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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林霁，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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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级群的聊天记录还在不断滚动。
新的消息一条接一条跳出来，大多是同学们讨论周末安排，或是分享刚看到的趣事。
林霁的指尖无意识地在手机边缘反复摩挲，带着一种近乎茫然的焦灼。
解锁手机，他点开那个被置顶的家庭对话框。
最新消息是妈妈林馨傍晚时分发来的，文字后面还跟着一个可爱的笑脸表情。
内容很简单：“小霁，晚饭外婆做好了在桌上，记得热一下吃。我带瑾汐和陈叔来参加她幼儿园的亲子嘉年华了，小家伙兴奋得一整天都没好好午睡呢。”
下面附着一张照片，拍得格外用心。
瑾汐穿着一身崭新的粉色公主裙，裙摆上缝着层层叠叠的蕾丝，走动间想必会像花瓣一样散开。
她的头发被精心梳成两个圆滚滚的小揪揪，上面还扎着同色系的丝带，头顶戴着一个闪亮的卡通发箍，发箍上的小兔子耳朵随着拍照的动作微微晃动。
小小的身子被继父陈科政稳稳地抱在怀里。
陈科政穿着一件干净的浅灰色Polo衫，嘴角噙着温和的笑意，眼神里满是对怀里孩子的宠溺。
他微微侧着头，似乎在听瑾汐说着什么，姿态亲昵又自然。
妈妈林馨紧挨在一旁，身上是一条浅紫色的连衣裙。
她温柔地笑着，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替女儿整理额前被风吹乱的碎发。
指尖的动作轻柔得仿佛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眼里的爱意几乎要溢出来。
背景是灯火璀璨的游乐园，五彩斑斓的灯光将夜空映照得如同童话世界。
远处的旋转木马正缓缓转动，模糊的光影为三人镀上了一层梦幻的金边。
他们的笑容毫无阴霾，是那种只有完整、幸福的家庭才能拥有的灿烂，耀眼得让林霁有些不敢直视。
指尖在屏幕上顿住，久久没有滑动。
他就那样维持着同一个姿势，直到屏幕再次自动暗下去，将那张刺眼的照片隐藏在黑暗里。
才缓缓收回目光，落在空旷的客厅里。
客厅里只开了一盏角落的落地灯。
昏黄的光线勉强驱散了一小片黑暗，却把剩下的空间衬得更加幽深。
蜷在沙发里的林霁，身影被灯光勾勒得格外孤单，像一幅被遗忘在角落的素描画。
外婆去参加老年大学的姐妹聚会了。
临走前特意给他做好了晚饭，还细心地用盘子扣着保温，反复叮嘱他一定要记得吃。
林霁能想象出外婆出门时，脸上带着和妈妈一样温柔的笑容，步履轻快地和老朋友们会合。
家里安静得能听见冰箱运作的微弱嗡鸣。
那声音持续不断，却丝毫不能打破这份沉寂，反而让整个空间显得更加空旷。
林霁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在空气中一点点扩散开来。
一切都合理得过分。
妈妈该陪年幼的妹妹，毕竟瑾汐才刚上幼儿园，最需要家人的陪伴和关注。
继父参与家庭活动天经地义，他早已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和妈妈、瑾汐组成了完整的小团体。
外婆有自己的社交生活，她辛苦了大半辈子，晚年就该和老朋友们开开心心地相聚。
而他这个快成年的高中生，已经具备了照顾自己的能力，理应独立，不应该再像个孩子一样渴求关注。
这些道理，林霁在心里翻来覆去地想了无数遍，每一次都告诉自己要懂事。
可胸腔里那股熟悉的滞闷钝痛，还是不受控制地弥漫开来。
像被浸了水的棉花层层包裹，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压迫感，让人喘不过气。
这种感觉他并不陌生，却始终无法习惯，更无法摆脱。
他私下里总把这种情绪归为“矫情”。
明明拥有旁人羡慕的物质条件，不愁吃穿，生活安稳，还有外婆的疼爱。
却总在这些细微的时刻感到格格不入，像一个局外人，站在幸福的门外，只能远远观望。
走到餐桌前，林霁伸出手，揭开扣在盘子上的盖子。
糖醋排骨和清炒菜心还带着余温，氤氲的热气缓缓上升，模糊了视线。
这是外婆的拿手好菜，每一次做都会精准地把握他喜欢的酸甜度。
拿起筷子，他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放进嘴里。
酸甜的糖醋汁在口腔里迅速扩散，浓郁的香味包裹着味蕾。
排骨炖得软烂，轻轻一抿就脱骨，口感好得没话说。
可味蕾的信号传至大脑，却迟迟换不来“愉悦”的反馈。
食物的美味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他只能尝到表面的味道，却感受不到任何满足。
这种麻木的味觉体验，让他心里的滞闷又加重了几分。
机械地咀嚼、吞咽，每一个动作都显得格外僵硬。
他强迫自己一口接一口地吃，试图用食物填满空虚的胃，也填满空荡荡的心。
可那口饭最终还是哽在喉咙里，无论怎么努力，都难以下咽。
“矫情。”他低声骂了自己一句，声音里带着浓浓的自嘲。
放下筷子，林霁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家。
他不敢再待在那个充满“幸福痕迹”的空间里，生怕再多待一秒，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门轻轻合上，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嗒声。
那声音像一个开关，瞬间隔绝了屋里的一切，也隔绝了那片令人心慌的安静。
林霁站在楼道里，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胸腔里翻涌的情绪。
五月的晚风带着未散的暑气扑面而来。
混杂着城市特有的喧嚣，有汽车的引擎声，有行人的交谈声，还有远处商铺传来的音乐声。
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构成了城市夜晚的交响曲，却让林霁感到更加孤独。
林霁双手插在校服口袋里，漫无目的地沿人行道往前走。
他没有明确的目的地，也不知道自己想去哪里。
只是本能地想要远离那个熟悉的街区，远离那些让他感到窒息的情绪。
霓虹灯将夜空染成暧昧的紫红。
那些闪烁的灯光来自路边的商铺、酒吧和广告牌，五颜六色，却显得格外浮躁。
林霁抬头看了一眼，只觉得眼睛被刺得生疼，赶紧低下头，继续往前走。
车流拖着红色尾灯汇成流动的河。
一辆接一辆的汽车从身边驶过，灯光在地面上留下长长的轨迹，很快又被后面的车辆覆盖。
这永不停歇的车流，像城市的脉搏，跳动着，却与林霁的世界毫无关联。
周围的嘈杂像被无形薄膜隔绝。
笑声、谈话声、引擎声都遥远而不真切，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林霁就像一个孤独的观察者，站在自己的世界里，看着外面的热闹与繁华。
他只是闷着头，任由脚步带着自己远离熟悉的街区。
每一步都走得格外沉重，仿佛脚下灌了铅。
脑海里反复回放着那张照片里的画面，妈妈、继父和瑾汐的笑容，像一根根细针，不断刺痛着他的神经。
不知走了多久，林霁才缓缓回过神来。
环顾四周，周遭的景色已经全然陌生，没有熟悉的街道，没有熟悉的商铺，甚至连路边的树木都显得格外陌生。
他意识到，自己可能走了很远的路。
街角的便利店亮着冷白色的灯光。
在这片相对安静的街区里，这束灯光显得格外醒目，像一座小小的灯塔，指引着方向。
林霁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朝着那束灯光走了过去。
巨大的玻璃窗映出里面整齐的货架。
各种商品琳琅满目，从零食饮料到生活用品，一应俱全。
透过玻璃，能看到店里零星的几个顾客，正低着头挑选商品，氛围安静而平和。
推开玻璃门，门口的风铃发出叮咚作响的清脆声音。
那声音打破了林霁内心的沉寂，让他混沌的思绪稍微清晰了一些。
一股清凉的冷气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身上的燥热和疲惫。
他径直走向糖果货架，脚步带着点赌气的意味。
心里憋着一股莫名的火气，却不知道该向谁发泄，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寻求一丝慰藉。
货架上的糖果种类繁多，包装五颜六色，看得人眼花缭乱。
林霁随手把几包看起来最甜腻的果汁软糖、巧克力威化扫进购物篮。
他想，或许过分的甜腻能掩盖心里的苦涩，能让自己暂时忘记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每拿起一包糖果，他都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冲动。
又拿起一盒薄荷糖，包装熟悉得让他心头一动。
这和江景初之前给他的那个牌子一模一样，连包装纸上的图案都分毫不差。
看到这盒薄荷糖，他不由得想起了江景初那张总是带着点严肃的脸。
转身走到热食柜前，林霁对着里面的关东煮犹豫了片刻。
浓郁的香味从保温柜里飘出来，勾得人食指大动。
最终，他还是对着店员说道：“麻烦给我来一碗关东煮，多加点汤。”
店员麻利地给他盛了一碗，萝卜、魔芋丝、竹轮、昆布串，满满当当的一大碗。
浓醇的汤汁几乎要溢出纸杯，热气腾腾，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林霁接过纸杯，指尖感受到传来的温度，心里稍微有了一丝暖意。
拎着装有糖果和关东煮的塑料袋，他走到便利店窗外设置的高脚椅区。
这里的光线相对昏暗，被货架挡住了大部分的灯光，很适合独处。
林霁选择了一个最靠里的位置坐下，这样就不用担心被别人看到。
将校服外套随手搭在旁边的椅背上。
外套上还残留着他身上的气息，带着一点少年特有的干净味道。
坐下后，他撕开一包果汁软糖，随手塞了几颗进嘴里。
过分的甜腻在舌尖炸开，刺激着味蕾，他皱了皱眉，潦草的吞了下去。
又拿起关东煮，用细小的木签戳起一块浸饱汤汁的白萝卜。
白萝卜炖得十分软烂，吸足了汤汁的精华，看起来就很美味。
林霁对着萝卜吹了吹气，等到温度合适后，才小心地咬了一口。
温暖的食物滑入胃中，带来一丝短暂的、虚浮的慰藉。
那种从胃里蔓延开来的暖意，让他紧绷的身体稍微放松了一些。
可这种感觉转瞬即逝，很快就被心里的低落情绪所取代。
可鼻尖却不受控制地开始发酸。
那种酸涩的感觉从鼻腔蔓延开来，很快就影响到了眼睛，让眼眶变得温热。
林霁知道，自己快要忍不住了，那些强压下去的情绪，正在一点点失控。
下午强压下的，关于那张照片的细微刺痛。
那种永远无法完全融入这个家的游离感。
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像潮水一样在心里积聚。
在这个无人认识的角落，这些情绪终于寻到了缝隙，决堤而出。
林霁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平静，所有的伪装都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随时都可能掉下来。
他赶紧低下头，用力眨了眨眼睛，想把那点不争气的湿意逼回去。
双手紧紧握着关东煮的纸杯，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嘴里还固执地嚼着那块萝卜，却早已尝不出任何味道，只剩下味同嚼蜡的麻木。
“林霁，你真没出息。”他在心里恶狠狠地唾弃自己。
不过是一张照片，不过是一次短暂的独处，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都已经是高中生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为这点小事哭鼻子，实在太丢人了。
就在这时，一阵自行车轮胎摩擦地面的细微声响在店门外停下。
江景初单脚支地，利落地从车座上下来。
他身上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灰色运动长裤，显得干净而清爽。
额前的碎发被夜风吹得微乱，几缕发丝垂在额前，遮住了一部分眉眼。
他来这里，是因为家里那个用了多年的老式闹钟突然罢工。
父亲在书房工作需要，习惯用这个闹钟来看时间，突然坏掉让父亲有些不习惯。
江景初拆开闹钟检查，发现是里面一块特定型号的纽扣电池没电了。
附近的小店都没有匹配的电池型号。
他想起这家稍远一点的便利店货品齐全，应该会有这种纽扣电池。
于是便骑着自行车，特意绕了一段路过来碰碰运气。
锁好车，江景初推开便利店的玻璃门。
清凉的空气瞬间涌来，驱散了身上的热气。
他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这份难得的凉爽。
目光习惯性地扫过一排排货架，寻找着电子产品区的位置。
便利店的布局很清晰，零食区、日用品区、热食区一目了然。
江景初的视线快速移动，很快就锁定了电子产品区的方向。
视线掠过窗边的高脚椅时，他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那个侧对着门口，微微低着头，肩膀有些垮塌的背影，看起来异常眼熟。
那种落寞的姿态，让他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还有那件随意搭在椅背上的、眼熟的蓝白色校服外套。
那是学校统一发放的校服，款式和颜色都很有辨识度。
江景初几乎可以肯定，那个坐在高脚椅上的人，就是林霁。
江景初眉梢微动，试探性地开口。
声音在安静的店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不确定。
“林霁？”
正埋头跟自己的情绪和那碗关东煮较劲的林霁，听到这个声音，身体猛地一僵。
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保持着低头的姿势，一动不动。
大脑在瞬间一片空白，只剩下那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一瞬间冲向了头顶。
脸颊迅速升温，连带着耳朵都变得滚烫。
林霁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永远都不要出来。
内心瞬间被巨大的尴尬和“不想被看见”的念头刷屏。
怎么会是江景初？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这是什么见鬼的概率！
他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还看到了自己这副狼狈不堪的样子。
立刻将头垂得更低，几乎要埋进面前的关东煮纸杯里。
林霁紧紧闭上眼睛，心里疯狂祈祷：认错了！绝对是认错了！我只是个路人！
他甚至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的气息会暴露身份。
然而，那平稳的脚步声还是清晰地靠近了。
一步，两步，每一步都像踩在林霁的心上，让他的心跳越来越快。
最终，脚步声停在了他的身旁，再也没有移动。
江景初走到高脚椅旁，低头看向那个试图把自己藏起来的人。
看清了那张强行镇定，却依旧能看出眼眶泛红、鼻尖也带着点微红的侧脸。
林霁的睫毛微微颤抖着，显然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目光扫过他面前摊开的几包花花绿绿的糖果包装袋。
还有那碗冒着微弱热气的关东煮，汤汁已经凉了一些，不再像刚端出来时那样滚烫。
江景初的心里泛起一丝疑惑，林霁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还买了这么多甜食。
空气仿佛凝滞了几秒。
店里的背景音乐变得格外清晰，是一首舒缓的轻音乐，却丝毫不能缓解这尴尬的氛围。
林霁能清晰地感受到江景初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那种注视让他坐立难安。
知道躲不过去了。林霁僵硬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
扯动嘴角，努力想要挤出一个自然的笑容，却只做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声音因为情绪的余波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僵硬：“哈……哈喽啊……好、好巧。”
江景初安静地看着他，没有立刻说话。
那双浅琥珀色的眼眸在便利店的白光下显得格外清透，像一潭平静的湖水。
清晰地映出林霁强装无事却又难掩狼狈的模样，连他眼底未干的湿意都看得一清二楚。
视线在那微红的眼眶和那堆色彩鲜艳的糖果上停留了一瞬。
江景初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一个极小的弧度，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随即又很快恢复了平时的平静，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情绪。
“……？”他的眼神里传递出清晰的疑问。
但语气依旧是平稳的，甚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缓和，没有丝毫的嘲讽或责备。
“你……这是哭了？”
“没有！怎么可能！”林霁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瞬间拔高了音量反驳。
声音因为过于激动而有些尖锐，打破了店里的平静。
但因为底气不足，尾音又不由自主地弱了下去，带着点气急败坏的窘迫。
“就是，风大，沙子迷眼睛了。”他急急忙忙地找了个借口。
说着，还欲盖弥彰地抬手，用手背用力揉了揉眼睛。
结果反而把原本就泛红的眼眶揉得更红，看起来更加可疑。
江景初看着这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没有选择戳穿。
他心里很清楚，林霁是个好面子的人，现在肯定不想被人戳破谎言。
与其让他更加尴尬，不如顺着他的话，给彼此一个台阶下。
视线落在那堆显眼的糖果上，江景初转移了话题。
语气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就像在讨论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买这么多糖？”
“呃……嗯，”林霁有些慌乱地把那些糖果往塑料袋里塞，试图掩盖这些“罪证”。
手指因为紧张而有些僵硬，好几颗软糖从包装袋里掉了出来，滚落在桌面上。
他赶紧弯腰去捡，脸颊涨得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就……突然想吃了。”他的声音含糊不清，带着明显的窘迫。
“甜食让人心情好，懂不懂？”他试图用一种轻松的语气带过，却怎么听都显得底气不足。
说完，他还刻意拿起一颗软糖塞进嘴里，用力嚼了嚼，像是在证明自己真的只是想吃糖。
江景初没有接话，只是安静地站在原地。
他的目光并不锐利，却带着一种沉静的、洞悉一切的力量。
这种无声的注视，比任何直接的追问都更让人难熬。
林霁感觉自己像被放在聚光灯下，所有的伪装都被剥得一干二净。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江景初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仿佛能看穿他所有的逞强和脆弱。
每一秒都变得格外漫长，空气里弥漫着难以言喻的尴尬。
破罐子破摔般地，林霁拆开那盒薄荷糖，倒出两颗。
一颗飞快地塞进自己嘴里，冰凉的薄荷味瞬间在口腔里扩散，稍微缓解了一点紧张。
另一颗，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带着点自暴自弃的意味，递到江景初面前。
“喏，”他别开脸，不去看对方的眼睛，声音闷闷的，“这个挺甜的，你尝尝。”
说完，他甚至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毕竟平时两人的关系算不上亲近，甚至还带着点微妙的对立。
手指微微蜷缩着，紧张地等待着江景初的反应。
江景初看着递到面前的那颗小小的、裹着绿色糖衣的薄荷糖。
又看了看林霁那副别扭又带着点可怜巴巴的样子，耳朵尖还泛着淡淡的红。
眼底深处那丝因看到他异常状态而产生的细微波动，渐渐化开，变成了一种更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情绪。
他没有立刻去接那颗糖，而是往前稍稍倾身，靠近了些。
这个距离，能更清晰地看到对方睫毛上未干的湿意，像沾了晨露的蝶翼，轻轻颤动。
还有那双总是神采飞扬的黑曜石眼睛里，此刻努力隐藏却依旧泄露出来的委屈与无措。
便利店的白色灯光从头顶洒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光影交错间，他的表情显得格外认真，少了平时的疏离和冷淡。
林霁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味道，混合着一点夜晚的风的气息，意外地让人感到安心。
江景初的目光在林霁泛红的眼眶上停留了一瞬，又缓缓移到他紧抿的唇上。
他能感受到林霁身体的僵硬，还有那隐隐透出的抗拒和不安。
沉默了几秒，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比平时更低、更缓，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认真。
“林霁，”他清晰地叫出对方的名字，每个字都带着沉稳的力量，“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