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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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傲东城武林人士经历了虞王府一宴过后，城中有小部分质疑声，有人造谣虞教要推翻之前的宣传，也是跟他们玩欺骗再压榨一套。
毕竟，大康就是这么窃取前朝大夏之国，还有隔壁那个金沙城的领袖章志林也曾打着复兴夏人的幌子，却跟朝廷军做出妥协，才被后来的叛军攻占傲东城。
虞教义军当然并非像以上这些势力。
当日下午，西护法出去体察民情时，随便找了个街上摆摊的茶水铺子里坐着。
他看到附近的路边蹲着好几位手脚健全的乞丐，便有些不懂地跟小二议论：“我听说虞教在招募人员，可，这些人为何却蹲在此处，不去试试，难道宁可挨饿吗？”
小二一边为他摆上茶水，一边摇头叹气：“虽说是出了个告示，不过，许多人大字不识一个，大家为了抢名额都捂着嘴，这些人哪里会晓得？再者，很多乞丐都是外地逃难过来，据说为了防止动乱，当初被朝廷坑杀了不少，谁还敢信这世道？”
西护法猛然惊醒，悲其不幸，康庭残暴至此，随后买了一屉馒头，走过去分给那些乞丐。
他十分耐心地对他们道：“各位，我乃虞教护法，咱们教在招募教众，无户口也没关系，报名者皆可帮你们在此地落户。你们几人可愿帮我找一些能干活的乞丐，带到原城主府外去报名，届时，每拉一人，我给你们奖赏十文钱，叫的人多的话，可有机会当上队长。”
原城主府是各势力都用来处理政务的地方，现在，它同样被改成了虞教分坛，用来处理城中政务。
那几名乞丐听懂了意思后，互相看了看，马上高兴地连连称：“好好好！”
他们的眼神瞬间死灰复燃。
翌日，四大护法跟教主坐在分坛大堂内商讨教务。
西护法先向教主谈起了此事：“教主，这傲东城附近区域都是以农业和矿业为主，属下正着人收回矿场，同时私自做主招募了一些难民参与拓荒和挖矿，之后决定给他们提供餐宿。马上就要入冬了，城内外的难民和乞丐数量越来越多，若是让遍地都躺着饿死或冻死的尸体，想必对咱们虞教不利。”
“做得好。”单无笑直接点头同意，并补充道，“这样，他们劳动满一定期限，比如至少两年，可获得开垦出来的土地分配资格，但这项政策只针对无田地等产业的困难户。到时候，将可使用的资源和所需人员数量等登记给本教。”
西护法领命：“是！”
紧跟着，南护法也汇报说：“近几年，傲东城经常更替政权，很少有人认真治理，不但大量征税，就连征兵也是一年好几次，许多百姓手中已无余粮，家中人丁单薄。教主，今年剩下几月的税，咱们是否要免除？”
单无笑还未说话，北护法先站出来反对道：“咱们教内那么多人也得养活家人，并且，当前还得招兵买马，更需资金。教主，还请三思。”
不征税，虞教就没办法扩大军力，征战的压力都得让他来扛，自然不乐意。
单无笑低头琢磨。
这时，东护法提了个解决办法：“其实，一直以来，困难之人并不是真的一无所有，而是缺乏资源交换的途径。因此，可以这样，针对普通户，应按劳动力人头进行征税，可用劳动力抵税；而针对富户，应按资产进行征税，可用原材料或尚未产出的农作物抵税。咱们只需要将这些劳动力与未产出的作物互相利用起来，便同样能得到实实在在的收获。”
单无笑正要同意，却被打断。
南护法还是担心说：“即便如此，百姓恐怕还是会有不满。”
东护法表示：“眼下真正的问题不在于是否征税，而是恢复生产力和经济活力。”
“没错。”西护法也道，“据我所知，自从脱离朝廷管辖，傲东城的赋税已经减轻不少，相对增加的主要是兵役。对了，还有一件事情。教主，康庭禁止在民间传授天文历法，这样一来很多佃农无法及时耕种，也是导致收成减产的原因之一，听说，您那儿收藏有该类书籍，属下恳请在民间进行推广。”
单无笑点头：“你不提，本教倒是忽略了，先派人去走访一下佃户们的耕种情况，收集面临的困难！另外，从明日起，你着重收集各类技术，将来咱们要在所有书院增设技艺传授学堂，然后给那些按时缴税户分配免费的入学名额。当今，大多数百姓既不识字，又没有一技之长，还是要让他们先掌握生产的方式，才能慢慢实现自给自足的生活。否则，光是减免赋税，并不是长久之计。”
她最终否定了南护法的免税提议，同意了东护法提出的征税方案。
“是。”护法们对此不再有异议。
接下来，单无笑又道：“南护法，你去准备份告示，咱们将对富户的土地进行部分回收，然后分配给积极缴税户或可由原主进行重新租赁。”
南护法想了想，询问：“这……那些富户联合起来反对怎么办？”
单无笑冷酷无情地笑了声：“凡是不肯交地者，没收了资产驱赶出城。”
资源重新分配，是虞教起义的遵旨之一，他们想要继续壮大，就必须保持言行一致，这也是当初傲东城百姓迎他们进城的主要原因。
不过，单无笑也不会一杆子把地主们打死，毕竟，这些人还掌握着很多有用的技术。
“属下会尽快收集好这份名单。”有了教主的明确指示，南护法已经没有顾虑。
“嗯。”
只要名册出来，单无笑会跟富户们谈妥条件与实际执行方式，说到底是让那些人放点血，不是真要他们的命。若是谈得好，说不定还能双方都愉快地达成某些合作条件。
半月左右后，单无笑处理完拓荒和矿场等问题，由于南护法忙于执行收税的事务，她便决定亲自去金沙城洽谈两地继续通商的事宜。
大康境内，不算其它地区，光是南岭省内大大小小军阀就多达四五支，除了新冒头的虞教义军，其它军阀都是长期盘踞。
其中，金沙城距离傲东城较近，位于隔壁县，但属于另一位军阀章志林统辖。同时，对方也是最先攻占过傲东城的一支军阀。
这一去多日，结果却令人十分不满。
“好一个章志林，竟妄想虞教成为你们的附庸。哼，以为这样就能让咱们被周围的势力围困住？看本教不给你添点堵！”
一气之下，单无笑让带来的一支护卫军分散于此地各路，然后盘踞起来打劫过路人员物资。她还要求专门只针对从金沙城出来的商旅。
为了布置这部分势力渗透，她又拉拢了周边的各个村落加入虞教，在利益与世道艰难的双重因素驱使下，很快有更多农民成为教众。
处理好这件事情，已经过去半个月。
回城途中，沿路都有虞教之人设置的据点，一个个看似普通的村庄，或者路边的茶水棚，全是用来监视来往人员情况的眼线。
群山之间有条蜿蜒曲折的官道，在一个分岔路口，就有这样一间茶水铺子。
单无笑将携带的人员全安排在金沙城附近后，独自返回城的途中，就在这里歇了歇脚。
她穿着一套飘逸的青色蝉丝纱裙，里面是白色的内衬，戴了个银色的斗笠，沿边坠着两串一文的铜钱，笠下方则悬吊着半张紧扣下巴的露嘴可活动黄金面具，并连接着以金丝编制的软甲护脖，一条白色丝带遮目，双眼处有镂空花纹供观看四周。
这是她行走江湖的装扮，就连武器也从标志性的长枪换成了一把柄上镶嵌宝石的弯曲银刀，看起来不像土匪，更像一位出生显赫世家的侠女。
她歇脚的同时，询问了这些天过路人员的情况。根据这里的几名教众所言，并没有太多值得关注的地方，便又坐回座位，盯着几名坐在路边的难民寻思。
一个小女孩拉着一位更小的男孩坐在一棵树下，几乎衣不遮体，盯着她，像是从未见过这样光鲜亮丽的女子，满眼羡慕，更是看着她桌上的小吃舔了舔干瘪的嘴唇。
单无笑想起自己小时候，尽管食不果腹，但家中好歹有一堆旧衣裳，便喊了句：“伙计，来一笼大肉包。”
那伙计朝着这边回了句：“包子没有，不过有甜豆腐脑儿。”
“那就一人一碗豆腐脑，给这些难民，记本姑娘账上。”
那些难民各个面黄肌瘦，衣服又脏又破，听到这句话马上转头看了过来，露出不敢置信又感激的目光。
“好勒！”伙计马上遵照吩咐，给旁边歇息的十几位难民纷纷端上一碗温热的豆腐脑儿。
正在这时，一辆马车从远处驶来，然后在这里停下。
稍后，马车夫将一名身穿白衣的公子从马车上请下来。这名公子不仅长相出类拔萃，服上青竹更是将其衬托得清雅出尘。
马车夫是一位青年，笑着道：“公子，咱们已经离傲东城不远了，天黑前肯定能顺利抵达，先在这里歇会儿，给马匹喂点水和草料。”
“嗯。”李默沉着声音应了声。这人和马车都是他从总督府出来后雇佣的。
南方大多数地区都是险山恶水，山路崎岖，他在颠簸中赶了两日的路，此刻除了下来活动筋骨，也为顺便打听一下傲东城的现况。
单无笑马上就注意到了这位气质素雅、俊美绝伦的公子。犹如白日流星，忽然坠入她的心田。
李默扫视一眼，目光亦从单无笑的身上略过，找了张空的桌子走过去坐下，等伙计过来招呼时，先点了小吃食，随后询问道：“小二，你可知傲东城现在能进人吗？”
他意思是，进城管得严不严。
“当然能，随便进。”伙计用下巴指了指那路边的一群难民，“瞧，那里一堆都是要去傲东城的。”
李默将目光转向那群难民，略感到诧异，问：“为什么都去那里？我听说那里不是被一群土匪占领了吗？”
伙计一听，心有不快，语带嫌弃地吐槽了声：“这我哪里晓得，你自个儿长嘴不会去问？”
说着，立马转身去忙活给他拿吃食。
旁边的那桌上，单无笑偷笑了声，她从未见过这么白净好看的公子，顿时忍不住搭讪道：“听公子口音不似本地人，是去傲东城找亲朋吗？”
李默抬头看向她，微点了下头，算是默认，但紧抿着唇，整体给人疏离之感。
眼看就要抵达目的地，这里是非也将增多，他不想招惹任何人情世故。
单无笑自然也看出来对方不愿多言，人生中第一次生出点窘迫，便不再继续说话。她歇息的也差不多了，站起身付了钱，便牵着马先走一步。
她并没有骑上马，而是靠着路边慢悠悠散步一样行走，心中掂量着那位公子什么时候才能跟上来。
忽然，她心生一计，让马先走，然后用石头朝着自己的膝盖骨用力敲了一下，磕出一团淤青和红肿来，等在路边。
大概一刻多钟，先前见过的那辆马车便赶了过来。
单无笑马上躺在半道上装作昏倒。
果然，那马车在她面前停下，青年车夫向车厢里的公子请示道：“公子，前面有个人昏倒在路中间，要不要去看看？”
里面的李默淡淡地回了句：“不用，绕过去，继续走。”
“是。”马车夫听命未做理会，从旁驾驶马车接着前行。
单无笑从地上坐起身，看着扬长而去的马车无奈地笑了声，暗自叹了句：“好一个冷心冷肺的小郎君，不过，咱们的缘分匪浅，要不了多久，相信一定还会再见面！”
没了马，她只能返回茶铺让人给她又准备了一匹。
再等她火急火燎的策马回城时，前方路上，她又看到了那辆马车。
只不过这一次是它停在路中央，有一伙看起来像是马贼的人将其包围起来。
他们用弩箭套上绳索，钉在马车上限制住马车，使得马受惊带着车厢歪到了一边，不知里面之人现在如何。
“哪里来的一帮家伙，竟敢冒充虞教之人？”
单无笑这样肯定，是自己刚从据点过来，并没有人向她请示过。更何况，虞教不会在自己势力范围内劫道，这样只会损害本教的利益。
这些人在后方没有遭到他们的人拦截，肯定是有经过伪装，并且提前蹲点。
单无笑快马奔上去，丢出手中弯刀的同时飞掠过去站在那辆马车的顶上，弯刀带着巨大的冲击力和疾风快速旋转着绕了一大圈，将那群陌生马贼给击退好几步。
他们只得停下来抬头警惕地看向来人。
不过，还未等这些人开口，单无笑先一步严肃地大声问了句：“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在虞教的势力范围内劫道？是章志林那老狐狸派你们来的吧？”
她怀疑金沙城想对傲东城来个以牙还牙。
李默用手扶着车厢，听闻这莫名其妙的对话，微微凝眉。这帮土匪不是虞教那群？
他现在还不知来者何人，之前就没有采取行动，原是以为这些是虞教之人，正是自己此行目的，此时继续没有采取行动，而是静静坐于车厢内耐心等待。
刚才事发之时，外面的马车夫看形势不对，丢下马车逃进了旁边的树林。如今，只剩下他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柔弱”公子。
那群马贼没有回话，微微停顿过后，互相看了一眼，然后继续对他们发起进攻。
单无笑跃下地面，上去跟那些人战到一起。
李默在车厢中听见刀剑碰撞之声，明白这是有人见义勇为。只不过，这在他看来未必是件好事，现在没有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又不好轻举妄动，只能继续待在这里，然后见机行事。
打斗过程中，单无笑总觉得对面那群人有一丝不对劲，就好像他们拿的是不称手的武器。并且，这些人不仅个人能力出色，默契度也高于普通士兵或者真正土匪，倒像是经过严格特训的暗卫。
她破掉了对面的配合攻势，虽费了一番功夫，最终把那帮人给全部解决掉。
甚至，有一人想逃，还是被她一飞刀穿胸而过，刀绕过一圈后又回到她的手中，手柄上面都沾染了血迹，她随便找了个地上的尸体在其衣服上擦了擦。
同时，她目光略带疑惑，从身手来看，这群人根本不像是金沙城能派来的一帮杂兵。
“算了，管他什么人，敢来本教的地盘搞事都得死！”单无笑低声骂了句，然后回头看向那辆马车。
那公子不知道是被吓坏了，还是怎么，竟然在马车里一点动静都没有，她心想，不会是，吓晕过去了吧？
她慢慢朝着那辆马车走过去，到了近前后，用刀轻轻挑开门帘。
只见，里面的公子紧紧抓住座椅，面色微微泛着病态的白，用小鹿一般受惊的眼睛望向她。
那一眼更像是撞进她胸口的月盘，碎成一片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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