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煎熬 ...
-
谢无妄复活了谢妄生。
更准确地说，是他重塑了一具行尸走肉。
他日复一日地为这具躯壳喂饭擦身，可望着谢妄生紧闭的双眼，却连一句欺哄的情话都无处倾吐。
春秋寒暑，具是煎熬。
他为天地重塑道法。留名青史的是他，奠基这一切的，却是万千的无名之魂。
在寻回谢妄生的漫漫长路上，他日夜不休地为那些曾并肩而战的亡魂重聚神体。经他之手，那些千疮百孔的灵识皆能恢复如初…可妄生…
他的妄生，却还不肯回来。
谢无妄将谢妄生抱进身体。他将下颌枕在谢妄生的肩头，喃喃自语：“妄生，我必须让你回来…”
他带着谢妄生重返魔界。
闻讯，闭关中的魔尊将二人引入洞府。
他不解的眸光，掠过狼狈的谢无妄，落在他怀中了无生气的魂儡身上：
“无妄，他只是一只魂傀。我救你，是还你当年之恩，可他…？魔界从不行无由之善。”
“月吟，你想要什么，但说无妨。”
楚月吟听他这般仿佛能摘星取月的口气，无奈扶额：“你为何偏要救他？”
谢无妄静默一瞬，抬起低垂的眼：“我不能没有他。妄生…是另一个我…有他在，我才会是完整的。”
“你现今三魂七魄皆整，予了他才是残缺！”
“我曾经也有这般错觉。可妄生的心在我体内跳动的那刻…我才恍觉…有他在时，我才最完整。良知存于我身，终会被心底幽暗猜忌与自艾打压至不见天日。直到妄生承载良知出现，与我相伴，那些阴暗与狭隘经由他消融化解，我才真正从残月走向圆满…”
楚月吟蹙眉长叹，“罢了，你现在也是神志不清。看在你重创仙门那些伪君子的份上，救他可以，但你要留在魔界五百年。”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
寒来暑往，斗转星移。
待谢无妄修缮本体，取出自己一魄为谢妄生重铸魂基，魔界的夜色又浸染过百年风霜。
魂线再度浮现于二人指尖，鲜妍如初。
谢无妄望着那缕红线，眼眶骤热。他噙着凄然的笑意，伸出双臂欲环住眼前人的脖颈，颤声低喃：“妄生…”
谢妄生终于有了反应。他掌心抵住谢无妄的肩头，将人轻轻推开。
谢无妄眸光紧锁谢妄生无辜的神情，只觉谢妄生这推据的动作，竟似本能之举。
他执拗地再次收紧手臂，将谢妄生死死锁在怀中，哽咽下达命令：“你不准推开我。”
这一次，谢妄生没有再抗拒，却也没再回应。
……
谢妄生不记得他，也不曾记起过往。
谢无妄寻来他从前喜爱的物件，摆满一室，却恍若石沉大海，换不回谢妄生的一丝怜顾。
奇珍异宝中央，谢妄生静坐如偶。谢无妄反身坐于他膝上，指尖轻抚他的脸颊，连声诱哄："妄生……说你喜欢。说你喜欢可好？"
谢妄生只是静静垂眸，恍若未闻。
百年等待落得如此结局，谢无妄心中积压的不甘催逼着他几近疯魔。他好话坏话皆已不吝出口，只求能唤回谢妄生的一己私念。
“妄生，我最喜欢你了，你回来好不好…？”谢无妄轻声细语。
半晌，他眼望着身前这根“木头”，眼眶泛红地攥紧对方衣角，“谢妄生…你为何还不肯回来！”
谢妄生依旧静默，目光中隐约的不解，反倒衬得谢无妄像个患得患失的疯子。
刚踏入内室的楚月吟见状扶额，甩出一只玉瓶，就转身朝门外行去：“别发疯了。既然他魂中有你一魄，苏醒便是早晚之事。瓶中是我从上古秘境中寻来的溯忆丹，你二人各服一粒…你再多同他说说旧事，或许便能助他忆起从前。”
谢无妄唇间衔含着丹药，指尖摩挲着谢妄生的唇瓣。
丹药各自入腹。谢无妄诉尽前尘往事，谢妄生依旧无动于衷。
心力交瘁之际，他颓然将额头抵上谢妄生肩头。微微颤动的声音，轻得恍如一缕飘摇欲散的烟：
“妄生…你想要我吗？”
这一刻，一直静默的人，睫羽几不可察地，轻颤一瞬。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