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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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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梦阳院中。
“那日...殿下是第一个给我送点心的人。”她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已经干硬的桂花糕,用帕子仔细包好,“也是第一个...问我饿不饿的人。”
刘顾看着她单纯的模样,心头微软。
齐梦阳的指尖抚过他腕上的鞭痕,轻声细语却字字惊心:“莫非我的主君……是想找丞相府的错处,折断长公主的羽翼?”
刘顾猛地抬眼,对上妻子了然的眼眸。她依旧是那副娇弱模样,可眼波流转间竟洞若观火。
“妻主……”他喉结微动。
齐梦阳从枕下取出一方绣着并蒂莲的帕子,上面用眉黛写着几个朝臣的名字。
“这些人……”她气息微弱,却弯起唇角,“都是长姐姐的人。”
“长公主在城南别院养了五百死士。”她声音依旧绵软,说出的话却石破天惊,“但守将的独子……欠我一条命。”
窗外风雪骤急,她忽然咳嗽着展开血书。密密麻麻的名字上,朱砂印记犹带血腥气——正是今日被流放的那些官员画押。
“姐姐总笑我蠢。”她将血书贴在他掌心,眼泪滚烫,“可我分得清……谁真心待我。”
刘顾望着怀中这个看似柔弱的妻主,想起她白日里连茶杯都端不稳的模样。此刻她却轻声说:
“若是主君想要这皇位……”她苍白的脸上泛起异样红晕,“我便为你,逆了这乾坤。”
更鼓声里,她咬破指尖在他衣襟画下凤纹。血珠渗进绸缎时,宫墙方向突然传来丧钟——女皇驾崩了。
女皇驾崩的钟声还在空中回荡,齐景仪已策马直入宫门。雨水打湿了她的鬓发,她却浑然不觉,径直闯入灵堂。
刘温枝一身素缟跪在灵前,见她来了,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景仪,朕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齐景仪望着先帝棺椁,声音发紧:“和亲书上写着刘愈的名字...”
“朕看到了。”刘温枝从袖中取出一卷明黄绢帛,“今早礼部送来的。”
齐景仪的指尖在微微发抖。刘温枝轻叹一声,将绢帛放入她手中:“朕已下旨,暂缓执行和亲之事。”
“温枝...”齐景仪抬眼,第一次在挚友面前露出脆弱。
新帝抬手为她拭去眼角湿意,柔声道:“去吧,他在偏殿等你。这里,有朕在。”
齐景仪匆匆行礼,转身时裙裾旋出决绝的弧度。刘温枝望着她的背影,对暗处吩咐:“传朕口谕,三皇子突感风寒,需静养,任何人不得打扰。”
偏殿内,刘愈正望着窗外雨幕。听见脚步声,他转身,就见齐景仪立在门前,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
“景仪?”
她快步上前,紧紧握住他的手:“我不会让你去西凉。”
刘愈怔怔地看着她,这才发现她连大氅都没披,单薄的衣衫已被雨水浸透。没想到执掌生杀的温润女子,也有如今这般模样。他急忙解下自己的外袍为她披上:“你先顾好自己...”
她努力保持冷静:“来人,去查女皇驾崩之前都见过那些人。”
第二日,上朝之时,刘温枝的指尖在龙椅刻出深痕——那个向来温顺的皇兄刘顾,正在暗中编织一张大网。
她看着手中暗卫呈上的密报——各地贪腐横行,边关军饷被层层克扣,而西凉使臣正在殿外等候迎亲。
“景仪,”她望向殿下垂首的齐景仪,“朕要你去江南,把那些蛀虫啃食的国库银两,一分不少地追回来。”
她接过圣旨,“景仪,定不辱命。”
几日后,齐梦雨也知道了和亲书上是三皇子的事情。金銮殿上,齐梦雨一身戎装跪在御前,银甲映着晨光:“陛下!我刘国兵强马壮,何须牺牲皇子换取和平?臣请旨出征,必收复西凉所占三州!”
“皇姐,臣弟愿为先锋!”刘煜出列跪在她身侧,少年眼中燃着战意。
龙椅上的刘温枝攥紧衣袖。她看着殿下并肩的二人,想起今早暗卫禀报刘顾私会边将的密报,终是哑声道:“准。”
送行那日,新帝不顾礼制奔下城楼,紧紧抱住齐梦雨:“你若敢受伤…”她哽咽着将护身符塞进对方战甲,“朕…我定不饶你!”
齐梦雨朗笑扬鞭,红缨枪直指西方:“待我取西凉王首级,给刘温枝下酒喝!”
大军开拔时,刘温枝独立城头,看着那抹红衣渐行渐远。此刻她才惊觉,齐景仪正在江南肃贪,齐梦雨远征西凉,朝中只剩她独自面对虎视眈眈的刘顾一党。
“陛下。”女官轻声禀报,“大皇子求见。”
刘温枝擦干眼泪,转身时已恢复帝王威仪。她望着缓步走来的皇兄,忽然想起儿时他教她射箭的时光。
“皇兄,”她轻笑,“可知朕为何准了齐梦雨出征?”
刘顾挑眉。
“因为——”新帝抚摸着城砖上深深的箭痕,“朕要让你看看,这片江山,从来不是靠牺牲任何人来守的。”
秋风掠过空荡的城楼,吹起她孤寂的龙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