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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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迦把声音放得更缓：“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会说话。”
塞涅勒有些烦躁地说，“他是只小哑巴虫崽，不许嘲笑他，否则我废了你们。”
欧迦若有所思地“唔”了声。
他看着轻颤的银色睫毛到小巧的下巴，再看看他抱着膝盖的纤细手臂，每一处都透着一种需要被精心珍藏的易碎感，忍不住还是争取一下：“那他有家了吗？没有的话，我有个家需要他去住一下。”
塞涅勒心中的警报升至最高。
毕竟，这种源自基因深处的渴望与占有欲，一旦被彻底点燃，只会比直接的冲突更加麻烦。
“轮不到你。”
塞涅勒代为回答，“他暂时居住于此，这里的事与你们无关，基站建设完毕后我们自会离开，现在，请你们立刻返回自己的星舰，不要打扰这地方的安宁。”
欧迦挑了挑眉，“塞涅勒，你在开什么玩笑？让这样一个小可爱跟三只未开化的德亚加虫待在荒星腹地？这就是你所谓的照顾，这简直是欺负小可怜，是不可饶恕的疏忽。”
维萨也轻轻哼了一声，翡翠眼眸斜睨着塞涅勒：“军部上将的待客之道，就是把小幼崽藏在野兽巢穴里？塞涅勒，自从你进了军部，品位和手段，真是越来越让我惊喜了。”
瑟兰虽然听不完全懂他们的对话，但他能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佳，以及话题似乎围绕着自己。
他有些无措地看了看挡在身前的塞涅勒挺拔的背影，又望向洞外那三个形态各异却同样散发着强大气息的存在。
他本能地觉得，他们和铁甲它们不一样，也和塞涅勒不太一样。
铁甲它们的情绪直白而简单，塞涅勒虽然冷峻但目的明确，而洞外这几个……他们的目光，让他觉得皮肤有些发烫。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轻轻放在了身旁小宝温热的甲壳上。
厚实粗糙的触感传来，令人安心。
小宝立刻回应般低沉地“咕噜”一声，庞大的身躯更加严密地拢向他。
瑟兰乖乖地靠在他身上。
欧迦的复眼微微一暗。
维萨的唇角几不可察地抿紧。
诺顿盯着瑟兰一直一直看。
塞涅勒的心却沉了沉。
少年对德亚加虫的依赖，在此刻无疑是一把双刃剑。
它证明了这些野兽对少年的真心守护，却也可能会刺激到洞外那些高傲的雄虫——他们如何能忍受，如此珍贵的存在，竟然更亲近这些“低等”的野兽？
果然，欧迦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高等虫族特有的威压：“塞涅勒，我不在乎你在这里搞什么军事建设。但这个小家伙，他不应该待在这种地方，和这些东西在一起。”
“有些德亚加虫族，即便是在野生分支里，也是最野蛮、智力最低下的一类。它们能给他什么？一个肮脏的洞穴，生肉，还有随时可能失控的兽性？”
“吼——！”铁甲率先被激怒，它虽然智力不高，但对恶意极其敏感。
欧迦话语中的轻视和针对，让它瞬间进入战斗状态，上颚猛地张开，前肢重重踏地，震得洞穴微颤。
长爪也挣扎着昂起头，毒尾危险地摇摆，发出嘶嘶的威胁声。
小宝的咕噜声则变成了低沉咆哮，如同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瑟兰被这突如其来的对峙吓了一跳，他连忙抚摸着铁甲靠近的颚侧，又转头对长爪和小宝做出安抚的手势，灰蓝色的眼睛里满是焦急。
他不想他们打架。
塞涅勒的精神力瞬间扩张，如同一张大网，试图压下双方一触即发的冲突。
“欧迦，注意你的言辞。它们保护了他，给了他容身之所，这是事实，他们是一家人，如果你也想要家人，至少要做的更好。”
维萨却皱着眉，“塞涅勒，你难道感觉不到吗？小家伙身上连最基本的精神力防护都没有，气息完全外放！在荒星上，这就像黑夜里的灯塔，如果不是这三只野兽还算有点地盘意识，再加上你的屏障，他早就被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掠食者撕碎了。”
塞涅勒无言以对。
维萨的话虽然难听，却戳中了他一直以来的隐忧。
瑟兰的气息太特别，太纯净，对任何虫族都有着天然的吸引力，同时也极易引来危险。
仅靠他和三只德亚加虫，以及一个临时屏障，绝非长久之计，他带物资来，本就是存了改善和过渡的心思，只是没想到意外接踵而至。
一直沉默的诺顿突然开口了，“他需要族群，真正的族群，你不能让他一直住在山洞里当野虫，而是给他选择怎样生活的权力。”
这句话让洞内洞外都为之一静。
真正的族群。
对于失去虫母、灵魂永远处于饥渴与躁动中的虫族而言，这个词拥有着难以想象的分量。
那意味着秩序，意味着归属，意味着精神网络的联结与抚慰，意味着最高等级的保护与供奉。
瑟兰显然不属于任何已知的虫族谱系，但他是虫族难得的幼崽，必须被好好保护起来。
欧迦的复眼紧紧盯着瑟兰，看着他茫然地听着诺顿的话，手指揪着身下的干草，粉色微微卷曲……
他想把这个小东西带回自己的领地，用最坚固的堡垒守护起来，为他搜寻宇宙中最柔软的织物和最甜美的食物。
看着他慢慢长大，安稳地生活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维萨的脑海中也闪过无数念头。
带走少年？以什么名义？塞涅勒绝不会轻易放手。
联合欧迦和诺顿施压？军部和他们这些“自由派”之间的关系本就微妙。
他的目光再次落到瑟兰身上，少年正不安地望向塞涅勒，那双灰蓝色的眼眸里盛满了依赖与信任。
维萨的心尖像是被细针轻轻刺了一下，有些疼，他不喜欢不被信任的感觉，尤其是小少年是只那么可爱的虫崽。
塞涅勒感受到了身后少年无声的依赖。
不能再这样僵持下去了，每多一秒，少年暴露在这些目光下的时间就多一秒，危险就多一分。
他必须做出决断。
塞涅勒缓缓转过身，面对着瑟兰。
他半跪下来，让自己与坐在干草铺上的少年视线齐平，钴蓝色的眼眸如同深邃的冰海，却罕见地漾起一丝柔和的波纹。
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了瑟兰放在膝盖上冰凉的手。
“小家伙，”他的声音压得很低，确保只有近在咫尺的少年能听清，“听着，外面的情况有些复杂，这里可能不再安全了。”
他顿了顿，看着少年骤然睁大的眼睛，心脏微微一抽，但语气依旧平稳坚定，“我需要带你离开这个洞穴，去一个更安全，更适合你的地方，如果你想要它们跟你一起走，”他示意了一下紧张注视着的铁甲三虫，“我会安排，但首先，你要跟我走。相信我，好吗？”
瑟兰看着他，又看了看洞外虎视眈眈的欧迦他们，再回头看看伤痕累累却依旧守护着他的铁甲、长爪和小宝。
离开这个温暖的巢穴，去一个未知的地方？
他害怕。
但他也能感觉到塞涅勒话语中的真诚。
塞涅勒救过长爪，留下了保护罩，一直挡在他前面……他似乎，可以相信他一点点？
瑟兰咬着下唇，纤细的手指在塞涅勒的掌心微微蜷缩。
最终，他极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三只德亚加虫发出低低的叫声，用身体和触须高兴地蹭着瑟兰，仿佛很开心要和小妈咪一起走了。
塞涅勒的心中并无多少轻松。
带走瑟兰只是第一步，如何安置他，如何应对欧迦他们紧随其后的觊觎，如何平衡军部与自由派之间的关系，都是棘手的难题。
但不管怎么说，把小家伙带走先。
他脱下自己厚重的军装外套，将瑟兰严严实实地裹住，只露出一张小脸和那两条不安颤动的粉色触须。
然后，他小心翼翼地将少年抱了起来，动作比之前更加轻柔，仿佛怀抱着宇宙中最易碎的星辰，“乖乖，我们走了。”
站起身，塞涅勒面向洞口，面对目光瞬间变得锐利无比的三位雄虫，他的精神力全面展开。
“瑟兰由我监护。在正式确定他的归属和安排之前，任何虫不得靠近，不得骚扰。”
他的目光逐一扫过欧迦、维萨和诺顿，“这是军部的临时管制令，有异议，可以向最高议会申诉。现在，让开。”
欧迦他们倒是没有阻拦，瑟兰被包裹着，只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怯怯地看着洞外那三道如同山岳般的身影。
他下意识地往塞涅勒怀里缩了缩。
维萨轻笑一声，笑声里听不出情绪，身影悄然后退，融入了洞外的阴影中，“请吧，我们随后就到。”
诺顿沉默地让到一边。
欧迦朝着小少年笑了笑，“宝贝，等我。”
塞涅勒不再多言，抱着瑟兰，展开银灰色的翅翼，化为一道流光，冲天而起，迅速远离了巢穴。
在他身后，三只德亚加虫紧随。
洞外，三位强大的雄虫彼此对视一眼，眼中各有深意，随即也跟上。
瑟兰在塞涅勒的怀抱里十分安静。
风掠过耳际，带着荒星特有的粗粝气息，瑟兰却丝毫没感觉到冷。
塞涅勒的军装外套宽大又温暖，还裹着一股清冽的气息，像一张安全的网，将他妥帖地护在其中。
他的脑袋抵着塞涅勒的胸膛，能听见那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比小宝的咕噜声更让人安心。
翅翼扇动带起的气流有些颠簸，瑟兰下意识地攥紧了外套的衣襟，指尖触到一片温热的肌肤——是塞涅勒没被衣物遮住的手腕。
塞涅勒的动作立刻顿了顿，他腾出一只手，轻轻覆在瑟兰攥着衣襟的手上，安抚着：“别怕，我不会让你掉下去。”
瑟兰抬眸望他，灰蓝色的眼睛湿漉漉的，像盛着一汪浅溪。
他看不懂塞涅勒眼中复杂的情绪，只知道这个虫会护着自己。
他犹豫了一下，慢慢松开攥着衣襟的手，转而揪住了塞涅勒胸前的衣料，脑袋又往他怀里埋了埋，露出的粉色触须轻轻晃了晃，蹭过塞涅勒的下巴。
……好乖好乖。
塞涅勒的喉结不自觉地滚了一下。
他收紧手臂，将怀中的小虫崽抱得更紧了些，朝着远方的基地疾飞而去。
怀里的小家伙很安静，让他心头也跟着软了一片。
“很快就到了。”他低声说，是承诺，又是安抚，“那里有柔软的床，还有甜的营养液，比生肉好吃。”
瑟兰听得懂，他眨了眨眼，抬手，用微凉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塞涅勒紧抿的唇角。
塞涅勒的身体猛地一僵。
下一秒，他低头，恰好对上瑟兰懵懂的目光。
那双干净的眼睛里，只有全然的依赖。
塞涅勒的心，瞬间化成了一滩温水。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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