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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一次拥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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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长卿是被一阵规律到近乎刻板的敲门声吵醒的。
他昨晚睡得很沉，或许是昨天奔波太累，或许是陈玉竹细致检查过的房间给了他莫名的安全感。
此刻他正沉浸在暖洋洋的被窝里，意识还在半梦半醒间沉浮，那“叩、叩、叩”三下，停顿，又是“叩、叩、叩”三下的声音，像是不知疲倦的啄木鸟，固执地敲击着他混沌的睡眠。
谁啊……大清早的……烦死了……
温长卿烦躁地把脸更深地埋进枕头，拉起被子蒙住头，试图隔绝那恼人的噪音。
可那敲门声像是跟他杠上了似的，一直在敲个不停，响三下停三秒，又响三下。
温长卿的起床气终于被彻底点燃。
他猛地掀开被子，顶着一头睡得乱糟糟的头发，眼睛都没完全睁开，赤着脚就气势汹汹地冲到了门口，一把拉开了门——
“谁啊！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
剩下的怒吼卡在了喉咙里。
门外，陈玉竹穿着一身干净整洁的休闲装，手里提着一个保温袋，正安静地站在那里。
他的脸色比昨天好了一些，但眼底依旧有着淡淡的倦色，此刻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温长卿那点熊熊燃烧的怒火，在对上陈玉竹平静无波的目光时，像被戳破的气球，“噗”一下就瘪了。
他撇了撇嘴，语气硬邦邦地挤出两个字：
“干嘛？”
陈玉竹似乎对他这副炸毛的样子早已习以为常，视线在他光着的脚上停留了一瞬，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但没说什么。
他只是举起手里的保温袋：“说好的早餐，”陈玉竹指了指温长卿赤着的脚“穿鞋，然后吃完我陪你去机场，我只请了一个早上的假。”
陈玉竹早上跟老师说了请半天假，但是他中午还有一堆题要刷，只能陪他吃完早餐后就重新赶回去刷题。
温长卿这才想起昨晚的约定，结果他睡了一觉把约定全部都忘记了还差点朝陈玉竹发起床气。
他看着陈玉竹手里的保温袋，再看看对方明显是特意早起过来，甚至可能还没吃早餐的样子，心里那点残存的起床气和别扭瞬间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暖意和……心虚。
他“哦”了一声，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刚睡醒的鼻音：“……知道了，我现在去洗漱。”
他侧身让陈玉竹进来，然后走过去床边趿拉着酒店的拖鞋，慢吞吞地挪进了浴室。
等他洗漱完毕，用冷水拍了拍脸，彻底清醒过来走出来时，陈玉竹已经将早餐在房间的小圆桌上摆好了。
不是从外面买的，看起来像是他自己做的。
两碗熬得稠稠的散发着米香的白粥，一碟煎得金黄的荷包蛋，还有一小碟清爽的凉拌黄瓜丝和几个看起来松软可爱的奶香小馒头。
东西简单，却摆得整整齐齐，冒着热气，充满了居家的烟火气。
温长卿愣了一下：“这……你做的？”
“嗯。”陈玉竹已经坐下了，拿起筷子，“酒店附近有个小厨房可以借用，材料是昨天买的。”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温长卿却能想象到他需要多早起床，才能去借用厨房，做好早餐，再带过来。
他沉默地坐到陈玉竹对面，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送进嘴里。
温度刚好，米粒熬得软烂，带着淡淡的甜味，暖洋洋的。
两人安静地吃着早餐。
温长卿偷偷抬眼看了看陈玉竹。
他吃东西的样子依旧斯文，眉宇间虽然还有疲惫，但比昨天精神了不少。
看着他，温长卿心里那点因为要离开而产生的不舍和担忧，好像也稍微淡了一些。
至少，他看起来在慢慢好起来。
他没有继续发烧了，他要重新健康起来。
吃完早餐，陈玉竹利落地收拾了餐具。
温长卿也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行李，但是他根本没有多少行李也就一个轻便的背包，里面都轻飘飘的没有多少东西。
“走吧。”陈玉竹拎起保温袋走在前面。
去机场的路上，两人坐在出租车后座，依旧没什么话。
温长卿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陌生街景，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这次突如其来的“探病之旅”就要结束了，像一场短暂的脱离轨道的梦。
到了机场，陈玉竹陪着他去办理值机，然后送他到安检口。
“进去吧。”陈玉竹停下脚步，垂着眼眸看着矮他半个头的温长卿，“落地报个平安，不要忘了。”
温长卿站在他面前，仰头看着他。
他看着陈玉竹依旧有些苍白的脸，想到他还要回到那个充满竞争和压力的集训营，一个人面对所有，心里那股不舍和担忧又翻涌上来。
他忽然上前一步，张开手臂，用力地抱了陈玉竹一下。
这个拥抱很短暂，一触即分。
“你……好好照顾自己，按时吃药吃饭，别太拼了。”温长卿的声音有点闷，带着不易察觉的鼻音，“我……我回去了。”
说完，他不敢看陈玉竹的表情，扭头就钻进了安检的队伍里，刷卡，验证，身影很快消失在安检通道的另一端。
陈玉竹站在原地，看着温长卿消失的方向，许久没有动。
刚才那个突如其来的拥抱，力道很重，带着温长卿身上特有的甜牛奶的气息，猝不及防地撞进他怀里，又迅速抽离，只留下一片滚烫的余温和淡淡的不舍。
陈玉竹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指尖仿佛还残留着刚才拥抱时，触碰到的温长卿外套布料柔软的触感。
他的小太阳，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却在他生命里最灰暗冰冷的时刻，投下了一片炽热而明亮的光。
然后，他转过身，朝着机场出口走去，背影挺拔，步伐沉稳，重新变回了那个冷静自持，无坚不摧的陈玉竹。
只是，没有人知道，在他看似平静的外表下，那颗冰封已久的心脏，因为某个风风火火不管不顾的少年，已然裂开了一道缝隙，透进了足以燎原的星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