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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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4日，园落区。
厚重的隔音门将外界的喧嚣彻底隔绝。红酒的醇香和昂贵香水的后调萦绕在鼻尖。
尉迟璟像平常聚会一样，一个人待在安静的角落。不久，司湛便找到了他。
“你怎么还是像以前一样。”司湛递给他一杯茶。
尉迟璟接过抿了一口：“懒得应付，他们太聒噪。”
“尉迟丘也来了吧？权势大就是不一样，即使不是人，但所有人都愿意捧着他。”司湛晃了晃手上的红酒杯。“我得去应付他们的阿谀奉承了，你自己小心点。”
司湛走后，尉迟璟轻飘飘地看了某处一眼。
不远处，尉迟丘周围的人在窃窃私语。
“诶，丘哥，他这样的人还有朋友啊？”尉迟丘身边的徐招嫌恶地看着尉迟璟。
他没有回话，尉迟丘盯着尉迟璟，回想起他刚刚那一眼，那眼神带着一丝探究，几分玩味，犹如钩子一般，惹得他心痒，心里刚落下去的念头如藤蔓般攀升。
邹斌杰附和：“一想起以前他那样，我就忍不住想笑。”
“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还有他那头……”
尉迟丘打断他：“行了。”他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他下巴微微抬起，周遭的气息都仿佛变得危险而冰冷。他们听见他说：“我的弟弟，还轮不到你们置喙。”
尉迟丘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块寒冰掷地，瞬间冻结了徐招和邹斌杰脸上谄媚的笑容。
周围的空气似乎也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凝滞。几道好奇的目光隐晦地投来，又在触及到尉迟丘时迅速移开——没人想招惹这位位高权重的少爷。
然而，处于风暴边缘的尉迟璟，却像是没事人一样，甚至没朝这边投来一丝目光。他依旧慵懒地靠坐在沙发里，垂眸看着手中那杯清茶，仿佛杯中沉浮的茶叶比眼前的闹剧有趣得多。
直到尉迟丘走到他跟前，用同样的姿态看着他。尉迟璟只觉得好笑，他缓缓抬起头，视线却完全绕过挡在面前的尉迟丘，精准地落在了他身后那两个面色尴尬的人身上。
他的眼神平静无波，没有愤怒，没有羞耻，甚至没有轻蔑，就像人类不会在意脚边蚂蚁的窃窃私语。
尉迟璟的嘴角勾起一个极浅淡的弧度，他端起茶杯，对着徐招和邹斌杰的方向，微微一举——如同主人用一点微不足道的恩赏，打发掉令人厌烦的乞讨者。
随即，他无视那两人怒不可遏的脸色，目光终于转向了近在咫尺的尉迟丘。
尉迟丘试图从他眼中找出一丝被维护后的感激，或是被强势对待的屈辱。但他什么也没找到，那双眼睛里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潭水，连他投下的石子都激不起半分涟漪。
这让尉迟丘火从心起。
“你倒是沉得住气。”尉迟丘的声音低沉。
“沉不住气难道沉江吗？”尉迟璟轻笑出声。“疯狗隔着栏杆吠叫，难道人要趴下去，对着它叫回去么？”
话里面的意思不言而喻。
尉迟丘心底那根被眼神撩拨起的钩子，非但没有松开，反而钩得更深，更痒，渗出血珠。疯狂地滋长、缠绕，勒得他心脏发疼。
他转移了话题：“听说你这次考了第一？恭喜啊。”
“你不也是？”
这时，包厢的门再一次被人打开，众人的视线聚焦到来人身上。
邺泊依旧是那副散漫不羁的样子，他从进门起，就朝着尉迟璟走去，无视了所有试图和他打招呼的人。
他在他身边站定，坦坦荡荡地任由众人打量。
周围窃窃私语不断。
“他怎么也来了？”
“看样子是冲着尉迟璟来的？他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这下有意思了，尉迟丘还在那儿呢……”
这些细碎的声音钻进尉迟丘的耳朵，让他的脸色又沉了几分。他看着邺泊自然而然地站在尉迟璟身侧，两人之间仿佛有种无形的默契，将其他人，包括他尉迟丘，彻底隔绝在外。心里针扎般密密麻麻的疼。
他无视了尉迟丘，微微侧头对尉迟璟说：“好巧啊。”
“你怎么在这？”尉迟璟挑了挑眉。
“你怕不是忘了，我好歹也是个少爷。”
尉迟丘打断了他们的谈话，看着尉迟璟：“你朋友？”
尉迟璟“嗯”了一声。仿佛在确认一件与尉迟丘毫无关系的寻常事。
这种轻慢的态度让尉迟丘的指节微微收紧，他瞥了一眼邺泊：“你什么态度？”他死死盯着尉迟璟，“我是你哥。”
徐招和邹斌杰脸上立刻露出了看好戏的兴奋，而周围的人也都竖起了耳朵。
尉迟璟还没开口，一旁的邺泊却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讽，他甚至没看尉迟丘，而是侧头对尉迟璟说，语气轻慢得像在点评一场拙劣的表演：
“你们家这么有钱，为什么会给他安了个猪脑子呢？”
尉迟丘的脸色瞬间阴沉得要滴出水来，他对邺泊赤裸裸的嘲讽置若罔闻，紧盯着尉迟璟：“难道不是吗，我的弟弟？”
他故意咬重了“我的”两个字。
尉迟璟终于正眼看向他，那眼神依旧平静。他轻轻摇头，不是拒绝，而是一种觉得对方无可救药的惋惜。
“尉迟丘，”他声音清晰而冰冷，“我现在以弟弟的名义劝你收敛点吧，趁我们把你当人的时候多做点人干的事。”
他微微前倾，拉近了与尉迟丘的距离，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一字一句地说道：
“蠢货。”
话音落下，一字字地砸进尉迟丘心里。奇怪的，他感受到的不是被辱骂的暴怒，而是一种……扭曲的、近乎战栗的兴奋。
对，就是兴奋。
尉迟璟终于不再是那副无动于衷、仿佛置身事外的淡漠样子了。他终于撕开了那层平静的面纱，对他露出了尖牙，哪怕这尖牙带着淬毒的寒意。
这声辱骂，在尉迟丘听来，不是贬低。他宁愿尉迟璟这样带着情绪地骂他，哪怕是极致的厌恶，也比那种彻底的无视要好上千百倍。至少这证明，他尉迟丘有能力搅动他那潭死水，能在他心里留下痕迹，哪怕是如此不堪的痕迹。
那根一直在他心底作祟的钩子，此刻被这声“蠢货”狠狠拽动，带来一种近乎撕裂的快感。疼痛与痒意交织攀升，藤蔓在剧烈的抽搐中疯狂生长，毒刺更深地扎入心脏，输送着令人晕眩的毒素。
他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加速流动的声音，在耳膜里嗡嗡作响。他看着尉迟璟近在咫尺的、带着冰冷厌恶的脸，那双总是深不见底的眸子此刻清晰地映出他自己的倒影——一个被骂作“蠢货”却感到兴奋的、扭曲的影子。
这太不正常了。他知道。
但这失控的感觉，让他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尉迟璟说完，已干脆利落地退开，转身对邺泊淡淡道：“走了。”
邺泊扫了一眼明显状态不对的尉迟丘，皱了皱眉，压下心里的不适，与尉迟璟一同离开。
尉迟丘没有阻拦，也没有再说任何话。
他只是站在原地，感受着掌心被指甲掐出的刺痛，和心脏那异常剧烈、带着痛楚与欢愉的跳动。他看着那扇再次合上的门，眼底翻滚着浓稠的、几乎要化为实质的欲望。
蠢货？
他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竟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尉迟璟和邺泊迈出大门，身后的许凌浮追了上来。
“卧槽……你们怎么跑那么快……”许凌浮弓着腰微微喘气。“刚刚我看到你们了，发生什么事了啊？”她直起身绕着尉迟璟转了一圈，长舒一口气。“还好还好，那傻逼没对你做什么吧？”
尉迟璟被她一连串的动作和问话弄得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许凌浮问完自己也愣了一下，她欲言又止了一会，最终还是全盘托出：“抱歉，我爸和尉迟祝有点交情，你之前帮了我，我当时以为自己喜欢你，就想了解你……”许凌浮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尉迟璟：“所以……就让我爸套了尉迟祝的话……如果你反感的话，我道歉。”
“没事，我不在意。”他说。
他不害怕别人知道他不堪回首的往事，他只是讨厌，讨厌他们看向他时怜悯的眼神，让他觉得他很弱小没用。
“我在意。”一直没有开口的邺泊在这时候开口了。他抬手，轻轻握住了尉迟璟的手腕，那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迫使尉迟璟停下脚步。
他挣了挣，没挣脱，他抬眼看着他的眼睛。
邺泊平日里散漫不羁的神情收敛得干干净净，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慵懒笑意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一种沉静的、几乎要将人吸入的深邃。
“我在意。”他又重复了一遍，声音低沉而清晰。“不只是我在意，也不是怜悯，也不是好奇。”
他顿了顿，目光紧紧锁住尉迟璟，一字一句，砸在对方的心上：
“是心疼。”
他的指腹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尉迟璟腕间微凉的皮肤。
这种情绪太直接，太炽热，几乎要烫伤他那层用冷漠铸就的保护壳。
他眼里翻涌的疼惜让尉迟璟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却被邺泊更紧地握住。
“尉迟璟，”邺泊叫他的名字，声音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看着我。你不需要在意任何人的眼光，别让那些东西成为你的枷锁。”
一旁的许凌浮看得目瞪口呆，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感觉自己仿佛窥见了某种不该看的的场景。
尉迟璟怔怔地看着邺泊，他沉默了许久，久到夜风都仿佛停滞。最终，他没有挣脱那只手，只是极轻地，几不可闻地应了一声：
“……知道。”
这简单的两个字，对于他而言，已是莫大的让步和信任。
邺泊的眼底终于重新漾开一点笑意，他松开了手，仿佛刚才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又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腔调：“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们走吧。”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 1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