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一起吃饭 ...
-
林昭本以为那次情书事件过后，他和舟云阔除了在学校偶遇外，不会再有更多交集。
然而舟云阔显然不这么想。不知从哪里得知了林昭在天天超市兼职的消息，他找了过来。
“叮铃——”
超市门上挂着的、老板小学女儿亲手做的粉色风铃，随着推门的动作清脆作响。
林昭站在收银台后，正将一枚枚硬币按面值整齐排列。这是他灰暗忙碌的世界里，为数不多能让他感到平静的时刻。
“欢迎光临，您可以先看看。”他没有抬头，习惯性地开口。
来人却径直走向收银台，微微挡住了门口的阳光。
林昭抬起头，愣住了。
是舟云阔。
那个他不认识却给他递情书的男生。今天他穿着深灰色薄外套，没拉拉链，露出里面的咖色内衬。普通的黑色牛仔裤配白色板鞋，穿在他身上却有种说不出的好看，像老板大女儿喜欢看的一个明星的杂志一样。
“好久不见啊，昭昭！”舟云阔眯着眼笑起来。
“没有好久。”林昭耳尖微微发烫
“没有吗？可我觉得好久没见了。我加你微信怎么不同意？是看到了不想理我，还是……”舟云阔向前倾身，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委屈，“讨厌我？”
林昭被他突然的靠近惊得后退两步，后背撞在烟柜上。他慌忙回头查看，确认没有碰掉东西，这才转回来低头轻声说：“没有……没有讨厌你。”
似乎怕眼前的少年真的伤心，他回答得格外认真。
舟云阔“哦”了一声，挑眉笑了。
“那等你下班，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林昭攥紧衣角，沉默不语。
“求你了~我从市里转学过来没什么朋友。”舟云阔眨着眼睛，用从网上学来的撒娇语气，“昭昭~”
在他的注视下，林昭终于轻轻点头。
“五点半下班。”
得到满意答复的舟云阔眼睛弯成月牙，后退着挥挥手离开了。
风铃又响，这次是住在林昭家楼下的刘奶奶。
“刘奶奶，上午的豆芽给您留好了。”林昭站回原位，对老人露出温和的笑意。
六十三岁的刘奶奶经常在他上学时帮忙照看行动不便的爷爷奶奶。
自从三年前老伴因病去世后，她就独自生活。
刘奶奶在老伴去世不久后，一直叨叨着怎么不等等她，后来老三媳妇好不容易怀孕，她老人家也放弃了那个想法，老三媳妇结婚四五年没怀上过，老伴去世之后没多久就怀了。
刘奶奶一直觉得是老伴变成三儿媳的孩子了，也就放弃了，想随着爱人一起去的想法。除了给儿媳做做饭，还会去帮林昭对门的婶婶照看下他的爷爷奶奶。
“哎哟，还惦记着奶奶呢？”
“当然惦记。等会儿我和同学吃饭，能麻烦您再去看看我爷爷奶奶吗？”
林昭说着取出预留的豆芽，细心放进老人的菜篮。
刘奶奶哎哎两声，买了包盐，在林昭收完钱后，缓缓的走出了小卖铺。
送走刘奶奶后，下午的小超市因为没有人多客人显得格外安静。林昭通过了舟云阔的好友申请，望着手机发呆。
“求你了~”
舟云阔那张棱角分明的脸，配上撒娇的语气，再次浮现在脑海。
林昭面无表情的脸上泛起薄红，心想这人怎么这样。转念又告诫自己，舟云阔大概只是一时兴起，而自己可是直男。
时间在断断续续的走神中流逝。
下班后，林昭换下工服走出超市，发现舟云阔已经在门口等候。他咧嘴笑的样子，让林昭想起他微信头像那只憨态可掬的萨摩耶。
两人来到小学附近的火锅店。等位时目睹5号桌情侣吵架分手，他们顺势补了空位。
“你能吃辣吗？”林昭从菜单里抬头询问。
得到否定答复后，他招手请来服务员，低声交代了几句。
等汤底时，两人不约而同开口
“你……”
“你……”
林昭微微歪头，露出困惑的表情。
舟云阔被他的模样可爱到，笑着示意：“你先说。”
“你为什么要给我情书？”
舟云阔怔了怔：“喜欢你啊。觉得你很厉害，学习好，还会赚钱……”
“我不好……”林昭着急打断，“我性格不好，会给你传染负面情绪！”
“没关系。”舟云阔声音轻柔，暖黄灯光洒在他脸上，显得格外温柔。
“我会等你真正的答复。你说我不了解你，那我们就从朋友开始，可以吗？”
林昭不好意思地低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桌布。
“两位请慢用。”服务员的到来打破了微妙的气氛。
调好蘸料，沉默地吃了一会儿，舟云阔忍不住开口：“那个……我送你回家？”
说完他自己都愣住了。林昭从美食中抬头，舟云阔急忙改口：“不是，我是说，我们能做朋友吗？”
林昭沉默了一下，将东西吃完，就在舟云阔以为他不会同意时。
“可以。”
原本蔫蔫的少年瞬间眼睛发亮。林昭看着他，嘴角扬起微不可察的弧度。舟云阔一时看呆了——穿着黑白卫衣的少年，就这样撞进了他心里。
结账时，林昭坚持AA。收到舟云阔委屈的眼神，他抿了抿唇：“下次……可以你请。”
走出店门，天色已晚。林昭查看老旧手机：“六点四十五，我该回……”
“我和你顺路！”舟云阔急忙接话，眼里满是不舍。
暮色温柔，风也温柔。两颗心在渐浓的夜色里，悄悄靠近了一点点。
走到一个相对安静的街角，舟云阔忽然停下脚步。
“这个，给你。”他从口袋里掏出三四封折叠整齐的信封，不由分说地塞进了林昭卫衣的口袋里。
信封是不同颜色的，带着淡淡的、属于舟云阔的柑橘味气息。
林昭身体一僵，下意识地要去掏出来。
舟云阔按住他的手腕，但似乎觉得动作有点不太好，触之即离。语气是少有的认真，甚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
“你想看就看，不想看……就放着。”
他的目光在路灯下显得格外深邃，林昭一时忘了动作，只觉得被舟云阔碰过的那片皮肤，隐隐发烫。
就在这时，几个流里流气的身影从暗处晃了出来，堵住了他们的去路。为首的是个黄毛，叼着烟，眼神不善地打量着他们。
“哟，小子，挺有钱啊？还给人送东西？是钱吧？识相点，把钱都交出来！”黄毛显然看见了舟云阔塞东西的动作，误以为是给了钱。
林昭脸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想将舟云阔也拉开距离。这个细微的动作却激怒了黄毛。
“妈的，还敢躲？”黄毛啐了一口，抡起手中的木棍就朝林昭挥去！
事情发生得太快，林昭甚至来不及反应。舟云阔想也没想，猛地将他往自己身后一扯——几乎是同时，后腰传来一阵钝痛！自己挡住了迎向了林昭那记闷棍！
“唔！”沉重的击打声伴随着一声压抑的闷哼响起。舟云阔身体晃了一下，眉头紧紧皱起，但环抱着林昭的手臂却收得更紧。
林昭被他牢牢锁在怀中，鼻尖充斥着对方外套上干净的皂角香，以及一丝因疼痛而产生的隐忍气息。他愣住了，大脑一片空白，只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鼓。
然而，预期的第二棍并没有落下。
因为林昭动了。
在舟云阔挨了一棍、小混混们发出哄笑的瞬间，林昭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狠意。
他猛地从舟云阔的身后站出来，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常年劳作和独自面对困境所锻炼出的力量与敏捷，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他侧身躲过另一个混混挥来的拳头，顺势抓住对方的手臂，一个利落的过肩摔将其狠狠砸在地上！紧接着，他矮身躲过横扫的棍子，手肘精准地击打在另一人的腹部，在那人吃痛弯腰时，膝盖重重顶上……
他的动作毫无章法，却招招狠辣，全是街头斗殴中摸爬滚打练就的保命本事，最快的让对手失去战斗力的方式。
不过短短一两分钟，刚才还气焰嚣张的五个混混，已经全部躺在地上呻吟，被林昭用他们自己的裤绳和鞋带把手绑得牢牢实实。
整个过程，舟云阔都靠在墙边，后腰上的疼痛让他额头渗出一些冷汗，但他却看得清清楚楚。
他看着林昭那双平时总是低垂着的脸上，那双眼睛在动手时迸发出狼一般锐利的光芒；看着他清瘦的身体里爆发出如此惊人的力量和速度。
舟云阔忘了疼痛，只觉得心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悸动不已。
围观看热闹的几个路人看打起来了，便报了警。
警察很快赶到，将地上哀嚎的混混们带走，并带着林昭和舟云阔回派出所做了笔录。监控清晰地记录了小混混们寻衅滋事、先行动手的过程，两人属于正当防卫。
做完笔录，警察便让他们离开了。
从派出所出来，夜风一吹，舟云阔才感觉后腰上的伤火辣辣地疼，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林昭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转身走向旁边一家还亮着灯的24小时药店。
几分钟后，他拎着一个塑料袋走出来，默默地递到舟云阔面前。
里面是碘伏、棉签和活血化瘀的药膏。
舟云阔看着那袋药，心里像是被羽毛挠了一下，痒痒的。
他接过药，眼底闪过一丝狡黠，随即垮下脸，可怜巴巴地看着林昭：“昭昭，背上好疼……我自己够不着。能不能……去你家帮我擦一下药？”
林昭斩钉截铁地拒绝：“不去。”语气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舟云阔撇撇嘴，知道这事没戏，只好退而求其次，卖着惨，要先送林昭回家。
林昭只好同意。
回去的路上，两人沉默地走着。快到林昭家那个老旧的小区门口时，舟云阔终于忍不住，低声问：“那些人……经常找你麻烦？”
林昭目视前方，侧脸在路灯下显得有些单薄，他轻轻“嗯”了一声，补充道：“偶尔。”
舟云阔的心猛地一缩。
他看着林昭平静的侧脸，忽然意识到——那利落得身手，那面对暴力时条件反射般的冷静，绝非一日之功。
这个看似单薄的少年，究竟独自面对过多少次这样的“偶尔”，才将战斗刻进了本能里？
到了小区门口，林昭停下脚步：“我到了，你……回去记得上药。”
“好。”
舟云阔点点头，脸上又挂起了那副阳光灿烂、没心没肺的笑容，像一只温暖的大型犬。
“明天见，昭昭！”
林昭看了他一眼，转身走进了昏暗的楼道。
直到林昭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舟云阔脸上那刻意维持的笑容才缓缓收敛。
他站在原地，腰上的疼痛清晰地提醒着他今晚发生的一切。
他想起林昭被堵住时瞬间的苍白，想起他动手时那股狠厉决绝的劲儿，想起他偶尔流露出的、与坚硬外壳不符的脆弱。
少年眼底闪过一丝深沉而坚定的光芒，那里面没有了平日的玩世不恭，只剩下一种近乎狩猎般的专注与势在必得。
他轻轻碰了碰自己依旧发疼的后背，嘴角勾起一个与刚才“阳光男孩”截然不同的、带着点痞气和温柔的弧度。
“偶尔么？”
他最后望了一眼那栋漆黑的居民楼，转身走入夜色。背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但他心里却比任何时候都更清楚——他不会再让任何人，有机会碰触这道光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一起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