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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再相逢,你还记得我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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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的身体不好,我知道你们担心我。我一直都很听话,待在你们认为‘安全’的地方。”他顿了顿,目光落在窗外米兰陌生的天空上,“可是,我十九岁了。我不是小孩子了。我不能……一辈子都活在无菌箱里。”
“所以你就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父亲凌岳语气依旧严厉,但眼底深处,那怒火之下,是更深沉的恐惧。
“我不是在开玩笑!”凌睿猛地转回头,因为激动,呼吸又急促了几分,监控仪器发出了轻微的警报声,引得母亲立刻紧张地握住了他的手。
他缓了缓,看着父亲,眼神清澈而坚定:“我知道生命的重量,比任何人都知道。正因如此,我才更想在它可能结束之前,真正地‘活’过一次。哪怕只有几天,哪怕……只是吃一个街边的冰淇淋,在热闹的市场里走一走。”
病房里陷入了一片沉默。
哥哥凌琛看着弟弟眼中那簇他从未见过的、名为“自我”的火苗,心中震动。他一直以为这个被全家小心翼翼呵护的弟弟是脆弱的、需要被安排的,却从未想过,在那副孱弱的躯体里,也藏着一个渴望自由飞翔的灵魂。
凌老爷子久久地注视着孙子。他看到了凌睿眼中的坚持,也看到了那坚持背后,属于成年人的审慎与决断。这一次的“出逃”,或许并非单纯的任性,而是一次沉默已久的宣言。
良久,老爷子重重地叹了口气,那叹息里,有无奈,有心疼,最终却化为了一种妥协式的认可。
“罢了。”他摆了摆手,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也有了一丝松动,“孩子……确实是长大了。”
他看向儿子凌岳和儿媳:“以后,关于小睿的事情,多听听他自己的意思。他的身体,他自己最清楚。我们做家人的,是支持,不是圈禁。”
这话语,像一道赦令,让凌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怔怔地看着爷爷,眼眶微微发热。
父亲凌岳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反驳,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看向凌睿的眼神里,愤怒渐渐被一种复杂的、带着审视和重新认识的凝重所取代。
母亲则只是流着泪,紧紧握着他的手,无声地传递着支持。
虽然短暂的出逃以被“抓捕归案”告终,但凌睿知道,有些东西,从这一刻起,不一样了。他为自己,赢得了一丝喘息的空间,一份被正视的、作为“成年人”的尊重。
一个月后。港城。
香格里拉酒店宴会厅,灯火辉煌,衣香鬓影。一场由顶级基金会发起的慈善拍卖会正在这里举行,云集了港澳内地众多商界名流、社会贤达。
陆沉舟作为新兴科技领域的佼佼者,也收到了邀请函。他穿着一身量身定制的黑色礼服,身姿挺拔,在一众或中年或老成的企业家中,显得尤为出众。他周旋于各色人等之间,举止得体,谈吐从容,但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始终带着一丝不易接近的疏离。
他正在与一位港城本地富商寒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入口处,然后,他的呼吸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门口一阵小小的骚动,一行人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位精神矍铄、不怒自威的老者,旁边跟着一对气质不凡的中年夫妇。而跟在中年夫妇身后的那个青年——
身形清瘦,穿着合体的白色小礼服,衬得肤色愈发白皙,墨黑的头发柔软地覆在额前。他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似乎对周围环境有些疏离的神情,但那双漂亮的眼睛,依旧清澈得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
凌睿。
陆沉舟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而下一刻,他的目光落在了与凌睿并肩而行,姿态亲昵地低声交谈的另一个年轻男子身上。那男子约莫二十七八岁,面容与凌睿有几分相似,但气质更为沉稳锐利,是那种一看便知出身显赫、手握权柄的人物。陆沉舟在财经报道上见过他——凌岳的长子,凌家这一代着力培养的接班人,凌琛。
那么,他身边的老者,那位气质威严的老人,身份便呼之欲出了——凌家的定海神针,凌老爷子。那对中年夫妇,自然就是凌睿的父母。
京城凌家。
那个在军政商三界盘根错节、底蕴深厚、对于陆沉舟这种凭借自身能力白手起家的“创一代”而言,几乎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庞然大物。
陆沉舟端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他一直知道凌睿家境应该不错,却从未想过,竟是这般显赫,显赫到……连他都要仰视的地步。
心中那点被封存起来的、若有似无的牵挂与好感,在认清对方身份的这一刻,骤然变得沉重起来,像被浸透了冰水,沉甸甸地坠下去,更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清醒的克制。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移开目光,避开可能的对视。
然而,凌睿却像是心有灵犀一般,在人群中精准地捕捉到了他的身影。
那一刻,凌睿脸上那种淡淡的疏离瞬间冰雪消融,取而代之的是毫无保留的、巨大的惊喜。他的眼睛像瞬间被点亮的星辰,璀璨得让周围的灯火都黯然失色。他甚至忘记了身边的家人,忘记了所处的场合,脸上绽开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下意识地就要朝陆沉舟这边走来。
“小睿?”哥哥凌琛敏锐地拉住了他的手臂,低声提醒,目光带着询问看向陆沉舟的方向,带着审视与探究。
凌睿这才反应过来,他按捺住雀跃的心情,快速地对家人说了句什么,目光却一直牢牢地锁在陆沉舟身上,生怕他消失不见。
拍卖会的过程,对于陆沉舟而言,变得有些心不在焉。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来自侧后方那道炽热、专注的目光。
而对于凌睿来说,这场原本无聊透顶的应酬,突然变得无比期待起来。他满脑子都是再次遇到陆沉舟的欣喜,恨不得拍卖会立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