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第 6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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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上面吗？”赵淇看着高高耸立在云层里的山峰，不可思议地问谢侃。
“嗯呐，坐缆车上去，你半道儿下来等我。”谢侃紧了紧手套，手掌因为兴奋而微微颤抖。
“你干嘛去？”
“最后一次了，好好滑个痛快。”说着，他将包里的能量棒都拿出来，塞到了赵淇的背包里，“我下来可能需要点儿时间，你饿了就先垫垫，不然后面的25公里你坚持不下来。”
经过几个月的训练，赵淇虽然还是不会做复杂的动作，但已经能在平缓的坡道滑得很稳了。
“你先吃点儿，早上都没怎么吃。”
“行，听你的！”谢侃撕开了一个能量棒，三两口吃完，就催促赵淇往坐缆车的地方走去。
缆车缓缓启动起来，脚下那些方才看起来还觉得很大的木屋慢慢变小，就连原本湍急的河流也没了声响。他们来时的路也变成了几条灰色的带子，弯来绕去。
缆车越走越高，四周一下变得开阔，天很蓝，干净的没有一点杂质。
赵淇顺着谢侃的视线看去，远处的高山宛如一排巨大的、发着光的白墙，仿佛已经安静地在那里伫立了千年，俯瞰着这繁华热闹的人世间。
“想什么呢？”
“想起了我之前看过的一部电影，《楚门的世界》。哎赵淇，你说咱们会不会是活在一个虚拟的世界？你看那太阳，说不定只是一个球形的大灯，就连这天儿都是够得着的。”
“来。”
“什么？”谢侃扭头疑惑地看着赵淇伸出的手掌。
“有我和你作伴，不用害怕。”
“我......不是害怕，只是有点儿、有点儿不甘心。”
谢侃忍不住自嘲，一路上都那么坚定，结果到地方了竟然开始犹豫了，真不像个男人啊！
“我懂。”手套表面粗粝的布料让他们的手握得更紧，“如果你......咱们可以回去，没事的。”
“说什么呢！”
谢侃喉头发紧，用力捏了捏赵淇的手。都到这儿了，他绝对不走回头路。
最重要的是，有赵淇做伴，没有比这更好的结束方式了。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到了中途的一个下车点儿，谢侃让赵淇下去等他，然后指了指斜后方，呲着大白牙，“你等会儿就站在这儿，可以看见我。”
“要不我和你一起吧？”赵淇伸手想拉住再次启动的缆车，谢侃指的地方是粉雪坡，他有点担心。
“我的技术你还不放心，等着瞧好吧您！”谢侃将滑雪镜推到额头，拍了拍缓缓上升的缆车玻璃，然后又对着赵淇挑了挑眉，捶了下胸口，“等着我。”
坐在缆车里的谢侃身着火红的滑雪服，像一只正在热烈燃烧、即将冲破一切束缚的鸟。
“千万当心！”
谢侃应该是没有听见赵淇叫他，所以没有回头。
赵淇死死地盯着缆车升高、再被山峰挡住，心提到了嗓子眼。
谢侃曾经告诉赵淇，专业滑雪者最喜欢滑的就是粉雪。
粉雪就是没有融化、未经压雪机压实、是最蓬松的、原始状态下的雪。在粉雪上面滑行，就像是踩在干燥、柔软的云朵上，非常顺滑。
现在谢侃的目之所及就是一处非常适合滑野雪的山坡。他穿戴好雪具，在缆车还在上行的时候，瞅准一片粉雪区，打开门就跳了下去。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他瞬间收紧核心，刺骨的风砸向脸颊，他在滑雪板接触到雪面的刹那调整好方向，急速向山下冲去。
滑粉雪不仅要求滑雪者的技术要过硬，还要足够谨慎、反应足够快。
只有这样，才能在复杂多变的地形当中规避风险，并在遇到突发状况的时候立刻做出有效反应。
突然，不知道滑雪板磕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巨大的冲击力使谢侃没有控制好平衡，天地倒转，“砰”的一声闷响，他整个人重重地撞到了一旁的山体上。
好在他反应够快，在身体回弹的瞬间稳住身形，堪堪阻止了向下滚的趋势。
哪知谢侃一口气还没喘匀，就听见头顶传来一声低沉的、崩裂的声响。抬头看见的景象让他汗毛炸起，侧上方的雪坡开始松动，咆哮着朝下翻滚而来。
谢侃没想到雪崩都能让自己遇上，被数以万吨计的雪追上就是个死。赵淇还在等他，他绝对不能交待在这里。
“妈的！”
低声咒骂了一句，肾上腺素急剧狂飙，谢侃死死咬住牙关，把身体压到前所未有的低，朝着视野里那片黑压压的树林边缘亡命冲刺。
背后的轰鸣声越来越响，就像贴着头皮奔驰而过的火车，雪沫和冰渣像子弹一样打在他背上生疼。
玩命儿疯狂滑了快十分钟，终于，谢侃在树林的尽头看见一片平缓的雪域。
刚才在缆车上观察地形的时候，他留意到这块地方足够宽广，虽说不能完全抵挡住雪崩，但也能形成一个缓冲，这段时间足够他滑到赵淇所在的那个坡顶了。
就在赵淇看的眼睛都发酸了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欢呼声，只见一抹刺眼的红从一个相对矮的山顶冲出，从天而降，所到之处激起层层翻滚飞扬的雪浪。
不对，那不是雪浪，分明就是雪崩！
赵淇紧张的声音都变调了，他挥动着双手，朝谢侃大喊道：“到这边来，快滑到这边来！”
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谢侃落地后便朝着赵淇的方向滑来，转向的时候，一侧的手杖像船蒿似的插进雪里，整个人带着板子横切过去，地上立刻被犁出一道宽宽的深沟。
遇到凸起的雪包，谢侃手杖一撑，膝盖往上一提，人就轻飘飘地飞了过去......
终于滑到了赵淇所在的那个山坡，他顾不上和对方打招呼，摘掉护目镜往后方看，雪崩的势头果然缓和了不少。和他想的一样，雪崩不会波及到这里。
“你没事吧？！”赵淇赶紧跑了过来，看到谢侃的鼻子下方有些血水，“你流鼻血了？！”
谢侃不想他担心，就没说自己刚才摔倒了的事，伸出大拇指把鼻子底下的凉意抹去，无所谓道：“估计是刚才滑得太快，毛细血管炸了，没事儿！”
“真的没事？”
“骗你干啥！”谢侃不着痕迹地按住自己的右侧肋骨处，“走，趁热咱们往下滑。”
他答应了要带赵淇滑一次这条长25公里的雪道，他不能食言。
“你要不先休息一下吧，时间还早，来得及。”
“不休息了，到地方了有的休息。”
见谢侃坚持，赵淇不再说什么，也佩戴好雪具，让谢侃跟在自己后面，“慢慢滑，你喘口气。”
“嗯呐！”
跟在赵淇的身后，谢侃才敢试着按了按胸椎，一阵钝痛传来，让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这条坡道二人滑了差不多6个小时，中间停下来休息了好几次，眼见谢侃的面色越来越差，赵淇坚决不让他再继续滑了。
“谢侃，你看着我。”赵淇按住谢侃的肩膀，“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赵淇......”谢侃的声音很虚弱，嘴角也出现了血沫，“我可能......可能、只能到这里了。”
“你选个地方，”赵淇面色平静地用袖口擦掉了谢侃嘴角的血，“剩下的路我背你。”
“还是别了吧，你背不动我。”
“少废话，你给我指方向就行，上来。”
知道赵淇脾气倔，谢侃也不再纠结，他忍着蹲下时腹腔和后腰因为挤压、牵拉产生的痛，慢慢地趴到了对方的背上。
“抱紧我。”
谢侃很轻，根本不该是他这个身高该有的体重。
“你流鼻涕了？”
谢侃的意识有些模糊，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太累了，不然怎么老想睡觉。
“嗯，流鼻涕了。”赵淇吸了吸鼻子，眼泪从护目镜的缝隙里流下，被冷风吹进嘴里，很苦。
“赵淇啊，我睡一会儿，到了你叫我。”
“行，睡吧，剩下的交给我。”
“赵淇......”
“嗯？”赵淇朝着谢侃指的方向慢慢滑去，仔细地看着地面，尽量不颠着他。
“没什么，就想......再叫叫你的名字。”
谢侃想说，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一直都只有你一个人。当年抛下你，是我错了。
但是，现在好像已经没有说这些的必要了。
“谢侃。”
“嗯？”
“我不后悔，能和你一起来这里，我很高兴。”
赵淇感觉谢侃的身体有些下滑，他屏住呼吸，稍稍弯腰，双臂用力将他往背上提了提。
“我也是......”
尽管赵淇很小心，可因为视线不佳的原因，他们还是摔了。谢侃的呼吸已经很微弱，嘴唇也冻得发紫。
知道他的时间不多了，赵淇赶紧将自己包里的能量棒和水袋都放进了谢侃的包里，嘴里喃喃道：“老人们有个说法，说人在走之前身边得有吃的，这样就不会成为饿死鬼了，来世也能投个丰衣足食的好人家。”
做完这些，赵淇跪在地上，将眉心与谢侃的相抵，“下辈子......我就不来了，希望你能遇到个值得爱的人。”
他将自己的滑雪服脱下，把谢侃拦腰绑在自己背上，撑着雪仗费力地站了起来。
赵淇很清楚，自己的体力就要耗尽，他要在倒下之前送谢侃到他想去的地方。
“I´m sorry我不是坏男孩，I´m sorry我不会哄男孩，I´m sorry我没有跑车和豪宅......”
寒风呼啸的黑暗中谢侃的手机响了，他如睡着了一样安详。赵淇也已经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他......终于可以解脱了。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第 6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