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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魔鬼的教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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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锦轩感觉自己像是被放在显微镜下的标本。他站在赵立军的办公室里，手足无措。这间办公室大得离谱，整面落地窗外是燕都最繁华的CBD景观，但他却觉得空气稀薄得让人窒息。
赵立军就坐在那张红木办公桌后，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人，更像是在鉴赏一件古董，或者评估一匹赛马。
一分钟有多长？在正常情况下，是60秒。但在赵立军的凝视下，这一分钟被拉成了无限。颜锦轩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能感觉到汗水顺着脊椎往下流，能数清窗外的云飘过了几朵。
他试图回忆自己做错了什么。是上周的报销单填错了？是昨天的客户投诉？还是...
“邮票。”赵立军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颜锦轩的心猛地一沉。完了。
“坐。”赵立军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颜锦轩机械地坐下，感觉自己像个等待审判的囚犯。他已经在脑海里排练了无数种解释，甚至想好了辞职信的措辞。
但赵立军接下来的话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三万八的邮票，换二十五万的单子。数学上很划算，但手法太糙。”
颜锦轩愣住了。这不是责备，这是...点评？赵立军站起身，走到窗边。阳光从他身后照进来，给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像个降临人间的神祇——或者魔鬼。
“知道问题在哪吗？”赵立军问。
颜锦轩摇头。
“第一，成本太高。真正的玩家，不会用自己的钱玩游戏。”
“第二，痕迹太明显。现在全公司都知道你送了吴建国一张邮票。”
“第三，”赵立军转过身，眼神锐利，“你还在为这件事良心不安。”
最后这句话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颜锦轩的内心。
“我...”
“不用解释。”赵立军摆手，“每个人刚开始都这样。重要的是，你迈出了第一步。”
颜锦轩彻底懵了。他本以为会被开除，结果却像是...被录取了？
赵立军回到座位，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夹：“看看这个。”
颜锦轩打开文件夹，里面是几十个客户的资料，每个客户后面都详细标注着他们的爱好、家庭情况、甚至是见不得人的秘密。
“吴建国喜欢邮票，但你知道吗？他真正想要的是进入燕都的集邮协会，那里需要两个理事推荐。”赵立军淡淡地说，“我刚好认识协会主席。”
颜锦轩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崩塌。他以为自己玩的是初级游戏，结果人家已经在玩完全不同的维度。
“销售是什么？”赵立军突然问。
“是...把产品卖给需要的人？”
赵立军笑了，那笑容里带着怜悯：“销售是权力的游戏。你要做的不是满足需求，而是创造需求；不是解决问题，而是制造焦虑。”
他站起身，走到颜锦轩身边，手指轻轻点着那份客户资料：
“这个王总，儿子想上国际学校，我可以帮他搞定名额。”
“这个李总，女儿在澳洲赌博欠了债，我可以帮他平账。”
“这个张总，”赵立军顿了顿，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他太太不知道他在外面还有个家。”
颜锦轩感觉后背发凉。这不是销售，这是勒索。
“觉得不舒服？”赵立军看穿了他的想法，“那你觉得吴建国为什么签单？真的是因为你的产品好？还是因为他知道，接受了你的‘礼物’，就等于上了你的船？”
颜锦轩无言以对。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在做交易，实际上他是在建立一种更危险的关系——共犯关系。
“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吗？”赵立军问。
颜锦轩摇头。
“因为你在工地待过。”赵立军说，“你见过最底层的生存法则，现在该学习顶层的了。”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颜锦轩突然明白，他所有的经历——包括那些最不堪的——在这个男人眼中都成了可利用的资源。
“底层的人为生存挣扎，顶层的人为权力博弈。但本质上，都是在玩同一个游戏：如何让别人按照你的意愿行事。”
赵立军从酒柜里取出两个杯子，倒上威士忌：“知道在这个游戏里，最重要的三个规则是什么吗？”
颜锦轩接过酒杯，手在微微发抖。
“第一，永远不要用自己的手碰脏东西。”
“第二，永远要让对方觉得是他赢了。”
“第三，”赵立军举起酒杯，“永远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我。”
两人碰杯，酒液在杯中晃动，像欲望在黑暗中闪烁。
“从明天开始，你跟着我。”赵立军说，“我会教你真正的游戏规则。”
离开办公室时，颜锦轩感觉自己的脚步是虚浮的。他像是爱丽丝掉进了兔子洞，发现了一个完全颠倒的世界。
在电梯里，他遇到了一脸担忧的赵小天。
“没事吧？”赵小天问，“听说赵总找你？”
颜锦轩不知该如何回答。没事？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拆开重组了。
回到工位，闪电立刻凑过来：“怎么样？赵总说什么了？”
“没什么，就是问问吴建国那个单子。”
闪电羡慕地咂嘴：“可以啊，这么快就入赵总法眼了。他可是公司的‘影子皇帝’。”
影子皇帝。这个称呼让颜锦轩不寒而栗。那天晚上，他失眠了。躺在床上，赵立军的话在脑海里反复回响：
“销售是权力的游戏...”
“永远不要用自己的手碰脏东西...”
“永远不要相信任何人...”
他起身打开电脑，搜索赵立军的资料。履历光鲜得吓人：燕大毕业，海外留学，华尔街工作经历，五年前空降华夏智联，用两年时间把销售业绩翻了五倍。
但在一则很旧的新闻报道里，他发现了不一样的东西。那是一则关于某国企高管落马的新闻，在不起眼的段落里提到了赵立军的名字，说他是该高管的“远房亲戚”。
颜锦轩关上电脑，在黑暗中点了一支烟。烟雾缭绕中，他仿佛看到两个自己在对话：
“他在利用你。”
“但他能教我成功。”
“成功的代价是什么？”
“总比失败强。”
第二天清晨，颜锦轩站在镜子前刮胡子。他看着镜中那个眼神复杂的自己，突然明白了赵立军那个漫长凝视的含义。
那不是审视，是测量——测量他的野心，测量他的底线，测量他可以被塑造成什么样子。
他放下剃须刀，对着镜子练习赵立军那种深不可测的表情。
很难，但他在学。
出门前，他收到赵立发的短信：“今晚有个饭局，跟我一起去。”
颜锦轩看着那条短信，感觉自己站在了人生的十字路口。一条路通向过去的自己，清白但贫穷；一条路通向未知的将来，富有但...
他回复：“好的，赵总。”
放下手机，他深吸一口气。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正式拜了师。而师父是个魔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