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笫6章 ...
-
到校门口时，已经接近下午四点了，白知沅把口袋里的请假条递给保安大叔。
指尖还没收回，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带着喘的脚步声——
是南国平，他那件紧绷的衬衫下摆被肚子顶得翘起来，手里攥着本皱巴巴的扣分册，正往这边走。
南国平是他们学校的副主任，天天挺着一个大肚子扣那些违规的分，至今差不多全校学生都和他结过仇，因此荣获“肚腩叔”的称号。
南国平一看见白知沅，立马来了兴趣，“诶，那个，过来过来。”
我草……——早不撞见晚不撞见，偏偏这个时候撞上了。
“请假出去的？”南国平走到他面前，肚子几乎要贴到白知沅的胳膊，一股混着烟味的汗味飘过来。
他翻着手里的扣分册，手指在纸页上刮得沙沙响，“请假理由是什么？我看看假条。”
保安把假条递过去，白知沅终于开口：“不舒服，廖佳悦老师批的假。”
南国平没接话，眼睛盯着白知沅的手腕：“手腕上这是什么？”白知沅低头看了眼，是在网吧里蹭到的烟灰。
没等他开口，南国平已经翻开扣分册，笔尖在纸上顿了顿：“仪容不整，扣一分。”
“……”白知沅只是稍微抬眼看向南国平，半垂着眼：“这是灰，不是纹身。”
“我说仪容不整就是仪容不整。”南国平把扣分册往他面前晃了晃，字写得歪歪扭扭。
“不服？去找教导主任说去。”他说完，又瞥了眼白知沅手里的塑料袋，“手里拿的什么？零食？校园里不准带零食，再扣一分。”
“润喉糖，药店买的。”白知沅把塑料袋提起来，就那么直直的看着他，“喉咙不舒服，请假条上没写。”
南国平的脸沉了沉，刚要开口，保安在旁边打圆场：
“南主任，这孩子确实是请假出去的，假条没问题，润喉糖也不算零食……”
“你懂什么？”南国平瞪了保安一眼，又转向白知沅，“下次再让我看见你‘仪容不整’，直接扣班级分。”
他把扣分册合上，肚子挺得更高，转身时还撞到了白知沅的胳膊，摇摇晃晃地往教学楼走。
白知沅看着他的背影，啧了一声。
草……
白知沅走到教学楼下，靠在栏杆上，等到下课铃响才进教室，桌上放着几张试卷。
陈阳转头看到他，“哎沅哥，你下午去哪了，我们都考完数学了，哦，还有，黎宸来教室找过你好多次。”
“……”
三楼的走廊里都是聊天的学生，白知沅走到高一（3）班处，随便喊住一个经过的同学：
“同学，叫黎宸出来。”
透过窗看去，黎宸一个人坐在位置上，没有平时的活力，倒是带着“生人勿近”的感觉。
那同学进去传话，黎宸转过头时刚好和白知沅对上目光，眼睛亮了一下。
“知沅，”黎宸走到门口，“你怎么来了？”
“你给我发的信息，什么事？”
“哦！”他故作了个“想起来了”的表情，“等我一下！”然后跑回座位，出来时手上提着袋子。
“你还没吃饭，这是我中午回家做的，希望不要嫌弃。”
白知沅看了眼袋子里的东西，有一个大的透明饭盒和一瓶旺仔牛奶。
算了，收下吧。
白知沅接过，随口提了一句：“嗯，以后放学小心点。”
“嗯？好的知沅！”
……
白知沅放学回到家后才把饭盒打开：鱼香肉丝、麻婆豆腐、青菜……整的倒挺丰富。
他没急着吃，先掏出手机打开了“跳一跳”。
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小人在格子间跳跃、翻转，一路闯到收音机关卡。因玩得太顺忘了等待，后知后觉地“草”了一声。
“叮”通知栏上提示有一则消息，是黎宸发来的，一个“跳一跳”的游戏链接，下面带着一条语音，白知沅直接转成了文字：
【黎宸（烦人）：知沅，一起玩吗？还有那盒饭好吃嘛？】
白知沅抬眼瞥了一下那盒没动的饭菜，筷子还躺在餐盒盖上。
“叮！您的置顶朋友发了一则消息”黎宸点开微信：
【知沅：还行。】
………………
第二天的第一节课没有上，全校师生集合在演讲台前，吴教官站在上面讲话，声音透过扩音器传来：
“今天开始高一要军训了昂，平时要注意……”
白知沅站在下面，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皮肤上。
他听得犯困，眼皮沉重，打哈欠时，余光瞥见黎宸在人群里向他挥手。
“哎，”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是王顺浩。
“昨天的那两张试卷你写完没，要给我统分。”
“嗯，”白知沅的声音很低，“到教室给你。”
上午的前几节课都很无聊，白知沅没听，而是拿起了一旁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来写。
写着写着头就开始往下，最后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后排的陈明看见他这样，也跟着放下笔，趴在桌子上，学得有模有样。
第四节课是体育课，白知沅照常和别人约了打球，抱着篮球走去操场，走到一半，他停住脚步——
高一的新生正在那里军训。
他转身刚想走，身后就传来一声骚动：
“同学？怎么了？”教官快步走进队伍里，询问有些虚弱的同学。
“没……没什么，应该是有些中暑了……”黎宸脸色有些苍白，半弯着腰，不知是皮肤的白还是什么。
“这……老师不能离开。”教官有些为难，目光扫过人群，看见远处的白知沅。
“哎！”向他招了招手：“同学，帮忙送这位同学到医务室，谢谢了。”
“……”
白知沅把手上的球放地上，看着黎宏走过去，“走。”
黎宸扒着白知沅的胳膊，走到半路突然停下，“知沅，我头晕，可以先靠着你一会吗？”
白知沅看着他，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黎宸顺着力道往白知沅身上靠了靠，额头轻轻抵在他的肩膀，呼吸带着点温热的气息。
到了医务室，校医让黎宸躺到床上，量了体温又递了藿香正气水。
黎宸捏着药瓶皱眉头，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白知沅：“好苦啊，知沅，你能帮我拿瓶水吗？”
白知沅瞥了眼桌角的矿泉水，走过去拿了一瓶递给他，“拿着。”
黎宸喝完药，又躺了会儿，却没提起身的意思，反而看着白知沅：
“知沅，你能不能在这等我一下？我还是有点晕，怕等会儿走不动。”
白知沅靠在墙边，双手插兜，沉默了几秒，吐出一个字：“嗯。”
事真多。
黎宸眼睛亮了亮，乖乖躺着，却没真的闭眼休息，视线一直黏在白知沅身上，看他冷着一张脸，睫毛长长的，侧脸线条利落。
过了十几分钟，校医说可以走了，黎宸才慢慢坐起来，起身时还故意晃了一下，伸手又抓住了白知沅的胳膊：
“还是有点晕。”
白知沅胳膊被攥住，指尖能感受到对方掌心的微凉，眉峰微蹙，声音没什么温度：“站稳。”
从医务室出来时，阳光正好晃眼，黎宸还虚虚抓着白知沅的胳膊，脚步放慢了些，故意带着点没缓过来的踉跄。
走到教学楼拐角，白知沅突然停下脚步，侧头看他，声音没什么起伏，却清晰得很：“中午去食堂，一起。”
黎宸的手顿了顿，刚才还挂在脸上的“虚弱”立马散了大半：“啊？真的吗？”
白知沅没看他，“嗯，上次答应过了。”
黎宸抓着白知沅胳膊的手紧了紧，却没再往他身上靠，只是乖乖跟在他身侧，刚才的头晕瞬间被这句话瞬间治好了。
“好。”他声音放得很轻，“知沅你爱吃甜的吗？”
白知沅没应声，只是往前走。黎宸也不介意，自顾自絮絮叨叨：
“你应该爱吃的辣炒牛肉，我上次看见赵磊给你打了这个菜。还有玉米汤，很解腻，等下我给你打一碗好不好？”
他说着，偷偷抬眼瞟白知沅的侧脸，对方依旧冷着张脸，但没打断他的话。黎宸又往他身边凑了凑，两人的胳膊偶尔碰到一起。
路过教室时，黎宸突然停下，拉了拉白知沅的袖子：
“知沅，我回教室拿个东西，你在门口等我一下？”
白知沅瞥了他一眼，“嗯。”
黎宸进了教室，而白知沅就靠在门框上等着。
旁边路过的同学瞥见这一幕，都忍不住偷偷打量——
平时冷得没人敢靠近的白知沅，居然在等黎宸，还答应一起吃饭？
没两分钟，黎宸就跑了出来，手里攥着个小小的保鲜袋，跑到白知沅面前，献宝似的递过去：“给你！”
白知沅低头，看见袋子里是几颗包装精致的薄荷糖，和他昨天收到的润喉糖不是一个牌子。“什么？”
“这个不怎么甜，挺清凉的，刚才看你说话喉咙好像还有点哑，你要是吃不下食堂的菜，先含一颗垫垫。”
白知沅没接，只是看着他。黎宸的手僵在半空，眼神黯淡了点，“怎么？不喜欢吗？那我收起来……”
“拿着。”白知沅突然开口，伸手接过保鲜袋，塞进校服口袋里，动作干脆，“走吧，快下课了。”
到食堂时，人还不算多，白知沅径直往靠窗的位置走，放下书包占座：“我去打菜，你在这等着。”
“我跟你一起去！”黎宸立马跟上去，快步走到他身边，“我知道辣炒牛肉在哪，我帮你抢！”
他说着，还悄悄往白知沅身边挤了挤，压低声音，“食堂阿姨打菜偏心，我去说，能多给你盛点肉。”
白知沅看着他往打菜窗口望的样子，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又飞快压下去，冷脸跟在他身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