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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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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雨滴砸在废弃仓库的铁皮屋顶上,密集得像有人在天上倾倒石子。
薄卿予屏住呼吸,贴在仓库侧面锈迹斑斑的铁门上。她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军用背包,腰间的登山扣上挂着一把消防斧,斧刃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雨水顺着她的短发滴落,划过下颌线,消失在黑色冲锋衣的领口。
她能听见仓库内有动静。
不是感染者那种无意识的低吼,而是有条理的移动声——有人在里面翻找东西。这在末日爆发三个月后,几乎算得上是奇迹。大部分幸存者要么死了,要么变成了那些怪物,要么加入了那几个臭名昭著的掠夺者团伙。
薄卿予侧身从门缝往里看。仓库内部堆满了生锈的金属货架和破烂的木板箱,部分天花板已经坍塌,雨水从破洞倾泻而下,形成几道水帘。一个身影在远处的货架间移动,动作谨慎而高效。
男性,大概一米八五,深色工装裤,黑色战术背心,背着一把改造过的弓弩。他正将一箱罐头装进自己的背包里。
薄卿予的手指收紧。那是她标记过的仓库。一周前她发现这里时,大门被锁链缠着,她花了三天时间观察,确定没有感染者群聚集,才决定今晚过来。食物越来越难找,这可能是这个区域内最后一个还有物资的地方。
现在却被截胡了。
她无声地推开门,溜进仓库。铁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但在雨声掩盖下几乎听不见。她蹲在一个倾倒的货架后,观察那人。
他的动作没有丝毫多余,每个转身都带着警惕性的停顿,耳朵似乎在捕捉周围的声音。专业,或者说,受过训练。不是普通的幸存者。
薄卿予的目光落在他正伸手去拿的那箱军用压缩饼干上。那是高热量食物,能撑很久。她需要它。
她握紧消防斧,计算着距离。十五米。中间有三个货架作为掩体。如果快的话——
“如果你打算偷袭,”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我建议你重新考虑。”
薄卿予僵住了。
那人没有转身,依旧背对着她,继续将压缩饼干装进背包。“从你进门开始,一共走了十一步,平均步距约六十厘米,体重估计在五十五公斤左右,女性,年龄在二十到二十五之间。”他顿了顿,“而且你身上有消毒水味道,混合着血味。不是受伤,是别人的血。”
薄卿予缓缓站直身体,但手仍紧握斧柄。“这是我的仓库。”
“是吗?”他终于转过身。
杨叙深有一张棱角分明的脸,雨水和阴影在上面刻出冷硬的线条。他的眼睛在昏暗光线下几乎呈黑色,目光锐利得像刀锋。他的弓弩已经握在手中,但没有抬起来。
“门上没有标记,内部没有陷阱,也没有生活痕迹。”他说,“所以,不是‘你的’仓库。只是你先发现了它。”
“发现即占有。”薄卿予向前走了一步,雨水从天花板的破洞滴在她脚边,“末世规则第一条。”
“规则是活的比死的强。”杨叙深终于抬起了弓弩,但指向的是她侧面的地面,“这箱压缩饼干有十二包,我们可以平分。”
“凭什么?”薄卿予冷笑,“你有一把弩,我有一把斧头。公平竞争。”
“然后引来感染者?”杨叙深微微偏头,“你听。”
薄卿予屏息。雨声中,夹杂着远处拖沓的脚步声和低沉的呻吟。不止一个。可能是一个小群,正在向这个方向移动。
“它们被血腥味吸引,”杨叙深说,“你身上有血,我身上也有。如果我们打起来,流血更多,它们会像鲨鱼一样围过来。这个仓库的墙壁已经锈穿了,挡不住一群。”
他说得对。薄卿予咬紧下唇。她之前处理了一个在仓库附近游荡的感染者,虽然尽可能清理了,但雨可能会把气味扩散。
“六包。”她最终说,“然后各自离开。”
“同意。”杨叙深放下弓弩,从箱子里数出六包压缩饼干,放在地上,用脚推向她那边。
薄卿予谨慎地靠近,蹲下身,快速将饼干装进背包,眼睛始终盯着杨叙深。他也在做同样的事,动作流畅而警惕。
就在她拉上背包拉链的瞬间,仓库另一端的墙壁传来撞击声。
一声。两声。铁皮凹陷。
杨叙深立刻转向声音来源,弓弩抬起。薄卿予也站了起来,消防斧横在身前。
“不是偶然,”杨叙深低声说,“它们知道我们在里面。”
“通风口,”薄卿予突然想起,“西侧墙上有一个排风扇,可能传出了气味。”
撞击声越来越密集,整面墙都在震动。锈蚀的铁皮开始出现裂缝。
“后门,”杨叙深说,“我来时检查过,被一堆倒塌的货架堵住了,但可以清理。你掩护我。”
“为什么是我掩护你?”薄卿予反问。
“因为我的弩比你的斧头更适合中距离压制。”杨叙深已经向后门移动,“而且我有爆破索,可以炸开障碍。”
薄卿予犹豫了一秒,然后跟了上去。他说得对。感染者冲进来时,弓弩能争取更多时间。
后门区域堆满了生锈的金属货架和木箱,堵得严严实实。杨叙深快速从背包侧袋抽出一根铅笔粗细的管状物,开始设置。
前门的撞击声突然停止了。
仓库陷入诡异的寂静,只有雨声。
“它们在绕路,”薄卿予低声说,“找其他入口。”
杨叙深点头,手指灵活地将爆破索固定在障碍物的关键支撑点。“三十秒。退到那个混凝土柱子后面。”
薄卿依言后退,但眼睛盯着仓库的各个阴影角落。她的耳朵捕捉到细微的刮擦声,从天花板上方传来。
“上面——”
话音未落,一块天花板坍塌,一个身影随着石膏板碎片坠落。
感染者。女性,曾经是,现在只剩下腐烂的皮肤和浑浊的眼白。它落地时摔断了一条腿,但依旧用扭曲的姿势爬起来,朝薄卿予扑来。
薄卿予侧身躲开,消防斧挥出,砍进它的肩膀。骨头碎裂的声音令人牙酸,但感染者似乎没有痛觉,另一只手抓住斧柄,张开腐烂的嘴咬向她。
弩箭破空,精准地射入感染者的太阳穴。它僵住,然后瘫软在地。
杨叙深已经装填第二支箭,对准了天花板的另一个破洞。“不止一个。准备!”
第二个感染者跳下,然后是第三个。薄卿予拔出斧头,迎向第二个。这些是新鲜的感染者,动作更快,力量更大。她不得不全力挥砍,斧头深深嵌入第二个感染者的胸腔,一时拔不出来。
第三个感染者扑向她侧面。
弩箭再次射出,射穿了第三个感染者的眼眶。杨叙深已经收起弓弩,抽出一把军刀,冲向薄卿予。“低头!”
薄卿予下意识弯腰,杨叙深越过她,军刀刺入还卡在斧头上的感染者头颅。他拔出刀,踢开尸体,然后帮薄卿予拔出消防斧。
“爆破索十秒!”他喊道。
前门方向传来铁皮撕裂的声音。大群的感染者涌进来了。
杨叙深抓住薄卿予的手腕,冲向混凝土柱子后面。“捂耳张嘴!”
轰——
爆炸声不大,但冲击波在封闭空间内震耳欲聋。堵住后门的障碍物被炸开一个缺口,刚好够一人通过。
“走!”杨叙深推了薄卿予一把。
她冲过缺口,进入仓库后的狭窄小巷。杨叙深紧随其后,转身向缺口内扔了个什么东西。
“闪光弹!”他警告。
薄卿予转身闭眼,即便如此,透过眼皮的强光还是让她眼前一片花白。身后传来感染者混乱的嘶吼。
“这边!”杨叙深的声音在右侧。
她跟着声音跑,穿过迷宫般的小巷。雨越下越大,冲刷着地面的污秽,也掩盖了他们的脚步声。五分钟后,杨叙深在一个废弃的变电箱后停下,举手示意。
两人背靠变电箱喘息,听着雨声和远处的嘶吼。感染者没有追来。
“你的爆破索和闪光弹,”薄卿予喘匀气后说,“军队的东西。”
“曾经是。”杨叙深检查着他的弓弩,没有正面回答。
“你的动作也很军队。”
杨叙深看了她一眼,“你的斧头技巧很专业,但不够致命。医学院学生?”
薄卿予愣了一下,“你怎么——”
“攻击时下意识避开要害,第一击选择肩膀而非头部。而且你身上的消毒水味道是医用级别的。”杨叙深收起弓弩,“末日前的职业会影响末日后的生存方式。医生是稀缺资源。”
“医学生,”薄卿予纠正,“还没毕业。”
“差不多。”杨叙深从背包里拿出一瓶水,喝了一口,然后递给她。
薄卿予犹豫了一下,接过。瓶口还残留着温度,她小口喝着。水是干净的,没有异味。这在现在是奢侈品。
“刚才谢谢,”她说,“你本可以自己走。”
“互相掩护存活率更高。”杨叙深说,“而且你需要那六包饼干。”
“你怎么知道我需要?”
“你的背包虽然鼓,但重量分布不均匀,说明里面的东西不全是食物,可能是药品或其他必需品。你在收集物资,但还没建立固定据点。”杨叙深顿了顿,“独行者。”
薄卿予没否认。末日爆发时,她正在医院实习。混乱中她逃了出来,但家人都在城市另一端,通讯中断后再无消息。三个月来,她一个人生存,学会了谨慎和怀疑。
“你也是独行者?”她问。
“目前是。”杨叙深站起身,看向小巷尽头,“雨小了。天完全黑前,我们需要找个地方过夜。这附近有个半地下停车场,结构坚固,易守难攻。”
“我们?”薄卿予挑眉。
“暂时联盟,”杨叙深说,“直到明天早晨。夜晚单独行动死亡率提高60%以上。你可以拒绝。”
薄卿予思考着。他说的有道理。夜晚的感染者更活跃,而且最近出现了夜行变异种的传闻。一个人确实危险。但信任一个陌生人同样危险。
她打量杨叙深。他看起来三十岁左右,身体状态良好,装备专业,思维清晰。最重要的是,刚才他有机会抛弃她或抢夺她的物资,但他没有。
“停车场有别的出口吗?”她问。
“至少两个,我都知道。”杨叙深背起背包,“决定?”
薄卿予站了起来。“带路。”
停车场距离仓库大约一公里,但为了避开主干道上的感染者群,他们绕了远路,花了近一个小时。杨叙深显然熟悉这片区域,选择的小巷和通道都很隐蔽。
途中他们遭遇了两个落单的感染者,杨叙深用弩箭远程解决,没有发出太大声音。薄卿予注意到他的箭都是自制的,箭头打磨得很锋利,箭尾羽毛整齐。这是个细致且有耐心的人。
停车场入口被几辆废弃汽车堵住,但留了一个狭窄的缝隙。杨叙深先钻进去,确认安全后示意薄卿予跟上。
内部昏暗,只有几个应急出口标志散发着微弱的绿光。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霉菌的味道,但意外的没有尸臭。
“这里清理过,”杨叙深低声说,“我一周前来过,设了些预警装置。”
他走到一根承重柱旁,从阴影中拉出一根几乎看不见的细线,线上挂着几个空罐头。“如果有人或东西进来,会碰响。”
薄卿予点头。很聪明。
杨叙深领她到停车场深处的一个角落,那里停着一辆加固过的厢式货车。车轮被砖块固定,车窗覆盖着铁丝网。
“临时据点,”他说,“可以休息。里面相对安全。”
薄卿予警惕地检查货车周围。地面有拖拽痕迹,但没有新鲜脚印。车门把手上有细灰,说明一段时间没人开过。
杨叙深打开后车门。内部被改造成了一个简易生存空间:一张折叠床,一个小桌子,几个储物箱,甚至还有一个用电池供电的小灯。最引人注目的是墙上的手绘地图,标注着这片区域的资源点、危险区和感染者活动规律。
“你在这里住了多久?”薄卿予问。
“断断续续,两周。”杨叙深卸下背包,“这是移动据点之一。不能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
薄卿予明白这个策略。固定据点容易成为目标,无论是感染者还是其他幸存者。
她坐在一个储物箱上,终于放松了一点紧绷的神经。疲劳感涌上来,手臂因之前的战斗而酸痛。
杨叙深从另一个箱子里拿出一个小型燃气炉和一口小锅。“热水?”
薄卿予点头,“谢谢。”
他安静地烧水,从背包里拿出两个速食汤包。热气在昏暗的空间中升起,带着人造调味料的香味,但在末日里,这味道令人安心。
“你的名字?”薄卿予突然问。
杨叙深顿了顿,“杨叙深。叙述的叙,深浅的深。”
“薄卿予。卿相的卿,给予的予。”
“薄姓少见。”杨叙深将一碗汤递给她。
“杨姓很常见。”薄卿予接过,小心地吹着热气。
短暂的沉默,只有雨敲打停车场顶层的声音。两人慢慢喝着汤,补充流失的能量和温暖。
“三个月了,”薄卿予突然说,声音很轻,“你觉得政府还会回来吗?”
杨叙深看着碗中旋转的热气。“初期军队试图控制,但感染扩散太快。现在通讯完全中断,不知道其他城市情况。”他顿了顿,“但根据感染速度和资源消耗计算,有组织的救援可能性低于15%。”
“计算?”薄卿予看向他。
“我是工程师,”杨叙深说,“末日前的。结构工程,也涉及一些应急管理和数学模型。”
这解释了他的分析能力和那些专业装备。
“你在模拟末日情景?”薄卿予问。
“所有人都应该模拟过,在电影和游戏里。”杨叙深说,“只是现实更...混乱。”
薄卿予想起医院崩溃的那天。尖叫、鲜血、混乱,还有第一个在她面前转变的护士。她闭上眼睛,驱散那些画面。
“你需要药物吗?”她问,“医用酒精、抗生素、止痛药?我包里有一些,可以交换。”
杨叙深看着她,“你需要什么?”
“信息。”薄卿予说,“关于北区的情况。我家人...在北区。”
杨叙深的表情变得严肃。“北区是重灾区。最初爆发点之一。军队试图封锁,但失败了。现在那里是感染者的巢穴,活着的东西不多。”
薄卿予的手指收紧。“你亲眼见过?”
“两周前,从远处观察过。”杨叙深说,“不建议接近。而且...”他犹豫了一下,“有报告说那里出现了新型感染者。更聪明,更危险。”
新型感染者。薄卿予听说过传闻,但没亲眼见过。普通的感染者已经够可怕了。
“我还是要去找,”她说,“确认。”
“我理解。”杨叙深没有劝阻,“但你需要更好的装备和计划。一个人去等于自杀。”
“你有建议?”
“先建立一个安全的基地,储备足够物资,规划路线,收集更多情报。”杨叙深说,“贸然行动没有意义。”
薄卿予知道他是对的,但内心的焦虑如影随形。三个月了,父母和弟弟活着的可能性越来越小。但如果不确认,她永远无法安心。
“你的家人呢?”她问。
“父母在国外,妹妹在另一个城市。”杨叙深的声音很平静,“联系不上。可能活着,可能死了。但我选择假设他们还活着,这样我活下去的理由更充分。”
很理性的处理方式。薄卿予想,但情感不是数学,无法那样计算。
她喝完最后一口汤,身体暖和了一些。“今晚怎么安排?”
“你睡床上,”杨叙深说,“我守夜。三小时轮换?”
“可以。”薄卿予没有拒绝。床虽然简陋,但比睡地板好多了。
杨叙深整理出一个睡袋给她,然后检查了一遍货车的门窗加固情况。薄卿予注意到他设置了更多的预警装置,甚至在门口撒了一层细灰,可以显示脚印。
“你很谨慎。”她说。
“谨慎的人活得更久。”杨叙深坐在门边的椅子上,弓弩放在手边,“睡吧。有情况我会叫醒你。”
薄卿予钻进睡袋。布料粗糙但干净,没有异味。她背对着杨叙深,但保持警觉,手边放着消防斧。
停车场外,雨声渐歇,偶尔传来遥远的嘶吼。但在货车这个小小的金属空间里,相对安全。三个月来,这是她第一次和别人一起过夜。
“杨叙深。”她轻声说。
“嗯?”
“你为什么帮我?在仓库的时候。”
长时间的沉默,薄卿予以为他不会回答了。
“末日里,人性是最先死亡的东西之一,”杨叙深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但也许不是全部。有时候,帮助别人是帮助自己保持人性的方式。”
“这听起来不像工程师的话。”
“工程师也研究系统,而人类是社会性动物。完全孤立会导致心理崩溃,影响生存概率。”杨叙深顿了顿,“而且,你看起来不像会背后捅刀子的人。”
“你怎么知道?”
“直觉。加上观察。”杨叙深说,“你在仓库有机会从背后攻击我,但你没有。你选择谈判。”
薄卿予没再说话。困意如潮水般涌来,她挣扎着保持清醒,但身体的疲惫赢了。在完全陷入睡眠前,她听到杨叙深轻声说:“晚安,薄卿予。”
那声音里有一丝几乎察觉不到的温柔。
她睡着了,没有做梦。
三个小时后,杨叙深轻轻叫醒她。薄卿予立刻清醒,接过弓弩和守夜的位置。杨叙深没有多言,躺在地铺上,几乎立刻入睡,但薄卿予注意到他的睡眠很浅,任何轻微声响都会让他眼皮颤动。
专业训练的结果,她想。
守夜的时间缓慢流逝。薄卿予透过铁丝网覆盖的窗户看向停车场内部。应急灯的绿光在地面投下诡异的阴影。她检查了杨叙深设置的预警装置,一切完好。
凌晨时分,她听到外面有脚步声。
不是感染者的拖沓步伐,而是谨慎、有节奏的脚步声。人类。
薄卿予立刻摇醒杨叙深,手指按住嘴唇示意安静。杨叙深瞬间清醒,无声地移动到窗户另一侧。
脚步声在停车场入口处停住了。有低语声,但听不清内容。至少两个人,可能更多。
杨叙深做了个手势,指向货车顶部的通风口。薄卿予点头,两人悄无声息地收拾好关键物品,准备必要时从顶部撤离。
但脚步声没有深入。几分钟后,渐渐远去。
“掠夺者?”薄卿予用气声问。
杨叙深摇头,“不确定。可能是其他幸存者找地方过夜,看到预警装置后离开了。”
“他们会回来吗?”
“可能性50%。”杨叙深检查了弓弩,“但我们该走了。天快亮了,趁着光线还暗。”
他们迅速收拾好所有物品,抹去居住痕迹。杨叙深甚至重新布置了预警装置,让它看起来像是未被触发过。
从停车场后方的维修通道离开时,东方天空开始泛白。雨已经完全停了,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腐烂气味。
“你有什么计划?”杨叙深问,一边观察着街道。
薄卿予思考着。原本她计划继续向北,但现在有了新信息。“我需要更多关于北区的情报。还有装备。”
“南区有一个幸存者交易点,”杨叙深说,“风险高,但有时能换到好东西和信息。”
“你去过?”
“一次。用药品换了弩箭材料。”杨叙深看了看她,“如果你想去,我可以带路。但之后我们就分道扬镳。”
薄卿予点头。这很公平。暂时的联盟,明确的终点。
“交易点有什么规则?”
“没有明面规则,但有几个潜规则:不带太多物资,不暴露真实据点,不轻信任何人。”杨叙深说,“最重要的是,展示实力。软弱会被剥削。”
薄卿予握紧消防斧。她明白了。
“那我们——”
她的话被一声尖锐的嘶吼打断。
从街角的建筑物里,冲出三个感染者。不,不是普通的感染者。它们的动作更快,更协调,而且...它们拿着东西。棍棒,铁管。
杨叙深的瞳孔收缩。“新型。”
其中一个感染者直接朝他们冲来,速度惊人。杨叙深抬起弓弩,一箭射中它的胸膛,但它只是踉跄了一下,继续冲来。
薄卿予迎上去,消防斧挥出,砍中了它的手臂。骨头碎裂,但它用另一只手挥动铁管砸向她。她勉强躲开,铁管砸在地上,溅起碎石。
另外两个从侧面包围。杨叙深已经换上军刀,近身搏斗。他的动作干净利落,每一刀都瞄准关节和肌腱,限制它们的移动能力。
薄卿予意识到不能硬拼。她后退,引开她对付的那个感染者,利用街边的废弃车辆周旋。当感染者绕过一辆车时,她突然从车顶跃下,斧头全力劈下。
这一次,命中头颅。
感染者倒地不动了。
她喘息着看向杨叙深。他已经解决了一个,正和最后一个缠斗。这个感染者似乎更聪明,试图绕到他的盲区。
薄卿予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用力扔向感染者。石头砸中它的后背,它分神的瞬间,杨叙深的军刀刺入了它的颈部。
寂静突然降临,只有他们的喘息声。
杨叙深检查了三具尸体,表情凝重。“工具使用,基础战术,疼痛反应减弱。进化了。”
“这意味着什么?”薄卿予问,虽然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这意味着单纯的躲藏不再安全,”杨叙深站起身,擦去刀上的污血,“它们在学习。适应。”
他看着薄卿予,眼中闪过一丝她看不懂的情绪。“去交易点的路上会经过我的一个安全屋。那里有更多装备和信息。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延长联盟。”
“延长多久?”
“直到我们都有足够的生存资本。”杨叙深说,“或者直到你决定去北区。”
薄卿予思考着。新型感染者的出现改变了游戏规则。一个人生存的难度指数级增加。而杨叙深证明了他是可靠的盟友。
“条件?”她问。
“平等分配找到的物资,轮流守夜,不隐瞒关键情报。”杨叙深说,“以及,任何时候都有权终止联盟,但需提前告知。”
很公平。甚至过于公平了。
薄卿予伸出手。“成交。”
杨叙深握住她的手。他的手掌粗糙但温暖,握力坚定。“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