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降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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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萧骏把他的微信留给了胜胜，暂时离开了金堰。多亏了他及时的介入，刘娟与常铮铮的负担都少了许多。
于是刘娟终于有了闲暇时间与精力，她特意挑了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又是通风大扫除，又是洗床单晒被子的，就是为了把过去常铮铮住了十多年的房间收拾干净，让他愿意回来住一两天，不要再花冤枉钱睡宾馆。
这天下午，刘娟只是坐在沙发上，晒着太阳，带着笑说：“胜胜也想要你一块住在家里。”
胜胜将那枚小钥匙往哥哥手心一按，随后跳回去揽着□□的脖子，用孩子气的亮眼睛望着他，一人一狗都笑得开怀。
常铮铮低垂着眼，用手掌感受钥匙的轮廓。他觉得今天的风闻起来像春天，母亲像古书当中的慈祥妇人，弟弟像年画娃娃，黄狗像小门神。
他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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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点，洗完澡的胜胜坐在常铮铮床边，用自己的手机给萧骏拨了通视频电话。小孩子的分享欲总是很强，一点点琐事就能让他唠个没完，电话那头的萧骏也纵着胜胜谈天说地。
在一旁理衣服的常铮铮说：“胜胜，萧骏哥哥还有工作，不可以一直打扰他。”
常胜却是理直气壮，对对子般地应答：“哥哥！萧骏哥哥和我说过的，每天晚上都可以和他打电话！”
对面萧骏听后哈哈大笑，哄孩子道：“胜胜，你把手机声音调大一点，再让你哥哥到镜头里面来。”
“好！”男孩将拖鞋一脚蹬，蹿到常铮铮边上，脑袋贴在人肩头，常铮铮随即也低了低身子，这才将自己塞了进去。
“铮铮，胜胜很厉害的，现在已经能认清手机上很多字了。”萧骏坐在桌前，顶上台灯将他的碎发与睫毛都照得亮闪闪，看着还像平常那样有精神。“虽然还没有学会打字，但肯定也能很快学会。”
常胜往上一拱，激动说道：“那、你下次教我！”
“好好好。”
屏幕里的萧骏笑了，常铮铮见到，嘴角也是一勾，揉揉男孩脑袋，望向萧骏说：“不过这才一个星期，你给胜胜买的玩具和零食也太多了，每天都要缠着我陪他去小超市拿快递呢……”
闻言，常胜立刻坐直身子，求助似的望向屏幕内，生怕萧骏再也不给自己买好玩的好吃的了。
“我、我已经认得路了！我自己去拿……”胜胜倔强地回头看常铮铮。
“萧骏哥哥少买一点才是，买的太多，一口气怎么玩得过来，对不对？”
常铮铮笑容满面，一双眼先是盯着萧骏，随后转向胜胜。
萧骏也真有点压不下嘴角——交往到现在，小常就没叫过自己几次“哥”，平常只有喊大名和萧教练的份，没想到头一回听是在这种情况下。不论小常有心无心，他听着总是舒坦得要命。
“是是。那胜胜先玩新买的那几个。”他连声称好。
“喏，要说什么？”常铮铮拍拍胜胜背，问他。
于是常胜大大咧咧地一笑，露出那长了一半的门牙，乐道：“谢谢萧骏哥哥！”
他把手机留给常铮铮，目送孩子追着狗跑开后，二人才继续闲聊。
“叔叔那边，状态怎么样？”
“不吃什么东西，人瘦的厉害，就算身上疼也不说，太消停了。”
“你们多注意下，明后天我就过来一趟。”萧骏低低地说。“又想你了，只看着不够。”
常铮铮脸不红心不跳：“行吧，不过现在得委屈你一个人住酒店啊。”
“我们俩要一块挤在这张一米五的床上，得塌了。”
这是今天第二回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萧骏可还从没和常铮铮一块躺过呢。
——
礼拜二，气温大跳水。刘娟没有看天气预报的习惯，常铮铮便发消息过去，要她注意添衣，她却因为忙碌而忘东忘西，什么都没注意看。
夜里骑车回家时，她只觉得这风呼呼地吹，格外冷，到家头晕，又以为是太困太累，只草草洗漱一番便睡了下去。
一连几天，常铮铮都在早上七点半起来。而今早走到门口时，却见刘娟的电动车停在门口，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回楼上一看，刘娟果真还缩在床上。她两颊通红，可嘴唇却干得发白，此时正昏昏沉沉打着哆嗦，横竖起不来了。
常铮铮肯定不会让个病人去照料另一个病人，简单到楼下烧了点粥，煮了几个鸡蛋，又跑去买了些家中应该常备的药品，这才回到自己房间内，将被窝中赖床的常胜轻轻喊醒。
男孩睡眼惺忪，一醒来便自觉地穿起衣服，等他全套换好后，常铮铮便领他下楼吃早饭。
“胜胜，妈妈今天发烧了，没法去医院。拜托胜胜在家里照顾妈妈，好吗？”他剥一颗鸡蛋，放到男孩碗里。
“我把要怎么做都教给你，如果忘了，就打电话问我，可以吗？”
闻言，常胜眼里有担忧，随即又变换成了使命必达的亮光，说：“好！哥哥教我！”
于是胜胜踢踏着一双棉拖鞋跑到妈妈床边，半蹲在地，只露出一双眼睛，安安静静望着。
常铮铮也紧随其后，将必备药品摆在床头柜，又反复叮嘱胜胜小心使用体温计，最后撕开一片退热贴的包装，交给胜胜，看着他仔仔细细贴在刘娟额前，这才放下心来离开。
——既然已经将家中大事托付与弟弟，那么便也要信任他。
刘娟做了个噩梦，浑身发汗，战战兢兢地在床铺里动弹一下，随即清醒。一抬眼，见到的便是满脸忧心神色的常胜，一只小手还轻轻碰在自己额头上，像在试探体温。
“……胜胜？你哥哥呢？”她眨眨眼，喉咙干痛，却还是强撑着问。
胜胜听见她说话声音如此沙哑，便跑下楼去，端着杯温水给她喝，随后一点一点用自己的理解过后语言向妈妈解释。
原来自己沉沉睡着时，常胜守在一边，静悄悄地玩萧骏卖给他的东西。看自己似乎有了转醒迹象，他便跑下楼去，在她常用的杯子里倒了点温水，随后小心翼翼地转移到她床边。
胜胜双手握着杯子，将温水送到打直身子的刘娟嘴边，待刘娟喝下小半杯后，这才又“咚咚咚”地小跑下了楼，不久后，提着一枚有些老旧的蓝色热水袋上了楼，轻手轻脚地塞到妈妈被窝里，又贴心地找了个不会烫到她的位置。
他拿来的热水袋，正是常铮铮小时候总用的那个。
此时刘娟心中感慨万千，话在嘴边转了几个弯，最终也只是淡笑着，摸摸男孩脑袋问：“手没有被水烫到吧？”
“没有，我倒水的时候很小心。这是哥哥教我的。”常胜扑在被子上，小声说。“妈妈，你饿不饿，哥哥烧了粥。你要是不饿，就多睡一会。”
到了约定的吃药时间，胜胜拿来水和胶囊，待刘娟服下后，塞了一颗晶莹剔透的水果糖到妈妈手心。
“给你吃这个糖，是萧骏哥哥买给我的。”常胜解释。
刘娟看着糖纸内透出的橘色，思绪不自觉飘飞到了常铮铮的那位恋人身上。她把糖吃了，一言不发。
胜胜的手还躺在刘娟手心，不一会，便又轻轻握住了她稍显苍老的手指——就好像常铮铮小时候生病那样，自己坐在床边，也是这样轻轻地握住孩子汗湿的小手，温柔地安抚他……
刘娟内心为之颤动——胜胜握住的，正是她先前甩出结结实实一巴掌的那只手。此时尖锐的痛感在恍惚间闪现，看着孩子柔软放松的神情，她心底不受控制地涌现出内疚与悔恨。
孩子哪会记仇？他只知道刘娟是自己的“好妈妈”，妈妈生病了，自己就要听哥哥的话，帮着照顾妈妈。
而这个曾被自己怒火波及的、甚至根本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正试图用自己所体会过的一切温暖与善意，质朴而虔诚地照料着她。
胜胜的视线与妈妈发抖的瞳孔相撞，他眨巴着眼睛问：“妈妈，你是好一点了吗？”
水果糖残留的甜味堆积在舌根，随时间推移，很快又变得酸涩起来。
刘娟伸出手指轻轻碰一碰常胜的面颊，如释重负般地点点头。
——
将近晚上十点，常铮铮才从医院回来，他一路小跑上楼，脸上手上都冷冰冰的。
走进屋内，他便见到弟弟耷拉着眼皮伏在刘娟床边，怀里还抱着那个已经冷掉了的热水袋。常胜一见到哥哥回来，便也立刻兴高采烈地跑到人身前，向人绘声绘色地讲述自己努力完成任务的细节，常铮铮欣慰地搓搓他脑袋。
已经退烧了的刘娟靠在床头，静静看着一大一小，常铮铮注意到她似乎有话想说，便拍拍男孩道：“胜胜，洗澡去吧？”
老旧的房间内顿时只留下母子二人，面面相觑。
伸手拍拍被孩子滚乱的被子角，常铮铮甩动那根冰凉的水银温度计，决定再为刘娟测一次体温。
此时两个孩子的身影渐渐重合，明明他们差了那么多年纪，就连性格也相去甚远，却还是让刘娟恍然，眼眶发热。
将温度计夹在腋下后，她便握住了常铮铮发凉的手。
“胜胜变懂事了，多亏了你，铮铮。多亏了……你们。”
想起那个高高大大的，与常铮铮同行的年轻男人时，刘娟终于不再逃避、不再排斥。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