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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不速之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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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烬消失了。
不是物理意义上的消失，他依旧出现在教室，坐在与林昭相邻的位置。
但他切断了所有与林昭的非必要联系。那道曾经被林昭用热情和笨拙的“好”勉强维系着的纽带，被他亲手斩断，干脆利落，不留余地。
林昭起初是茫然的，带着一种被骤然抛入真空的无措。
他给陈烬发信息，小心翼翼的询问“你还在生气吗？”“我们谈谈好不好？”但讯息总是石沉大海。
他试图在课间拦住陈烬，但陈烬总能在他开口前，用一种冰冷的、仿佛穿透他身体看到后方墙壁的眼神，让他所有准备好的话语都冻结在喉咙里。
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厌恶，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疏离，比任何激烈的拒绝都更令人心寒。
几次之后，林昭不再尝试了。
他收回了所有试图靠近的触角，像一只被烫伤的蜗牛，蜷缩回自己的壳里。
在学校，他变得异常安静，那种曾经洋溢在眉眼间毫无阴霾的笑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的，带着些许落寞的忧郁。
陈烬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每一次看到林昭沉默的侧脸，每一次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失落，陈烬的心脏都会像被细小的针尖刺中，泛起密密麻麻的、难以言喻的酸胀感。
但他强迫自己硬起心肠，将这些软弱的情绪死死压在心底。
然而，命运的戏剧性，总在不经意间展现，并以最残忍的方式。
那是一个周六的晚上，酒吧迎来了周末的高峰。前厅人声鼎沸，音乐震耳欲聋。陈烬正埋头在后厨与水槽里的杯盘搏斗，汗水与油污混杂。
突然，后厨门被推开，一个服务生焦急喊道：“快！VIP3卡座，钟少他们那边，林少喝多了，闹得有点不好看，经理让去两个人看着点，别出乱子！”
“钟少”？“林少”？陈烬的心猛地一沉，一股不妙的预感袭来。
会是林昭吗？
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扔下手中的东西，扯下围裙就跟了出去。
穿过嘈杂的走道，震耳的音乐如同实质般撞击着鼓膜。VIP3卡座位于相对僻静的角落，但此刻却成了焦点。
只见林昭瘫坐在沙发里，脸色酡红，眼神迷离，手里还抓着一个空酒瓶。而那个栗色头发的男人，几乎整个人都贴在他身边，一只手搂着林昭的肩膀，另一只手正试图拿走他手里的瓶子，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担忧和某种隐秘兴奋的神情。
“昭儿，别喝了，听话，给我。”钟鼎的声音在音乐间隙中传来，带着诱哄的意味。
林昭挣扎了一下，含糊地嘟囔：“放开……钟鼎……我没事……”
“你这样叫没事？”钟鼎凑得更近，嘴唇几乎贴着林昭的耳朵，“为了那个穷小子，值得吗？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陈烬的血瞬间涌上了头顶。
他看到林昭那副毫无反抗能力的脆弱样子，看到钟鼎几乎将他圈在怀里的占有姿态，一股混合着暴怒、嫉妒和强烈占有欲的火焰，轰地一下在他体内炸开。
他拨开几个看热闹的人，大步流星地冲了过去，周身散发出的戾气让周围温度都仿佛骤降了几度。
他直接无视了钟鼎，伸手就去拉林昭的手臂。
“林昭，起来，跟我走。”他的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林昭茫然地抬起头，醉眼朦胧地看着他，似乎辨认了一会儿，才喃喃道：“陈……烬？”
钟鼎被陈烬的突然出现和无视彻底激怒了。
他猛地站起身，用力推开陈烬的手，挡在林昭面前，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和愤怒：“你算什么东西？也配碰他？！滚回你的后厨刷盘子去！” 他特意加重了“刷盘子”几个字，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卡座附近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引来几道诧异和玩味的目光。
陈烬的瞳孔骤然收缩，手指猛地攥紧，指节发出咔哒的轻响。但他没有立刻发作，只是用那双黑沉沉仿佛酝酿着风暴的眼睛，死死盯着钟鼎。
“我再说一次，让开。”陈烬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低沉而危险。
“我就不让，怎么着？”钟鼎嗤笑一声，上下打量着陈烬那身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沾着油污的T恤，语气极尽嘲讽，“一个臭打工的穷屌丝，真以为昭儿对你有点另眼相看，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你配吗？”
“钟鼎！”林昭似乎被这尖锐的对话刺得清醒了一些，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被钟鼎牢牢按住。
“昭儿你别管！”钟鼎头也不回地吼了林昭一句，然后继续对着陈烬开火，积压已久的嫉妒和怒火终于找到了宣泄口，“我告诉你，陈烬！我他妈跟昭儿光屁股玩到大！十几年！你才认识他几天？啊？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他一时新鲜捡回来的流浪狗！”
陈烬额角的青筋暴起，胸膛剧烈起伏，钟鼎的每一句话都像淬了毒的刀子，精准地捅在他最敏感、最自卑的神经上。
但他依旧死死咬着牙，硬生生将那几乎要冲破理智的暴戾压了下去，只是眼神越来越冷，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冰渊。
钟鼎见他不说话，以为他怂了，气焰更加嚣张，他上前一步，几乎贴着陈烬的脸，压低了声音，却带着更恶毒的意味：“怎么？没话说了？被我说中了？穷就要认命！别整天想着攀高枝！昭儿他傻，心软，容易被你这种装深沉的货色迷惑，但我可不傻！”
他顿了顿，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猛地转过头，看向一脸震惊和无措的林昭，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嘶哑：“昭儿！你看清楚！这个男人，他除了那张脸，还有什么？他连自己都养不活！他接近你指不定是为了什么！而我！我喜欢你！我他///妈喜欢了你这么多年！”
这句话如同平地惊雷，不仅炸懵了林昭，也让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连喧嚣的音乐都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林昭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钟鼎，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钟鼎像是豁出去了，他指着陈烬，对林昭吼道：“就因为他是个男的？就因为他对你爱答不理？所以你才觉得他特别？才被他迷得神魂颠倒？啊？！我告诉你，我早就想说了！我怕吓到你，怕你恶心，一直不敢说！我他妈忍着看着你跟别人玩，看着你笑，我以为我能一辈子当你兄弟守在旁边就够了！结果呢？结果被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穷鬼捷足先登！他凭什么？！”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和愤怒而扭曲，眼圈也红了，里面充满了不甘、痛苦和疯狂的嫉妒。
“他凭什么把你掰弯？！啊？！我小心翼翼守了这么多年的人，凭什么被他这种货色染指？！” 钟鼎猛地转回头，猩红的眼睛死死盯住陈烬，那眼神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你对他做了什么？啊？你是不是用什么下作手段骗了他？！”
“钟鼎！你他妈胡说八道什么！”林昭终于反应过来，又惊又怒，用力想挣脱钟鼎的钳制。
而陈烬，在听到“掰弯”、“染指”、“下作手段”这几个词时，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终于“铮”地一声，彻底崩断！
一直压抑的怒火、屈辱、自卑，还有对林昭那无法言说的、扭曲的占有欲，在这一刻如同火山喷发般汹涌而出！他猛地一拳挥出，带着撕裂风声的狠厉，直接砸向钟鼎那张因嫉妒而扭曲的脸！
“你给我闭嘴！” 陈烬的怒吼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
钟鼎猝不及防，被这一拳结结实实地打在颧骨上，闷哼一声，踉跄着向后倒去，撞翻了身后的茶几，酒瓶酒杯哗啦啦碎了一地，猩红的酒液如同鲜血般泼溅开来。
“啊——！” 周围响起几声尖叫。
“陈烬！不要！”林昭惊恐地喊道，想要冲过去阻止。
但已经晚了。钟鼎抹了一把嘴角渗出的血丝，眼神瞬间变得凶狠无比，他怒吼一声：“我弄///死///你！” 如同被激怒的豹子般从地上一跃而起，扑向陈烬！
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拳头、肘击、毫无章法的厮打！陈烬像是要把所有积压的负面情绪都发泄出来，动作狠辣无比。
钟鼎也不甘示弱，仗着经常锻炼的身手，拼命还击。
卡座区一片狼藉，桌椅翻倒，碎玻璃遍地，周围的客人纷纷避让，却又忍不住伸长了脖子观看这出突如其来的全武行。
“别打了！你们别打了！”林昭急得已经彻底清醒，他想冲上去拉开两人，却被混乱的人群和飞溅的碎玻璃逼得无法靠近，只能徒劳地喊着。
酒吧的保安终于闻讯赶来，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如同两头暴怒雄狮般撕扯在一起的陈烬和钟鼎强行分开。
两人都被对方揍得不轻。
陈烬嘴角破裂，渗着血，额角有一块明显的青紫，T恤被扯得歪斜。钟鼎也很狼狈，颧骨高高肿起，眼眶乌青，鼻子也在流血，昂贵的衣服上沾满了酒渍和灰尘。
他们被保安死死架住，却依旧死死地盯着对方，胸膛剧烈起伏，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杀意和憎恨，像两匹随时准备再次扑上去撕咬的恶狼。
空气里弥漫着血腥味酒气和浓烈的敌意。
钟鼎喘着粗气，死死瞪着陈烬，忽然咧嘴，露出一个染血的、狰狞的笑容，他指着陈烬，对旁边脸色惨白的林昭，一字一句地说道：
“昭儿，你看清楚！这就是你喜欢的人！一个只会无能狂怒的烂人！除了会动手，他还会什么？！他拿什么跟我比？！拿什么给你未来？！”
陈烬猛地抬起头，那双黑沉沉的眼睛里，此刻翻滚着滔天的巨浪，屈辱愤怒，还有一种被彻底撕开伪装后赤裸裸的痛苦。
他死死地瞪着钟鼎，然后又缓缓地，将目光移向林昭。
那眼神复杂得让人心碎，有未散的暴戾，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绝望的祈求。
林昭看着眼前这片狼藉，看着两个因为他而大打出手伤痕累累的人，看着陈烬那双仿佛承载了太多痛苦的眼睛，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胃里翻江倒海。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声音也没能发出。
汹涌的反胃感一阵阵袭来，林昭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