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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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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太阳还带着夏末的躁劲，蝉趴在枝头有气无力地叫，连风刮过都带着股暖烘烘的热气。
却拦不住社团招新的热闹——
摊位从教学楼门口一直排到篮球场边，彩色海报被人潮挤得卷了边，树影里全是攒动的人影。
动漫社的初音未来立牌歪了半边，脑袋还被调皮的学弟贴了张“求扩列”的小纸条。
街舞社的音响开得震天响，《恋爱告急》的旋律震得地面发颤。
最绝的是文学社——
别人都扯着“招新啦”的横幅，他们倒好，红底黄字的横幅写着
“情书代笔，包教包会，表白失败全额退款（注：对方有对象除外）”。
摊位前还摆着三摞示例情书，分别标着
“学霸款（含三角函数浪漫公式）”
“霸总款（壁咚台词无死角）”
“软萌款（会画小爱心表情包）”。
穿格子衫的社长举着张写满字的信纸，扯着嗓子喊：
“同学！要不要来份‘脱单套餐’？昨天刚帮三班张明写了封，今天人就跟隔壁班小花一起买早餐了！”
话音刚落，就有个戴眼镜的男生红着脸凑过去：
“那、那能帮我写封给数学课代表的吗？她昨天借我半块橡皮……”
旁边街舞社的社员看不下去了，对着话筒喊：
“写什么情书啊！来学街舞！跳段《本草纲目》直接帅晕女神！”
结果音响太响，把自己摊位上的冰红茶震倒了，洒了社长一裤子，两人当场吵得面红耳赤，引来一圈人围观。
白知沅夹着篮球走过，看见这一幕只觉得猎奇。细碎的阳光透过树叶落在他校服上，晃得人眼晕。
他绕开围在文学社前的人群，指尖扣着球面，心里只想着赶紧去球场——
刚走到招新区中间的窄缝，肩膀就突然被撞了下，力道不重，却让他踉跄半步，手里的篮球差点脱手。
“对不起对不起！”
是一个长相清俊的男生，身高跟自己差不多，手上拿着一张新生通知单。
他仰着脸，一副受惊的模样，眼尾还带着点泛红的潮气。
他垂眸道歉的瞬间，目光飞快扫过白知沅胸前的校牌——
高二（6）班——指尖几不可察地蜷了下，才又抬眼。
他指尖微微发白，看着白知沅：“学长，你没事吧？”
白知沅皱眉，刚想摆手走人，却瞥见那人耳尖泛红，眼神带着点怯生生的模样。
周围有人窃窃私语：
“那不是高二的白知沅吗？听说他很凶，居然有人敢撞他……”
“听说他上次把挑衅的外校生怼得说不出话，这新生胆子也太大了。”
男生像没听见这些议论，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很低 :
“学长，你别生气……要不，我请你喝瓶水？”
白知沅盯着他那双看似无辜的眼，心里冷笑一声“小屁孩”，嘴上硬邦邦地吐出两个字：“不用。”
转身要走，手腕却被轻轻拉住。小屁孩指尖温热，带着点薄汗，仰头望他的眼神亮得惊人：
“那…学长，你知道高一（3）班怎么走吗？我是新生，有点路痴，刚才已经绕错两栋楼了。”
白知沅猛地抽回手，掸了掸不存在的灰，语气里裹着不耐烦：“不知道。
可走了没两步，身后就传来轻轻的嘀咕声：“啊……看来又要迷路了。”
……
“跟上。”
小屁孩嘴角弯出个浅淡的梨涡，快步跟在他身后，一路上有的没的问着:
“学长，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叫黎宸。”
白知沅顿了顿，随后淡淡道，“白知沅。”
他走到2号教学楼的楼梯口才停下，指了指往上的台阶。
“3楼左转第三个门，自己上去。”
黎宸朝白知沅笑了笑，梨涡更明显了，“好，那谢谢学长了，明天我带糖来给你！”
白知沅没应声，转身往篮球场走，场边三个身影早挥着手，最前面的赵磊把矿泉水瓶抛过来。
“沅哥！你再不来，我们都要跟隔壁班的先开三局了！”
旁边的陈阳凑上来，胳膊肘撞了下他，语气带点调侃 :
“咋这么慢？刚才路过招新区，听人说高二的冷面神被学弟给撞着了，不会是你吧？”
“谁那么big胆，敢撞沅哥啊哈哈。”
白知沅没接话，接住水瓶时指节微微用力，瓶身捏出一道浅印。
他拧开瓶盖仰头灌了两口，凉水流过喉咙，压下刚才那点莫名的燥意。
水珠顺着下颌线滑进衣领，他随手抹了把脸，把水瓶往场边一放，抓起篮球走向中线，声音没什么起伏：“开球。”
陈阳刚运球过半场就被两人包夹，慌得喊“沅哥！” 。
白知沅从斜后方切过来，指尖一勾就断了对方的球。
转身时篮球在掌心贴得极稳，三步上篮的动作干脆利落，篮球砸进篮筐时发出“唰”的轻响，连篮板都没多碰一下。
“我靠！沅哥还是这么狠！”
陈阳吹着口哨跑过来，刚想拍他肩膀，就见白知沅已经走向下一个球权，后背挺得笔直，连多余的动作都没有。
他没回头，只把球精准传给跑空位的赵磊：“专心。”
最后一个球，白知沅从三分线外起跳，篮球在空中划了道干净的弧线，稳稳落进篮筐。
场边兄弟起哄时，他才撑着膝盖喘了口气，额前的汗湿发贴在皮肤上。
“沅哥，赢了不庆祝下？去买冰棒啊！” 赵磊凑上来，晃了晃手里的零钱。
白知沅直起身，把篮球夹在胳膊下，“不了，回去。”
陈阳撇撇嘴，“沅哥还是这么不近人情啊。” 却还是跟着他走。
白知沅夹着篮球往高二（6）班走，走廊里的喧闹声随着他的脚步慢慢退开——
有人看见他过来，下意识收了说笑的声音。
他刚走到教室后门，就见自己座位上放着本摊开的物理练习册，旁边还压着支笔，是同桌徐言留的。
“刚课代表来收作业，我帮你把练习册找出来了。”徐言听见脚步声，回头看了他一眼。
白知沅“嗯”了一声，把篮球放在座位底下。
“沅哥，你刚才打球赢了没？”后桌的男生凑过来，声音压得低低的。
白知沅没回头，只翻了页练习册，声音没什么起伏：“嗯。”
男生还想再问，却被旁边的人拉了拉衣角——谁都知道，白知沅不爱在教室里说闲话，尤其是不想被人围着问东问西。
“叮铃铃”的预备铃响了，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白知沅把笔帽扣好，刚想把练习册收起来，却见前桌的女生转过来，递给他一张纸条，小声说：
“刚才有个高一的学弟来班里找你，没等到就走了，让我把这个给你。”
“嗯。”他接过纸条打开，上面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篮球，旁边写着一行小字：
“知沅学长，我找到教室啦！明天给你带橘子糖～”
字迹软乎乎的，末尾还画了个笑脸。白知沅盯着那行字看了两秒，夹在草稿本里后就没再管。
………………
放学后白知沅背着书包走在小路上，走进楼道时，听见楼上传来隐约的瓷器碎裂声。
他脚步没停——这种声音，习惯了。
掏出钥匙开门，扑面而来的是浓烈的酒精味混着灰尘的气息。
客厅的灯没开，只有阳台透进来的一点暮色，把满地狼藉映得格外清晰。
摔碎的玻璃杯碴子散在地板上，茶几上的盘子扣在地上，剩饭混着汤汁洇进地毯。
他站在门口看了两秒，心里没什么起伏——又在砸东西。
书包往玄关的挂钩上一挂，他弯腰捡起脚边的塑料盆，先把地上的大块碎片归拢到一起。
手指被细小的瓷碴划了道小口，渗出血珠，他也没在意，只是起身去卫生间扯了截纸巾裹住。
客厅里没看见何易的身影，只有卧室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压抑的啜泣声。
白知沅没去敲门，只是从厨房拿了扫帚和簸箕，蹲在地上慢慢扫着玻璃碴。扫帚划过地板的“沙沙”声，刚好盖过卧室里的哭声。
在8岁那年，白谦泽拖着行李箱走后，何易也是这样，把家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一遍，然后抱着他的肩膀哭，说“知沅，妈妈只有你了”。
可没过多久，她就开始把他当累赘，说他像极了那个出轨的男人，说要不是因为他，自己早就走了。
后来她精神越来越不稳定，清醒时会给她做饭，不清醒时就摔东西、骂他。
扫完地，他把碎片倒进垃圾袋，又拿湿抹布擦了三遍地板，直到看不见一点污渍。
卧室的啜泣声停了，传来翻身的动静。白知沅没理会，走进厨房打开冰箱——里面只有半袋挂面和两个鸡蛋。
他烧了锅水，把挂面下进去，又打了个鸡蛋搅成蛋花。
面煮好后，他盛了两碗，一碗放在厨房的餐桌上，另一碗端到卧室门口，敲了敲门：“吃点东西。”
门里没回应。他也不指望有回应，把碗放在门口的矮柜上，转身回了客厅。
吃完面，他洗了碗，把厨房收拾干净，才拿起书包回房间。
推开门，房间里只有素净的灰与白，家具都旧得泛了边，房间不大，却收拾得整洁。
白知沅把书包放在椅子上，坐在书桌前，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屏幕亮起来时，先弹出的是兄弟群的消息，陈阳发了条语音，语气咋咋呼呼：
“沅哥！明天下午还去打球不？隔壁班说要报仇，咱们得再虐他们一次！”
后面跟着赵磊的消息：“我妈让我带点水果，明天给你也带两个苹果。”
他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先点开陈阳的语音，听完后只回了个“嗯”。
再看到赵磊的消息，犹豫了两秒，敲了“不用”两个字，又觉得太生硬，删了改成“不用，我有”。
刚发出去，手机又震了下，是个陌生好友请求，头像是几块积木堆在一起，验证消息写着：
【拜拜: 知沅学长，我是黎宸～今天谢谢你啦！】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两秒，指尖划过屏幕，点了“通过”。
手机又震了下，是黎宸发来的新消息：
【拜拜:学长，你明天早上有空吗？我带了橘子糖，想给你～】
白知沅看着屏幕，指尖悬在键盘上，半天没动。最后只回了个“再说”，就把手机锁屏，放回书桌抽屉里。
他走到窗边，拉开一点窗帘，看着楼下车水马龙的街道。晚风带着点凉意吹进来。
没多久，他就转身回到书桌前，翻开错题本，开始低头刷题。房间里很安静，衬得外面的世界格外遥远。
………………
早读课的铃声刚落，教室里就飘起一片翻书声。白知沅坐在靠窗的位置，手里捏着笔，却没看着书。
“沅哥，昨晚没睡好？”陈阳刚逃完早读，从后门溜进来，“看你走神半天了，是不是还在想今天下午打球的事？”
赵磊跟着凑过来，把一个冰镇的苹果放在他桌角，“我妈说这苹果甜，你赶紧吃，别上课了被老师看见。”
白知沅把苹果往旁边推了推，淡淡答道：“咋滴？老师还会抢你苹果？”
话刚说完，教室前门就探进来个脑袋，黎宸的目光在教室里扫了圈，很快落在白知沅身上。
“知沅学长，说好的橘子糖。”黎宸的声音压得低，“总不能让我揣着糖再绕回高一楼吧？”
白知沅转头时，正撞见黎宸抬着眼看他——他眼里透着笑意，指尖捏着糖，没递得太近。
“不用。”白知沅的回答还是这两个字。
黎宸却没收回手，反而往前递了递，指尖蹭过他的校服袖口，带着温温的触感：
“学长昨天都肯带我找教室了，还跟我客气？”
白知沅眉头微蹙，指尖蜷了蜷，没接糖，也没再拒绝。黎宸倒也没逼他，只把糖放在他书本旁边。
“下午放学，学长还去打球吗？我刚好路过，想看看学长打球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