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 33 章 ...
-
另一边。
罗霖小声和纪真咬耳朵，“纪厨，我们要不要把菜端上去，已经过了十分钟了。”
纪真犹豫一下，还是说道：“再等等吧，等个五分钟看看。”
虽然隔得远听不真切，但是老李和陈玄明的神情像是在聊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纪真也不敢贸然打扰。
小丽拎着抹布走过来，压低声音，“纪厨，这陈先生到底是什么来头，认识一两年了，头一次看到他有这么大派头！”
纪真不知道怎么回答，其实纪真也不知道陈玄明是什么来头。
纪真会认识他完全是意外。
两年前纪真刚通过面试进入白云大饭店，还是一个在屈居一楼的底层小虾米，上层社会人口资源稀薄，那么点客户早就被瓜分干净了，纪真刚入职就连着一周没有开张，每天闲得只能和前台唠嗑打发时间。
一天晚上，夜里下着大暴雨。
“纪真纪真，”前台小姐急急忙忙跑来，她浑身湿透，着急得简直快哭出来，“你快来帮忙，门口有客户打起来了，安保应付不过来了，快！”
纪真闻言一惊，连忙跑了出去。
饭店门口已经乱作一团，两辆豪车撞在一起，车头全烂了，一个满头是血的年轻人冲对面破口大骂，“你他妈……算什么东西？！老子凭什么给你道歉？！”
这年轻人明显喝高了，要不是安保死命拦着，恐怕就要冲上去拼命。
被他骂的男子坐在轮椅上，手里捏着洁白手帕按住冒血的额头，冷冷地盯着年轻人，“让你道歉，是给你留一条活路。”
年轻人“哈”地一声，鄙夷地嘲讽道：“我信你个鬼，你这个连饭店都进不去的残疾玩意儿！”
男人脸色霎时间沉下来，眼神变得阴冷。
前台连忙对纪真说道：“这个年轻人喝醉酒了，开车的时候把这个轮椅人的车子撞到了，这个轮椅人今晚来饭店，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被经理拒绝了，正想坐车回去呢，现在被这么创一下，谁都不饶过谁。”
男人冷笑一声，“给你机会你不把握，死了就别怨我了。”
年轻人瞬间炸毛起来，“来啊来啊，你看谁搞死谁，我告儿你，我爸就是XXX知不知道？”
年轻人的劲儿一下子上来了，挣开安保的束缚一下子冲了上来，抡起拳头就要开打！
纪真一惊，“等等！”
纪真急了，冲上去抢在年轻人落拳之前，将男人搂在自己怀里，紧接着一股巨力砸在后背，纪真登时疼得面容扭曲！
男人显然没料到会有人见义勇为，连人带轮椅被抱得一个踉跄，脸上冷戾的表情一滞。
年轻人怒吼，“滚开！别坏了老子好事！”
“别幼稚了好吗？”纪真回头吼声比他更大，隐隐含着愤怒，“你是三岁小孩儿吗？喝酒喝高了就打人？你对社会弱势群体有没有一点爱心？！”
“……”
轮椅上的男人听到这句“社会弱势群体”时，表情有片刻扭曲。
纪真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别怕，我不会让他伤害你。”
男人怔了一下，像是被纪真这突然的打岔吸引注意力了，流露出几分饶有兴致的意思，紧盯着眼前近在咫尺的俊秀面容，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年轻人被纪真斥得大为光火，“滚开，别坏了我的好事！”
他猛地推了纪真一把，纪真一个不察，连带着和怀里的男人一起摔在地上！
纪真额角磕在粗粝的地面上，疼得眼泪霎时飙了出来，心里火气也“腾”地一下上来了，猛地起身狠狠给了年轻人一拳，竟是直接把那年轻人揍晕过去！
前台小姐尖叫一声，“纪真，你看看你干了什么，这可是个大人物的儿子！”
纪真非常硬气，“出事了，你就和经理说是我干的，我一个人承担。”
纪真转身，将不幸被自己压在地上的男人搀扶回轮椅，“这位先生，我带你先处理一下伤口。”
纪真带男人到自己的包间，绷着脸找出药箱用棉团给男人擦着伤口，男人正惊奇这个年轻人的英勇，随后就察觉到砸在自己手臂的水珠，一滴又一滴。
男人抬头一看，愣住了，“……你怎么了？”
纪真‘呜’地一声，开始不争气地哭，“打、打人了，明天工作肯定保不住了……要吃西北风了……”
男人莞尔一笑，“所以你是一点退路都不给自己留，就给别人出头了？”
“……打、打人是不对的。”纪真还在坚持自己，说着说着受不了了，他蹲下身抱膝，眼泪不要钱地往外冒，“……没钱了、没有钱了，叮当生病了，下个月买不起药了，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
这个时候的纪真还是很穷的，买房子花光了所有积蓄，叮当的病还要花钱，银行卡为零，信用卡负债，唯一作为经济来源的工作也要吹了。
一想到叮当会出事，纪真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男人：“……”
他怔住了。
这是陈玄明第一次见到纪真，终其一生都不会忘记这一天，他的父亲刚刚身死，叔父们相约在白云大饭店秘密交接原本应该是陈玄明的遗产，陈玄明赶来阻止，却被叔父们勾结饭店拦在门外，随后出了车祸。
陈玄明距离丧家之犬只有一步之遥，也碰见了同样狼狈的纪真。
才二十岁出头的青年人青涩懵懂，干净的心尚未被尘世的污浊侵蚀，一腔英勇的热血抛向目之所及的每一件不平事。
陈玄明那天的心里原本满是阴霾，可不知怎么的，在看见纪真浸透泪水的脸庞，心里忽然云开天晴。
像是无形中有一把火，温暖着他凉掉的血。
“别哭了……”陈玄明弯下高大的身子，轻声安慰纪真，“放心放心，没人会开除你的。”
青涩的身体在怀里哭得细细发颤，陈玄明心里涌上一股诡异的情绪。
那天晚上纪真给陈玄明做了一顿饭。
纪真想自己在饭店里上班一周，还没接到一个客户就要被开了，到底还是觉得有点丢脸，于是硬是把陈玄明留了下来，倒贴钱请他吃。
这是非常简单的一顿海鲜炒饭，进口的大螯虾摘掉虾头，在油锅里炒热后捞出，把荷兰豆、火腿粒都丢进去翻炒，锅里升起的烟火气氤氲了纪真的面庞，两人小声地交谈。
纪真：“我叫纪真，先生，你叫什么名字。”
“陈玄明。”陈玄明问，“你是这家饭店的厨师？”
纪真点头，“对。”
陈玄明目光紧盯纪真，年轻人俊秀的脸庞犹带哭过的水色，一双眼睛红彤彤的，陈玄明觉得这一幕美极了。
很快，一碗裹着油润的色泽的海鲜炒饭新鲜出炉。
纪真小声道：“吃吧，沈先生，你是我的第一个客户，也是我最后一个客户了。”
陈玄明被他惆怅的神情逗笑了。
陈玄明拿起勺子开始用餐，裹着蛋液的米饭粒粒分明，焦香混合着虾肉鲜甜的味道在嘴里爆开，富有层次感地冲击着味蕾。
陈玄明眼里闪过一抹惊艳，“味道真不错……“
纪真有点得意，“当然，我的厨艺可是非常好的。”
不，不止是厨艺好。
陈玄明在心里忍不住想，他吃过不少美食，可是从来没有一顿饭能像纪真这样，给他这么强的饱腹感，好像吃下的不止是饭，甚至连灵魂都得到了慰藉。
陈玄明想，应该是纪真招他喜欢的缘故。
是的，喜欢。
虽然只认识仅仅不到半小时，但陈玄明不得不承认，纪真确实惹人疼爱。
这碗饭陈玄明吃得格外珍惜，吃得碗底精光，吃完之后，纪真推着轮椅将他送出去，甚至还帮他叫了一辆出租车。
纪真道：“陈先生，不好意思，我还没下班，没办法送您回去。”
他像只小狗崽似的扒着车窗，从口袋里掏出一团皱巴巴的、不知道藏了多久的纸币，塞到陈玄明手里。
陈玄明：“……”
陈玄明哭笑不得，心想纪真多半没去仔细看那两辆撞在一起的豪车有多值钱，可面对纪真眼巴巴的眼神，陈玄明还是神使鬼差地收下了。
这个善良的年轻人，这团皱巴巴的钱，甚至可能是他最后的口粮。
陈玄明抬手揉了揉纪真的头，“纪真，别哭了，放心，没人敢动你的。”
那天回去之后，陈玄明动用了点关系，帮纪真解决了这个麻烦。
随后陈玄明回到了京城，开始布局铲除和自己作对的叔父们，他难得没有为难饭店，因为纪真还在里面工作，一个月后，陈玄明衣冠革履地来到纪真面前……
成为纪真的第一个客户。
……
……
包间里，老李和陈玄明终于谈完了。
老李站起身来，朝陈玄明深深鞠了个躬，转身离开包间。陈玄明偏头看向纪真，冷峻的脸庞浮现一抹笑容。
纪真松了口气，端着做好的食物上前去，“陈先生，您谈完了？我还以为那位客户也会留下来吃饭。”
陈玄明笑了笑，“你做的饭，他不配吃，我只想一个人独占。”
纪真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您太抬举我了……”
陈玄明摇了摇头，“不，纪真，你不知道我在京城的这一个月，有多想你。”
他目光专注地看着纪真，两年过去，他看着纪真的眼神多了几分不一样的味道。
热切的、晦暗的、想要不顾一切的……占有。
最初的欣赏早已变质，陈玄明想要索求更多。
罗霖小菜等人轻手轻脚地走出去——陈玄明有个怪癖，他来“天山月”用餐，只想让纪真一个人接待。
包厢门“咔哒”一声关上。
房间里就剩他们两人。
陈玄明：“纪真，陪我一起喝点酒吧。”
纪真笑道：“恭敬不如从命。”
红酒开了塞，斟满高脚杯，两人一边喝一边聊天。
纪真：“陈先生，这次回京城过得怎么样？”
陈玄明：“不是很好，想念你做的饭。”
纪真：“您真的太捧我了，京城的好厨子还是很多的！”
陈玄明：“都不如你，纪真，饭还是要吃到心里才舒坦。”
一来一回，一瓶红酒很快见了底，陈玄明存了点见不得人的心思，骗着纪真喝了不少，眼看纪真喝得脸颊泛起红潮，陈玄明的眼神更加幽深了。
“我、我不行了……喝不下了……”
纪真打了个酒嗝，终于眼冒金星，晕乎乎地倒在了桌子上……
陈玄明盯着他沉睡的侧脸，没有说话。
忽然，他抬手抚开纪真的刘海，喃喃自语，“……我把你藏得那么好，怎么就会被沈哲盯上呢？”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第 33 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