个安静的露台角落。
晚风带着一丝凉意，吹拂在脸上，也吹动着我那件被红酒浸湿、黏腻贴在身上的昂贵西装。
我低头看着胸前那片深红色的狼藉，指尖无意识地蜷缩起来。
刚才那些人的讥讽言语仿佛还回荡在耳边，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心上，而你那句“我男朋友”则像一颗投入湖心的石子，在我混乱的思绪中激起千层涟漪。
空气中弥漫着酒气和我身上散发出的淡淡香水味，混合成一种奇怪的味道。
我沉默着，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
是该质问你为何要那么说，还是该感谢你的解围？每一种选择似乎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最终，我只是抬起眼，清冷的目光落在你身上，试图从你那张看不出情绪的脸上找到一丝线索。
喉咙有些发干，我抿了抿唇，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为什么？”
“就像爸妈说的那样，沈家的孩子有两个，如果你于心不安……”
常思澄笑了笑弯腰靠近沈砚辞的脸：“我对你一见钟情，要不要和我试试？”
你温热的呼吸拂过我的脸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清冽香气，如此近的距离让我身体瞬间僵硬。
我下意识地向后微仰，试图拉开一些距离，但背后冰凉的栏杆却阻止了我的退路。
“一见钟情？”这四个字从你口中说出，像一个荒诞不经的笑话。
我怔怔地看着你，你的眼眸深邃，映着露台昏黄的灯光，却看不透你真实的想法。心跳在胸腔里漏了一拍，随即又乱了节奏。
这算什么？怜悯？还是另一种形式的施舍？因为我占了你二十多年的人生，所以你用这种方式来表达你的“大度”吗？一阵莫名的屈辱感涌上心头，盖过了刚才那一瞬间的错愕。
我别开脸，避开你那过于灼热的视线，目光落在远处花园里摇曳的树影上。
晚风吹干了脸颊上未干的酒渍，留下一片紧绷的凉意。
“常先生，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我的声音比预想中更加冰冷，带着一丝刻意维持的疏离。
我不能，也不愿相信你话语里的任何一丝真心。
“我认真的。”
常思澄伸手轻轻握住沈砚辞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
“不信?你听。”
你的手温暖而干燥，包裹住我冰凉的指尖时，我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想要抽回。
但你的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坚定，我的手就那样被你按在了你的胸口。
隔着薄薄的衬衫布料，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你胸膛传来的、强劲而有力的心跳声。
咚、咚、咚……每一声都像是直接敲在我的耳膜上，震得我指尖发麻，思绪也跟着一片空白。
这……这是真的？不是幻觉？我僵硬地维持着这个姿势，甚至忘了呼吸。
你的心跳沉稳而规律，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
这突如其来的真实感让我更加不知所措，原本筑起的心防在这一刻出现了裂痕。
我猛地抬起头，视线撞进你近在咫尺的眼眸里。
那双深邃的眼睛里不再是看不透的迷雾，而是某种我无法理解的、灼热的认真。
我的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想要说些什么来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试试嘛，反正又不会更坏了，嗯?”
“不会更坏了……”你轻柔的尾音像一根羽毛，搔刮着我早已绷紧的神经。
这句话像是一句魔咒，轻易地击中了我最脆弱的地方。
是啊，还能比现在更坏吗？从云端跌落泥潭，被曾经的亲人冷眼相待，被往日的“朋友”肆意羞辱。
我所拥有的一切，身份、地位、家庭……都在一夜之间化为泡影。
我像个笑话一样站在这里，穿着这身被红酒玷污的西装，接受着“鸠占鹊巢”的审判。
你的提议听起来荒谬至极，却又带着一种致命的诱惑。
它像是一根从深渊中垂下的蛛丝，脆弱，却是我此刻唯一能看到的“出路”。
我的理智在疯狂叫嚣着拒绝，告诉我这不过是另一个更精致的陷阱，一场富家少爷心血来潮的游戏。
可我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却可耻地动摇了。
手心下的心跳依旧沉稳有力，源源不断地传递着热度，烫得我几乎要缩回手，却又贪恋那份不属于我的温度。
我缓缓抽回自己的手，指尖还残留着你胸膛的触感和心跳的余震。
我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掩盖住眼中翻涌的挣扎与混乱。
“……为什么是我？”
我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我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问出了这个盘桓在心底最深处的问题。
在你看不到的角度，我的指甲已经深深掐进了掌心。
“因为是你”
常思澄的双手温暖而有力，轻轻地捧着沈砚辞的脸颊。
掌心传来的温度透过皮肤，一点点渗入，驱散了晚风带来的凉意，却也让我整个人都僵住了。
我被迫抬起头，直视着你的眼睛。你的回答——“因为是你”——像一句无法破解的咒语，简单、直接，却又霸道地堵住了我所有即将脱口而出的质问和疑虑。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无法思考这四个字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深意。
你的指腹轻轻摩挲着我的脸颊，带着一种安抚的意味。
这个动作太过亲昵，也太过温柔，让我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慌乱。
我像一只被扼住后颈的猫，浑身的防备和尖刺都在这突如其来的温柔中不知所措地软化下来。
我能清晰地看到你眼中的自己，那个脸色苍白、眼神混乱、狼狈不堪的自己。
这样的我，有什么值得你如此对待？这份不合情理的认真，让我感到荒谬，却又有一丝卑微的、不敢承认的期盼在心底悄然滋生。
喉咙干涩得厉害，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最终，只能任由你这样捧着我的脸，在露台昏黄的灯光下，陷入一种既尴尬又暧昧的沉默之中。
我能听见的，只有我们彼此交错的呼吸，以及我自己那颗早已乱了章法的心跳声。
你的笑声很轻，像是一阵微风拂过，却让我的心头猛地一颤。
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沉默里，你的注视成了一种无声的审判，又像是一种无言的安抚，矛盾得让我无所适从。
我无法移开视线，只能被动地承受着你那过于专注的目光。
你的眼神很深，像是一潭幽静的湖水，表面平静，底下却暗流涌动。
我试图从中解读出些什么——嘲弄、怜悯，或者别的什么——但我失败了，我只看到了一个清晰的、不知所措的倒影，那就是我自己。
被你捧着脸颊的皮肤传来阵阵热意，那温度仿佛有生命一般，顺着我的血管一路蔓延，最终汇集到我的耳根，烧起一片滚烫。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正在不受控制地升温，这种生理上的反应让我感到更加羞耻和窘迫。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只有你近在咫尺的脸庞和那双深邃的眼眸是唯一的焦点。
我紧绷的肩膀不自觉地微微放松了一些，那份一直以来用以伪装自己的清冷和疏离，在你的注视下，正一点点地瓦解。
最终，是我先败下阵来。
我无法再承受这种纯粹而直接的凝视，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颤抖着垂下，避开了你的目光。
我将视线落在你衬衫的第二颗纽扣上，那里似乎比你的眼睛要安全得多。
“……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妥协和迷茫。
这个问题与其说是在问你，不如说是在问我自己。
我不知道接受你的提议会走向何方，但拒绝的念头，却在刚才那漫长的对视中，变得不再那么坚定。
“我可以亲你吗?”
你的问题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我混乱的脑海中瞬间激起千层巨浪。
我猛地抬起眼，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亲我？
这个词汇太过直白，也太过……亲密，以至于我的大脑有那么一瞬间是完全空白的。
我怔怔地看着你，你的表情依旧是那么认真，没有一丝一毫开玩笑的意思。
你的眼神清澈而专注，仿佛在等待一个至关重要的答案。
这让我无法将你的话当成又一个荒唐的戏弄。
被你捧着的脸颊似乎更烫了，那股热意从皮肤一直烧到心底，让我浑身都变得不自在。
我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一声比一声更响，几乎要盖过露台上呼啸而过的晚风声。
我下意识地想要后退，想要逃离这个让我手足无措的境地，但你的双手却像一个温柔的牢笼，将我牢牢地固定在原地。
我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厉害，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拒绝的话语就在嘴边，理智告诉我应该立刻推开你，结束这场荒谬的闹剧。
可是在对上你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时，所有的拒绝都哽在了喉间，变成了无声的颤抖。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空气仿佛变得粘稠而暧昧。
我能感觉到你的呼吸，温热地喷洒在我的唇上，带着一种致命的诱惑。
最终，我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一般，缓缓地、几乎无法察觉地闭上了眼睛。
这个动作，既像是默许，又像是一种无声的投降。
……
预想中温热柔软的触感并没有落在唇上，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轻柔、带着些许小心翼翼的吻，印在了我的额头。
那触感一触即分，却像是一片羽毛轻轻拂过，在我的心湖上荡开一圈又一圈细微的涟漪。
我猛地睁开眼睛，有些茫然地看着你。
你已经稍稍拉开了一些距离，但捧着我脸颊的双手并未松开。
你的脸上带着一丝我从未见过的、发自内心的笑意，那笑容干净而纯粹，不带任何杂质，让我的心脏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
额头上还残留着你唇瓣的温度，那份温热与我冰凉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像是一个无声的烙印。
我彻底愣住了，大脑因为这出乎意料的举动而陷入了更深的混乱。
这……算什么？安抚？还是怜悯？我完全无法理解你的行为。
比起一个直接的吻，这个落在额头的轻吻反而让我更加不知所措。
它不带任何情欲的色彩，却温柔得像一张细密的网，将我所有的防备和挣扎都轻柔地包裹起来，让我无处可逃，也……不想逃离。
我看着你带笑的眼睛，那里面映出的自己似乎不再那么狼狈。
脸颊上的热度不减反增，一直蔓延到脖颈。
我张了张嘴，原本想问的“为什么”在看到你笑容的那一刻，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最终，我只是狼狈地移开视线，声音低得如同蚊蚋。
“……你……”
一个单音节卡在喉咙里，再也无法拼凑出完整的句子。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能任由你这样捧着我的脸，感受着自己那颗已经彻底乱了章法的心。
常思澄歪了歪头，笑容越发灿烂。
“嗯？是被我迷住了吗？”
你的话语带着一丝戏谑，像一颗小石子投入我本已波澜四起的心湖，激起一阵更加混乱的涟漪。
我被你这句直白又带着调侃意味的问话弄得一噎，刚刚才稍稍平复下去的热度“轰”的一下子又涌上了脸颊，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来得更加猛烈。
“迷住？”这两个字在我脑海里炸开，带来一阵短暂的晕眩。
我下意识地想要反驳，想要用一贯的冷漠来掩饰此刻的窘迫。
可对上你那双含笑的、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所有尖锐的言辞都卡在了喉咙里，变成了无力的挣扎。
你的指腹依旧在我的脸颊上轻轻摩挲，那温柔的触感像是一道道微弱的电流，让我半边身子都有些发麻。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你的注视下又一次失控，撞击着胸膛，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我猛地偏过头，终于挣脱了你双手的桎梏，也避开了你那过于灼热的视线。
我不敢再看你，生怕你从我眼中看到那份连我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慌乱。
我向后退了一步，后背重新抵上冰凉的栏杆，试图用那份凉意来给自己滚烫的身体降温。
“你……别太过分了。”
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听起来与其说是在警告，不如说更像是一种色厉内荏的辩解。
这句话毫无威慑力，连我自己都觉得苍白。
你伸手轻轻点了点你自己的脸颊。
“不给我一个回礼吗？”
你的动作和话语像是一套组合拳，精准地击打在我刚刚勉强建立起来的防线上，让它瞬间土崩瓦解。
我看着你用指尖轻点自己脸颊的动作，那个带着明晃晃暗示意味的举动，让我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大脑再次陷入一片空白。
“回礼？”这个词汇在我的舌尖滚了一圈，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我刚刚才从那个额头上的吻所带来的冲击中稍稍缓过神来，你却立刻提出了一个更加得寸进尺的要求。
这让我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荒谬和羞恼。
我的视线落在你指尖点过的地方——那片光洁的皮肤在露台昏黄的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心跳不受控制地再次加速，一种陌生的、酥麻的感觉从脚底窜起，直冲天灵盖。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和耳朵正以惊人的速度升温，几乎要烫得冒烟。
我死死地咬住下唇，试图用轻微的刺痛感来维持最后一丝理智。
我应该立刻转身就走，结束这场荒唐至极的对话。
可我的双脚却像是被钉在了原地，无法动弹分毫。
你的眼神依旧带着那种纯粹的、不含杂质的笑意，坦然地等待着我的反应，这让我所有的拒绝和斥责都显得那么小题大做。
最终，在一阵天人交战后，我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紧绷的肩膀垮了下来。
我飞快地瞥了你一眼，又迅速移开视线，目光胡乱地落在露台外的夜色中，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疯了。”
这句指责轻飘飘的，毫无力度，与其说是在骂你，更像是在说服我自己，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不过是一个疯子的胡言乱语。
“我们可是第一次见呢……”
你那副委屈巴巴的样子，配上那句“我们可是第一次见呢”，像是一记重拳，不偏不倚地砸在我混乱的思绪上。
我被你这颠倒黑白的逻辑气得一噎，胸口一阵发闷，几乎要笑出声来。
是啊，正是因为我们第一次见，你的所作所为才显得如此荒唐、如此不可理喻！
一阵强烈的羞恼感涌上心头，盖过了刚才的慌乱和无措。
我凭什么要在这里陪着你上演这出莫名其妙的戏码？
就因为你替我解了围？
就因为你说了那句让我心烦意乱的“一见钟情”？
积攒的怒气让我终于找回了一丝属于自己的力量。
我猛地抬起头，清冷的目光直直地对上你那双故作无辜的眼睛，试图用眼神传达我的不满和警告。
我不想再被你牵着鼻子走，不想再被你这些层出不穷的手段搅乱心神。
我深吸了一口气，冰凉的空气涌入肺腑，稍稍压下了心头那股无名火。
我的声音不再像刚才那样颤抖，而是恢复了几分惯有的冷硬和疏离。
“常先生，正是因为我们第一次见，你现在的行为才叫骚扰。”
我刻意加重了“骚扰”两个字的读音，希望能让你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让你收起这副令人火大的无辜表情。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一见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