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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狗急跳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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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永年被打入天牢的消息，瞬间在整个京城炸开了锅。
明面上，百官噤若寒蝉，勋贵世家闭门谢客，一派风雨欲来的压抑景象。但暗地里，那些与赵永年利益攸关、或是担心被牵连的势力，却如同被惊扰的蛇窝，开始疯狂地涌动起来。
软禁李泓的那座别院，气氛更是陡然变得诡异而紧张。原本还算“客气”的看守，眼神里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凶狠和戒备。
送来的饭食变得越发粗糙难以下咽，甚至连饮水都开始限量。李泓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危险气息。
他知道，赵永年倒了，他背后的那些人，尤其是那个代号“木”的杜充，绝不会坐以待毙。
而他这个被用来构陷永嘉侯府的“关键人物”，很可能成为他们狗急跳墙之下，用来泄愤、或者试图翻盘的筹码。
夜色再次笼罩别院，比以往任何一晚都要深沉，连月光都吝啬地躲进了厚厚的云层之后。
李泓和衣躺在硬板床上，并未真正入睡，袖中紧紧攥着沈玠给的那把淬毒匕首，耳朵警惕地捕捉着外面的任何一丝异动。
丑时刚过，一阵极其轻微、却不同于寻常巡逻侍卫的脚步声，如同鬼魅般从院墙外传来。那脚步声轻盈而迅捷，带着一种训练有素的杀气。
来了！
李泓心头一凛，猛地从床上坐起，屏住呼吸，悄无声息地挪到窗边，透过窗纸的缝隙向外望去。
只见几道黑影如同狸猫般翻过高墙，落地无声，迅速朝着他所在的东厢房潜行而来。他们手中反射着微弱星光的，分明是出鞘的利刃！
果然是要灭口！李泓眼神一冷，握紧了匕首。他估算了一下对方的人数，至少有五六人，而且看身手，绝非普通侍卫，更像是专业的杀手。
硬拼肯定不行。他迅速扫视屋内，寻找可以利用的障碍物和退路。同时，心里飞快地盘算着沈玠安排的人手是否能及时赶到。
他之前“苦肉计”时，沈玠的人应该已经摸清了别院的部分布防，但面对这种突如其来的精锐刺杀，能否顶住还是未知数。
就在那几名杀手即将靠近房门，准备破门而入的瞬间——
“咻！咻咻！”
几声凌厉的破空之声骤然响起！
数支弩箭从不同的阴暗角落激射而出，精准地射向了那几名杀手的要害！
“有埋伏！”
杀手头领反应极快，低喝一声，挥刀格开一支弩箭，但另外两名杀手却猝不及防，瞬间中箭倒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紧接着，七八道同样身着黑衣、但行动更为矫健迅捷的身影从阴影中扑出，与剩下的杀手缠斗在一起！刀剑碰撞声、闷哼声、利刃入肉声瞬间打破了夜的寂静！
是沈玠的人！他们果然一直在暗中保护！
李泓心中一喜，但随即又揪紧。沈玠安排的人手虽然精锐，但杀手人数占优，而且个个悍不畏死，一时间竟打得难解难分，血光四溅。
混乱中，一名杀手似乎看出了李泓是主要目标，竟不顾身后袭来的刀锋，拼着受伤，朝着李泓所在的窗户猛扑过来，手中钢刀闪着寒光，直刺窗棂！
“砰！”的一声巨响，窗户被撞开一个大洞，那杀手狰狞的面孔和滴血的钢刀近在咫尺！
李泓反应极快，侧身躲过致命一击，手中淬毒匕首顺势划向对方手腕！那杀手吃痛，动作一滞，李泓趁机一脚踹在对方胸口，将其逼退半步。
但就这么一耽搁，另一名杀手也已冲破阻拦，从门口杀了进来，前后夹击！
李泓腹背受敌，情况危急！他咬紧牙关，挥舞着匕首勉力抵挡，但对方攻势凌厉，他手臂很快就被划开一道口子，火辣辣地疼。
就在他以为今天可能要交代在这里的时候，一道玄色身影如同撕裂夜色的闪电，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骤然从房顶破瓦而下！
是沈玠！
他甚至没有走门，而是选择了最直接、最出其不意的方式闯入战场！
他手中并非绣春刀，而是一柄样式古朴、却散发着浓烈血腥气的短刃。
身形落地无声，动作却快如闪电，只见寒光一闪，那名从门口攻入、正准备从背后给李泓致命一击的杀手，喉咙处已然多了一道细细的血线，连哼都没哼一声，便瞪大眼睛，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沈玠看也没看那倒下的尸体，身形一转，便已护在了李泓身前，将那名为首的、刚刚被李泓逼退的杀手隔开。
他背对着李泓，玄色的衣袍在夜风中微微拂动，背影挺拔如山岳，周身散发出的冰冷杀意和凛冽气势，竟让那悍不畏死的杀手头领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瞳孔骤缩。
“沈……沈玠！”杀手头领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惧。
沈玠没有回答。他甚至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用那双在黑暗中依旧锐利如鹰隼的眸子，冷冷地锁定着对方。
外面的打斗声也渐渐停歇，沈玠带来的锦衣卫精锐显然占据了上风，剩余的杀手非死即伤，被迅速制服。
那杀手头领见大势已去，眼中闪过一丝绝望的疯狂，猛地嘶吼一声，不顾一切地挥刀冲向沈玠，试图做最后一搏！
沈玠动了。
他的动作简单、直接、却快到极致。侧身、避过刀锋、近身、短刃递出——所有动作在刹那间完成，流畅丝滑。
“噗嗤——”
短刃精准地没入了杀手头领的心口。
那杀手头领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胸口涌出的鲜血，又抬头看了看沈玠那依旧没什么表情的冰冷脸庞，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能说出来，轰然倒地。
一切重归寂静，只有浓烈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
沈玠这才缓缓转过身，看向身后的李泓。
李泓还保持着握匕首防御的姿势，手臂上的伤口正在往外渗血，脸色有些发白，但眼神却亮得惊人，带着劫后余生的兴奋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他看着沈玠，看着他玄色衣袍上沾染的、尚未来得及凝固的暗红血迹，看着他因为急速赶路和激烈搏杀而微微有些凌乱的发丝，还有……他左边手臂上那道不算深、却依旧在不断流血的新鲜刀伤。
“你……”李泓张了张嘴，想说什么骚话，比如“沈指挥使英雄救美来得真是时候”之类的。
可话到嘴边，看着沈玠胳膊上那道伤，看着他额角细微的汗珠和那双紧盯着自己、仿佛在确认他是否安好的眸子，所有调侃的话都卡住了，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又酸又涨。
他眼圈莫名有点发红，不是怕的，也不是疼的，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
他猛地别开脸，不想让沈玠看见自己这没出息的样子，嘴里却骂骂咧咧地掩饰着：“谁让你逞能的！受伤了吧！”
沈玠没有理会他的抱怨，目光落在他流血的手臂上，他上前一步，伸出没受伤的右手，一把抓住了李泓的手腕。
他的手指冰凉，还带着厮杀后的微颤，力道却不容置疑。
李泓下意识想挣脱，却被抓得更紧。
沈玠低头，仔细查看了一下他手臂上的伤口，确认只是皮肉伤，并未伤及筋骨，这才似乎松了口气。但他依旧没松手，而是从自己已经被划破的衣摆内侧，撕下一条相对干净的布条，动作有些笨拙，却异常迅速地开始给李泓包扎。
他的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有些粗鲁，勒得李泓龇牙咧嘴，忍不住抗议：“喂！轻点！小爷我是伤员！”
沈玠抬眸，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李泓瞬间闭嘴。不知为何，在那冰冷的眼神注视下，他竟有点……心虚？
沈玠不再看他，低头继续包扎，直到将伤口妥帖地包好，打上一个不算美观但很结实的结，才缓缓松开了手。
然后，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将自己那只还在流血的手臂，背到了身后。
李泓看着他这个小动作，鼻子又是一酸，差点没忍住。这个闷葫芦！冰块脸！自己伤成那样，倒先惦记着给别人包扎！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喉咙里的哽咽，别别扭扭地伸出手，想去拉沈玠藏在身后的胳膊：“你……你的手……”
沈玠却后退了半步，避开了他的触碰，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无碍。皮外伤。”
就在这时，一名锦衣卫上前禀报：“指挥使，刺客共七人，毙五人，擒两人。我方轻伤三人。”他看了一眼沈玠背在身后的手臂，欲言又止。
沈玠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清理现场，将活口带回北镇抚司，严加看管。”他顿了顿，补充道，“加派人手，守好这里。”
“是！”
沈玠这才再次将目光转向李泓，语气不容置疑：“你先休息。”
说完，他不等李泓回应，便转身，带着一身尚未散尽的杀伐之气，大步走出了这间弥漫着血腥味的屋子，去处理后续事宜。
李泓站在原地，看着他那决绝离去的、带着伤却依旧挺直如松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被包扎得严严实实的手臂，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
他慢慢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锦衣卫训练有素地清理着战场，抬走尸体，抹去血迹。夜色依旧深沉，但那股令人窒息的杀机，似乎已经随着沈玠的到来和离去，悄然消散。
他摸了摸袖中那把淬毒的匕首，又摸了摸手臂上那个粗糙的布结，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带着点自嘲，又带着点难以言喻的暖意。
“沈冰块儿……”他喃喃自语，“这次……算小爷欠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