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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霜风乍起,暗香如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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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霜露染白了玫瑰园的花枝,第三代“雪影”的花瓣带着淡淡的清寒,却依旧挺立于枝头,像极了谢无归和陆惊寒历经风雨后依旧挺拔的姿态。民宿的订单早已排到了年底,公益基金也帮助了十几个受困者,一切都朝着越来越好的方向发展,可谢无归的眉尖,却总萦绕着一丝挥之不去的轻愁。
这天傍晚,他收到了母亲发来的视频通话。屏幕里,母亲的脸色有些憔悴,身后是医院的白墙:“无归,你外婆病了,肺癌晚期,她……她想见你一面。”
谢无归的心猛地一沉。外婆是除了舅舅之外,家里少数对他温和的长辈,小时候总偷偷塞给他糖吃,还在父母打骂他时悄悄护着。只是当年他和陆惊寒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外婆虽没明着反对,却也渐渐断了联系,这几年,更是只通过母亲偶尔得知他的近况。
“她……知道我和惊寒的事吗?”谢无归的声音有些沙哑。
母亲叹了口气:“知道,我都告诉她了。她没说什么,就是反复念叨,想看看你现在过得好不好,想看看……陆先生。”
挂了电话,谢无归坐在窗边,望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心里五味杂陈。他想回去,却又怕外婆看到陆惊寒时,露出像当年考察团那样鄙夷的眼神;更怕外婆的病,会成为压垮母亲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好不容易缓和的母子关系再次陷入僵局。
陆惊寒端着温茶走进来,看到他失神的样子,轻声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谢无归把外婆病重的事说了,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犹豫:“我想回去看看,可我怕……”
“怕外婆不接受我?”陆惊寒接过他的话,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涩然,“没关系,无归。外婆想见你,你就该回去。我可以留在玫瑰园,等你回来。”
谢无归抬头看着他,陆惊寒的眼里没有抱怨,只有理解,可正是这份理解,让谢无归心里更疼。他握住陆惊寒的手:“不行,要去一起去。这些年,你是我最亲的人,我不想在亲人面前,把你藏起来。”
出发去谢无归老家的前一晚,陆惊寒在灯下忙到很晚。他用单手笨拙却认真地挑选着“雪影”的花枝,修剪、包装,做成一束小巧精致的花束。“外婆喜欢素雅的东西,‘雪影’应该合她的心意。”他轻声说,指尖却因为紧张,不小心被花枝上的刺扎破,渗出细小的血珠。
谢无归连忙拿出创可贴,小心翼翼地给他贴上,眼眶微红:“惊寒,委屈你了。”
“不委屈。”陆惊寒笑了笑,握住他的手,“能陪你一起面对,就不委屈。”
老家的小镇比他们所在的镇子更偏僻,风气也更保守。车子刚开进镇子,就有不少人投来好奇又带着审视的目光,那些目光落在陆惊寒空荡荡的袖口上,落在他们相握的手上,像细小的针,轻轻刺着皮肤。
到了医院,母亲早已在病房外等候。看到陆惊寒,她的神色有些复杂,却还是点了点头,轻声说:“进去吧,外婆醒着。”
病房里,外婆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气息微弱。看到谢无归,她浑浊的眼睛里瞬间亮了起来,伸出枯瘦的手:“无归,我的乖孙……”
谢无归快步走过去,握住外婆的手,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外婆,我来看你了。”
陆惊寒站在一旁,手里捧着那束“雪影”,有些局促地说:“外婆,您好,我是陆惊寒。”
外婆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缓缓扫过他空荡荡的袖口,又落在他和谢无归相握的手上。病房里静了下来,母亲站在旁边,神色紧张,谢无归的心跳也越来越快,他能感觉到陆惊寒的手微微收紧,掌心沁出了冷汗。
过了许久,外婆才缓缓开口,声音微弱却清晰:“孩子,委屈你了。”
谢无归和陆惊寒都愣住了。
外婆看着陆惊寒,眼里满是心疼:“我听说了你的事,也知道你们这些年过得不容易。无归性子倔,有时候会钻牛角尖,以后……还要麻烦你多照顾他。”她顿了顿,看向那束“雪影”,“这花真好看,像雪一样干净。”
陆惊寒的眼眶瞬间红了,他把花束放在床头柜上,轻声说:“外婆,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无归的,我们会一直好好的。”
母亲也松了口气,悄悄抹了抹眼泪。
接下来的几天,谢无归和陆惊寒轮流在医院照顾外婆。陆惊寒用单手给外婆擦脸、喂水,动作轻柔,虽然偶尔会有些笨拙,却格外认真。外婆时常会看着他们,眼神温柔,偶尔还会跟他们说起谢无归小时候的趣事,病房里的气氛渐渐变得温馨。
可这份温馨,却在几天后被打破。这天下午,几个亲戚来看外婆,看到陆惊寒,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一个姨妈拉着谢无归走到病房外,压低声音说:“无归,你怎么还把他带来?外婆还在生病,你就不能让她清静点?男人和男人在一起,像什么样子,传出去多丢人!”
“姨妈,我们是真心相爱的,我们没做错什么!”谢无归反驳道。
“没做错?”姨妈的声音拔高了几分,“这就是错!违背伦理,伤风败俗!你外婆要是知道你一直这样,肯定会气死的!我看他就是个灾星,自己断了手,还把你带坏了!”
这些话,一字不落的传到了病房里。陆惊寒坐在床边,握着外婆的手,脸色苍白,却没有说话,只是指尖微微颤抖。外婆的眉头皱了起来,咳嗽了几声,气息变得更加微弱。
“你别说了!”谢无归急了,“外婆身体不好,你别刺激她!”
“我刺激她?”姨妈不依不饶,“是你刺激她!你要是听我们的话,找个正经姑娘结婚生子,外婆也不会这么操心,也不会病得这么重!”
就在这时,病房里传来外婆的声音,带着一丝怒气:“你出去!”
姨妈愣住了:“妈,我是为了你好!”
“我让你出去!”外婆的声音提高了几分,“无归的日子,让他自己过!他们没做错什么,错的是你们,是你们心思太狭隘!”
姨妈没想到外婆会这么说,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终还是跺了跺脚,愤愤地走了。其他亲戚见状,也纷纷找借口离开了。
病房里,外婆看着陆惊寒,轻声说:“孩子,别往心里去。他们就是老思想,改不过来了。”
陆惊寒点点头,眼里却还是难掩失落。他知道,外婆的理解,终究只是少数。走出医院,小镇上的人依旧会投来异样的目光,亲戚们的议论也不会轻易停止,这份偏见,就像深秋的霜风,虽然不会致命,却依旧能带来刺骨的寒意。
接下来的日子,谢无归和陆惊寒依旧在医院照顾外婆。外婆的身体越来越差,却总是会安慰他们,让他们不要被别人的看法影响。
一周后,外婆在睡梦中安详地离开了。临终前,她紧紧握着谢无归和陆惊寒的手,轻声说:“好好过日子,别让我担心……”
处理完外婆的后事,谢无归和陆惊寒准备回玫瑰园。离开的那天,母亲把他们送到村口,递给谢无归一个布包:“这里面是外婆留给你的,她说让你好好收着。”
打开布包,里面是一个小小的银锁,还有一张泛黄的照片——是谢无归小时候和外婆的合影,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字:“真心待人,岁月不负。”
车子驶离小镇,陆惊寒看着窗外渐渐远去的风景,轻声说:“外婆是个好人。”
“嗯。”谢无归点点头,眼里满是怀念,“她让我知道,不管世俗有多少偏见,总有人会温柔以待。”
陆惊寒握住他的手,掌心温热:“是啊,就像我们的玫瑰园,总有暗香如故。”
车子一路向前,朝着玫瑰园的方向驶去。深秋的霜风依旧吹着,却吹不散他们心中的温暖。谢无归知道,未来的路,依旧会有偏见与非议,就像这深秋的霜露,总会偶尔打湿花枝。但只要他们彼此相守,只要心中有爱与理解,那些轻刀似的伤害,就永远无法摧毁他们的爱情与生活。
就像那株“雪影”,历经霜风,依旧能绽放出最干净、最坚韧的花朵,暗香如故,永不凋零。
车子驶离老家小镇时,谢无归将外婆留下的银锁贴身收好,冰凉的金属触感贴着心口,却让他觉得格外安稳。陆惊寒坐在身旁,单手搭在他的手背上,指尖轻轻摩挲着,像是在安抚他眉宇间未散的愁绪。一路无话,只有车轮碾过路面的沙沙声,伴着窗外掠过的枯树与田野,将离别的伤感慢慢沉淀。
回到玫瑰园时,已是深夜。温室里的“雪影”还醒着,洁白的花瓣在夜灯下发着柔和的光。谢无归没有立刻休息,而是拉着陆惊寒走进温室,蹲在角落的空地上,轻声说:“我们在这里种一片‘雪影’吧,给外婆。”
陆惊寒愣了愣,随即点头,眼里泛起温柔的光:“好,让外婆的念想,和‘雪影’一起,永远留在我们身边。”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忙着整理那块空地。谢无归翻土,陆惊寒用辅助器械筛肥,动作默契得无需多言。小张听说后,特意找来一块光滑的青石板,刻上“外婆的雪影”五个字,立在花畦旁。林溪也寄来了最好的花肥,附言:“让老人家的爱,伴着玫瑰一起生长。”
种完最后一株“雪影”幼苗时,谢无归抚摸着青石板上的字迹,轻声说:“外婆,以后每年‘雪影’开花,我们都给你说说话,告诉你我们过得很好,玫瑰园也很好。”
陆惊寒从身后抱住他,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她会听到的。”
日子渐渐回到正轨,民宿的客人依旧络绎不绝,“真爱无界”的活动也照常举办。只是谢无归和陆惊寒的心里,多了一份牵挂,也多了一份力量。他们把外婆的嘱托记在心里,不仅更珍惜彼此,也更用心地经营着公益基金,想要帮助更多像他们一样,在偏见中挣扎的人。
公益基金成立半年后,他们收到了一封特殊的来信。信是一个叫阿明的男孩写的,他说自己是同性恋,被父母赶出家门,走投无路时看到了“真爱无界”的活动报道,想要寻求帮助。
谢无归和陆惊寒立刻联系了阿明,把他接到了玫瑰园。阿明才十八岁,身形单薄,眼神里满是惶恐和不安。看到陆惊寒空荡荡的袖口,看到他们公开的亲密举动,他眼里的不安又多了几分,下意识地保持着距离。
“别怕,”谢无归给她倒了杯温茶,“这里很安全,没有人会伤害你,也没有人会对你指手画脚。”
陆惊寒坐在他身边,轻声分享着自己的经历:“我以前也很怕别人的眼光,怕自己是个累赘,怕配不上无归。但后来我发现,真正重要的,是自己的心意,是身边人的陪伴。”
阿明低着头,沉默了很久,才小声说:“我爸妈说我恶心,说我让他们丢脸,他们说永远都不会原谅我。”
谢无归的心揪了一下,想起了当年的自己。他拍了拍阿明的肩膀:“他们只是暂时无法接受,给他们一点时间,也给你自己一点时间。你没有错,你只是爱上了一个人,这从来都不是值得羞耻的事。”
接下来的日子,阿明留在了玫瑰园帮忙。他学着打理花田、打包订单,谢无归教他画画,陆惊寒教他做玫瑰酥。慢慢的,阿明脸上的笑容多了起来,眼神也变得明亮,不再像以前那样惶恐不安。
可平静的日子没过多久,阿明的父母就找来了玫瑰园。他们情绪激动,冲进花田就抓住阿明的胳膊,又打又骂:“你这个不孝子!我们找了你这么久,你居然躲在这里,跟这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
“爸!妈!他们不是不三不四的人!”阿明挣扎着,眼里满是泪水,“这里的人都很好,他们没有歧视我,他们接纳我!”
“接纳你?”阿明的母亲指着谢无归和陆惊寒,眼神里满是鄙夷,“接纳你跟两个同性恋混在一起?你真是无可救药!跟我们回家,不然我们就死在你面前!”
谢无归和陆惊寒连忙上前拉开他们,陆惊寒挡在阿明身前,声音平静却坚定:“叔叔阿姨,阿明已经长大了,他有自己的想法和选择,你们不该这样逼他。”
“我们逼他?”阿明的父亲怒道,“要不是你们这些人带坏他,他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同性恋就是心理变态,你们这些人就该被抓起来!”
这些熟悉的话语,像轻刀一样,再次划开了谢无归和陆惊寒心里早已结痂的伤口。阿明看着父母狰狞的面孔,又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谢无归和陆惊寒,忽然大声说:“我不是心理变态!我喜欢男生没有错!你们要是不能接受,我就没有你们这样的父母!”
阿明的父母愣住了,随即哭得撕心裂肺:“我们怎么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
这场闹剧引来了不少游客的围观,有人拿出手机拍照,有人窃窃私语,那些目光和议论,像无形的压力,让气氛变得格外沉重。
谢无归深吸一口气,走到阿明的父母面前,轻声说:“叔叔阿姨,我知道你们很难接受,但请你们相信,阿明还是你们的儿子,他没有变,只是多了一份勇敢,想要追求自己的幸福。当年我父母也不接受我,可后来他们也慢慢理解了。给阿明一点时间,也给你们自己一点时间,试着去了解他,去接纳他。”
陆惊寒也说:“我们可以帮阿明找一份稳定的工作,让他自食其力。他不会给你们丢脸,他会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他没有做错。”
阿明的父母看着谢无归和陆惊寒真诚的眼神,又看着阿明坚定的样子,情绪渐渐平复下来。最终,他们没有强行带走阿明,只是留下一句“我们不会认你这个儿子”,便转身离开了。
阿明看着父母的背影,眼泪掉了下来,却没有追上去。谢无归拍了拍他的肩膀:“别难过,时间会证明一切。”
陆惊寒递给她一张纸巾:“以后玫瑰园就是你的家,我们都是你的家人。”
那天晚上,阿明坐在温室里,看着外婆种下的那片“雪影”幼苗,轻声说:“谢哥,陆哥,谢谢你们。如果不是你们,我可能早就垮了。”
谢无归笑了笑:“我们只是做了我们想做的事,就像当年有人帮助我们一样。”
陆惊寒看着那些幼苗,眼里满是坚定:“偏见或许永远不会消失,但我们可以选择不被它打败,可以选择用爱和包容,温暖更多的人。就像这些‘雪影’,只要扎根土壤,就能顶住霜风,顽强生长。”
深秋的霜风再次吹过玫瑰园,外婆种下的“雪影”幼苗在风中轻轻摇曳,却没有弯腰。谢无归和陆惊寒并肩站在温室里,看着那些幼苗,看着身边的阿明,心里满是平静与坚定。
他们知道,未来的路,依旧会有这样那样的轻刀暗刺,依旧会有偏见与非议。但只要他们彼此相守,只要他们坚持心中的爱与包容,就能像这“雪影”一样,在霜风中绽放出最坚韧的光芒,就能让更多像阿明一样的人,找到属于自己的温暖与归宿。
暗香如故,爱意不朽。那些轻刀似的伤害,最终都会化作成长的养分,让他们的爱情,让这座玫瑰园,在岁月里永久
阿明父母离开后,玫瑰园恢复了表面的平静,可阿明眼底的失落,像一层薄霜,久久未散。他变得愈发沉默,干活时总是低着头,遇到游客的目光也会下意识躲闪,就连谢无归教他画画时,笔触也带着挥之不去的滞涩。
陆惊寒看在眼里,没有多言,只是每天特意多留些活儿给他——让他给“外婆的雪影”幼苗浇水,给温室里的玫瑰修剪残枝,甚至带着他一起回复线上订单的留言。“这些留言里,有很多人跟你一样,”陆惊寒一边用辅助器械打字,一边轻声说,“他们也曾被家人误解,被世俗偏见,但现在都活得很好。你看这条,她现在已经和爱人结婚了,还带着孩子来看过玫瑰园。”
阿明凑过去看,屏幕上的留言带着鲜活的温度,配着一家三口在玫瑰园的合影,笑得格外灿烂。他的指尖轻轻划过屏幕,眼里的滞涩渐渐淡了些。
谢无归则把外婆留下的银锁拿给阿明看:“这是外婆留给我的,她说‘真心待人,岁月不负’。当年我也以为,被家人反对的爱情,永远见不得光,可后来才知道,只要自己不放弃,只要身边有人同行,就总有被理解的一天。”
阿明摩挲着银锁冰凉的表面,沉默了很久,才轻声说:“我也能等到那一天吗?”
“能。”谢无归和陆惊寒异口同声地说,眼里满是坚定。
日子一天天过去,阿明在玫瑰园的陪伴下,渐渐找回了自信。他跟着谢无归学画画,进步飞快,笔下的玫瑰带着少年独有的热烈与纯粹;跟着陆惊寒学做玫瑰酥,手法越来越熟练,甚至能创新出抹茶味的新品,很受游客欢迎。他开始主动和游客交流,分享玫瑰园的故事,遇到有人投来异样的目光,也能坦然地回视,不再躲闪。
“真爱无界”活动上,阿明第一次鼓起勇气,站在众人面前分享自己的经历。他说起被父母赶出家门的绝望,说起遇到谢无归和陆惊寒的温暖,说起在玫瑰园的成长。“我曾经以为,喜欢同性是一种罪,是让家人蒙羞的污点,”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却异常坚定,“但在这里,我知道了,真爱没有错,错的是那些狭隘的偏见。我也相信,总有一天,我的父母会理解我。”
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有同样经历的年轻人红了眼眶,主动走上前和他拥抱,说“我们都一样,我们都能被世界温柔以待”。谢无归和陆惊寒坐在台下,看着阿明挺直的背影,眼里满是欣慰。
转机发生在半年后。那天,玫瑰园来了一对中年夫妇,站在温室门口,神色犹豫,正是阿明的父母。他们是看到阿明发表在社交平台的画作和玫瑰园的故事,特意找来的。
阿明看到他们时,身体僵了一下,手里的画笔掉在地上。谢无归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说:“去吧,好好谈谈。”
阿明捡起画笔,深吸一口气,走向父母。三人站在“外婆的雪影”花畦旁,沉默了很久,阿明的母亲先红了眼眶:“小明,这半年,你还好吗?”
“我很好。”阿明的声音有些沙哑,“谢哥和陆哥很照顾我,我学会了画画,学会了做玫瑰酥,还认识了很多朋友。”
阿明的父亲看着满园的玫瑰,看着儿子眼里的光彩,又看了看不远处正在忙碌的谢无归和陆惊寒,重重地叹了口气:“我们……对不起你。”
这句话像打开了闸门,阿明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爸,妈,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让你们丢脸,我只是……只是爱上了一个人。”
“我们知道了。”阿明的母亲握住他的手,哽咽着说,“我们看了你画的画,看了你写的故事,也打听了很多关于玫瑰园的事。以前是我们太固执,太无知,不该那样对你。”
阿明的父亲补充道:“你长大了,有自己的选择和人生,我们不该逼你。只要你过得好,只要你开心,我们就放心了。”
一家三口紧紧抱在一起,泪水混着喜悦,落在“外婆的雪影”的花瓣上,像晨露一样晶莹。
谢无归和陆惊寒远远看着,相视而笑。陆惊寒的指尖轻轻握住谢无归的手,掌心温热:“你看,外婆说得对,真心待人,岁月不负。”
谢无归点点头,眼里闪着泪光。他看向“外婆的雪影”花畦,那些幼苗已经长成了茁壮的植株,抽出了饱满的花苞,在深秋的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
阿明的父母在玫瑰园住了几天,看着阿明认真工作的样子,看着谢无归和陆惊寒彼此扶持的日常,看着游客们真诚的笑容,心里的最后一点隔阂也彻底消散了。离开时,阿明的母亲给谢无归和陆惊寒带来了自家做的腊肉,轻声说:“以后,这里就是你们的另一个家,常回来看看。”
阿明也终于彻底打开了心结,他的画作越来越成熟,甚至有画廊主动联系他,想要举办个人画展。他把第一幅展出的画作送给了谢无归和陆惊寒,画的是玫瑰园的清晨,“外婆的雪影”开满了洁白的花,谢无归和陆惊寒并肩站在花田里,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温暖得让人挪不开眼。
画作的背面,写着一行字:“谢谢你们,让我知道,偏见终会被爱打败,岁月终会回甘。”
深秋的霜风再次吹过玫瑰园,“外婆的雪影”终于绽放出第一朵花,洁白的花瓣像雪一样干净,散发着淡淡的暗香。谢无归和陆惊寒并肩站在花畦旁,阿明站在他们身边,手里捧着刚做好的玫瑰酥,脸上满是灿烂的笑容。
远处,民宿的游客们在花田里写生、拍照,欢声笑语顺着风飘过来;温室里,新的“雪影”幼苗正在抽芽,带着无限的生机与希望。
谢无归握住陆惊寒的手,陆惊寒的指尖摩挲着他掌心的玫瑰枝戒指,两人相视而笑。他们知道,未来的路,依旧会有霜风,依旧会有轻刀暗刺,依旧会有解不开的偏见。但只要他们彼此相守,只要心中有爱与包容,只要还有像阿明一样,在偏见中勇敢成长的人,就总有暗香如故,总有岁月回甘。
那些曾经的伤疤,那些轻刀似的伤害,都已化作最珍贵的养分,滋养着他们的爱情,滋养着这座玫瑰园,在时光的长河里,愈发坚韧,愈发温暖,永远绽放着不灭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