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暗影”(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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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儿做什么？”清冷温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辞也猛地回神，慌忙将脚本塞进怀里，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因为膝盖的疼痛踉跄了一下。符伶俜快步走上前，伸手扶住他的胳膊，指尖触到他微凉的皮肤，眉头微蹙：“伤口又疼了？”
“没有，”辞也慌忙避开他的目光“只是……只是觉得这里安静，想过来透透气。”
符伶俜没有拆穿他的谎言，只是在他身边坐下，与他并肩靠着。两人一时无言，只有风声在耳边呼啸，卷起地上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沈清辞这个角色，对你而言，意味着什么？”符伶俜忽然开口。
辞也愣了一下，他沉默了片刻“是希望”
他的母亲早逝，从小跟着父亲在鸣春园长大，父亲是戏园的琴师，一手京胡拉得出神入化。那些年，他日日泡在戏园里，看台上伶人，听父亲拉京胡，戏台就是他的童年。父亲去世后，戏园也渐渐散了，他做过群演，跑过龙套，受过无数白眼与委屈，却从未想过放弃。
符伶俜侧过头，轻轻叹了口气，语气温柔却带着一丝怅然：“你要知道，真正的希望，从来不是别人给予的，而是源于你自己。哪怕没有沈清辞，你依旧是辞也。”
辞也猛地抬头，撞进符伶俜深邃的眼眸。那里面有光，一点点驱散他了心底的阴霾。
“我知道你在隐瞒什么，”符伶俜的声音放缓，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温柔，“你不想让我担心，不想拖累我，对吗？”
辞也的眼眶泛红，所有的伪装在这一刻土崩瓦解。他用力点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脸颊滑落：“我……我怕我说了，会给您带来麻烦……”
符伶俜抬手，用指腹拭去辞也脸上的泪水“傻孩子，你从来都不是我的麻烦。你的天赋，你的努力，值得被尊重，值得被善待。”
“李导的心思，我早已知晓。他想换掉你，无非是因为投资方的压力，想捧他自己举荐的人。只是他没想到，你会这么快进入状态，演得这么好，让他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辞也愣住了，眼底满是震惊：“您……您早就知道？那您为什么不……”
“我想看看你的选择，”符伶俜看着他，“我想知道，你是否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这戏园。现在我知道了，你有。”
他站起身，伸手将辞也拉起来，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尘：“记住，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在。”
辞也望着符伶俜，眼眶微热，正要点头，指尖却不经意触到了衣领内侧——那里藏着一枚小小的蝴蝶玉佩，温润的玉质被体温焐得温热，翅膀的纹路清晰依旧。一段被尘封的记忆突然冲破迷雾，与眼前的梅树、眼前的人重重叠叠：
也是这样的深秋，鸣春园的桂花香漫过雕花窗，他攥着刚跟李婶学做的桂花糕，跌跌撞撞跑到后台，对着那个穿月白戏服的清瘦少年喊“哥哥”；是少年温柔地擦去他指尖的面粉，认真夸赞桂花糕比铺子的还好吃；是少年解下脖子上的蝴蝶玉佩，系在他颈间，说“戴着它，就像我陪着你一样”；是两人在戏园角落的小凳子上依偎着，他靠在少年胳膊上，看他练功、听他唱戏，说不想分开，少年郑重承诺“我们永远都在一起”；是父亲拉着京胡，琴弦声里，少年在台上唱《霸王别姬》，他在台下看得痴迷，觉得那身红衣旋转起来像一团火。
那些被岁月模糊的细节突然变得清晰，记忆里少年的眉眼与眼前人完美重合，连眼角那颗极淡的泪痣、说话时清润的语调都分毫不差。
辞也浑身一震，手指紧紧攥住衣领下的玉佩，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栗：“符先生……你颈间是不是曾有一枚蝴蝶玉佩？鸣春园的桂花糕，你还记得吗？”
符伶俜抬手，指尖轻轻抚过辞也的衣领，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你终于想起了？那枚玉佩，我亲手系在你脖子上，说过要永远陪着你。”
辞也的眼泪瞬间汹涌而出，滚烫地砸在两人相触的手背上。原来护着他的人，从来都不是偶然的赏识，而是跨越多年的约定与牵挂。父亲去世后，他带着这枚玉佩四处漂泊，以为再也找不到当年的痕迹，却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重逢。
“我以为……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他哽咽着，将脸埋在符伶俜的衣袖上。
“鸣春园散了，父亲走了，只有这枚玉佩陪着我，我一直戴着，从来没摘过。”
符伶俜轻轻拥住他，“我找了你好多年。鸣春园解散后，我问遍了当年认识的人，都没有你的消息。直到在群演里看到你，你攥着剧本不肯松手的样子，和当年攥着桂花糕、眼睛亮晶晶看着我唱戏的模样，一模一样。”
辞也攥着玉佩，泪水模糊了视线，心底的迷茫与无助早已被滚烫的羁绊驱散。寒风依旧掠过梅枝，却再吹不散两人周身的暖意。颈间的玉佩温热，像连接着童年与此刻的纽带，将两人的命运再次紧紧缠绕。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暗影”(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