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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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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念头也就是一闪而过，并没有往心里去。
离开病房之后，回想觉得刚才呆的时间还是太短，看不出诚意，于是又主动发了条微信。
“你好好休养，出了院请你吃饭。”后面加一个愉快的表情。
他一直认为，微信配的那套表情里就数“愉快”最可爱。笑容超级和善甜美，两坨小小的红简直能融化人心。
应该没人会对这个表情代表的友善有异议吧。
这条微信发出去之后并没有得到及时回复，他也不在意，心里已经打定主意等叶回出院要主动约一次。
有些事情不去做的时候，总觉得难以开始。但真行动起来了，倒也自然顺利。向叶回道歉，就是这样一件事。
接下去几天，他也有给出同样礼貌的问候。那边有时候回得快，有时候很久才回。从这点来看，叶回似乎没有太把他的问候放在心上。
不得不说，这是让人感到舒适的节奏。至于叶回那边具体是什么心态和心情，他觉得不好细思，也不必细思。
人长到这岁数，感情的事情不说了悟，也是有足够经验了。明白不应该关注的事情，永远不要过多探究，否则不是害人就是坑己。
顾慕担心他不理智，其实大可不必。
他自认能处理好这些微妙的感情和关系，说到底不就是公私分明么。他都能对梁汐做到，怎么会对叶回做不到。
说到梁汐，两人之间现在又到了另一个阶段。这还得拜周六那天的见面所赐。
那是分手后第一次再见，与求婚当日时隔不长也不短，尚且恢复不到私下碰面也泰然自若的地步，所以在工作场合相逢是最好的。
其实他一早就知道代课的是梁汐，进公司前还担心在停车场或者电梯之类的地方遇到，最后进公司才见着人，心里霎那间几乎是松了口气。
后面梁汐上课，他一个人在办公室琢磨这场分手后的首次再见，还很庆幸教室里坐着个叶回——不然中午恐怕得是他独自面对前女友。
然而这种庆幸还没在心头窝多久，酩乐就又来了个访客。
还是个稀客，叫刘清，酩乐头号竞争对手的头牌讲师。早先林开刚创办酩乐的时候，请过他来任职。他想也没想，就说“不考虑”。
态度可以说是很傲慢了，但林开也没因此对这个人有什么忌恨。圈子就这么点大，抬头不见低头见，彼此之后在别的场合相遇还是很和气的。
真闹到敌意外露的地步，还是刘清去对手公司之后。
那是一家起步和酩乐相差无几的小公司，刘清在那边表面挂名是讲师，实际上的参与程度可能不止如此。
两家公司定位差不多，条件相当，林开个人比较喜欢钻研新点子，公司除了WSET这种权威课程之外的，诸如分享、沙龙，都是他亲自设计，里面有他独特的心思。可每一次活动办过一两次之后，就会被刘清那边几乎原封不动地复制落地。
这完全是赤-裸-裸的抄袭了，于是两家毫无疑问成为死敌对家。
碍于条件和成本，酩乐这边一直都没对对方的抄袭做出公开反应。内部私底下也说过要告，但一切仍处于愤怒无为的状态。
这种情况下，刘清正常点应该都不会跑到酩乐来。所以林开见到他的那一刻，就觉得不同寻常。
对方进门后径直坐到会客区，不用人接待，自己倒了招待用酒，姿态安然。
林开走过去，他起身礼貌客气地打招呼。末了，目光落在林开脸上，眼中透出几分古怪的笑意。
“林总不用管我，我是来等人的，等你们里面下课我就走了。”
林开接话问：“哦？学员里有刘老师的朋友？”
“不是学员。”对方的笑意自眼角蔓延开，布满整张脸，神态掩不住的得意，“是等老师。林总，说出来你不要责怪，我最近在和梁老师约会。”
林开脑子里“轰”地响了一下，有一小会儿是空白的，同时又是极度冷静的。后者可以算是他的应激反应，为的是保持体面。
且不论刘清这话真不真，它的用意就是刺激他，这点是显而易见的。他想得明白，也就能控制自己不失态。
“是吗？”他牵动脸部肌肉，笑了笑，“梁老师课后和我们酩乐的同事们一起吃午饭啊，没听说约了别人。”
刘清听了，面不改色：“没关系，我在追人嘛，总要主动点，不介意的话中午加我一个咯。”
这时候说“介意”就有点破功，林开抿抿唇，摊手哂道：“你自便。”
表完态之后，林开没再跟他纠缠，又回了办公室。
这场对话谁都没有很过份，也谁都没留情面。不知道是不是后来梁汐那头对刘清怎么着了，反正下了课再出去，会客室已经没人。
他依约去教室找叶回。最终三个人一起吃饭，多少也是因为那样怼了刘清。
席间也不算完全回避刘清一事，和梁汐聊起天，他刻意找了话题提及那个人。结果看梁汐态度，那混蛋的话竟然不是完全不可信。
一时间，说不气愤是不可能的。
但凡他多像一点顾慕说的那样，不理智、任感情驱使，他就该当场掀桌了。
而事实上他只是谈笑风生忍耐一切，直到最后，才意外地将情绪泄露在了叶回面前——这是他应该向叶回解释的情由。
先前脑子乱的时候，不想以这种隐私博取谅解。但事到如今，仔细想想，这或许就是应该坦白告之的事情。
无论是单纯作为道歉和解释，还是作为化解叶回那个结的一环。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个责任他会担的。
等叶回出院，已经是一个星期后。他顺利约到了人，为表达诚意，地点还定在之前说“不会再去”的花好月圆。
听他这么讲，叶回起初有点迟疑，最终还是答应了。
七点钟，他准时到达花好月圆。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偌大一个餐厅，仅剩的双人座就只有上次向梁汐求婚那一桌。
服务员引他过去，他也不好拒绝。除了没有求婚用花，桌上摆设还和之前一模一样。
“我们老板现在有点忙，一会儿就过来，他让您先点菜，会优先给您上的。”服务员放下点餐iPad，倒了柠檬水，笑嘻嘻地走了。
叶回确实没让他等太久，过几分钟人就来了。
天还没怎么冷，他就穿了件风衣外套。拉链拉到胸口，里面是衬衫，按他一贯风格收拾得妥妥帖帖，多一点皮肤都不露。
他表情平平淡淡的，坐在那里低头划iPad屏幕，看不出任何情绪。下巴好像比之前见面瘦了点，整张脸庞线条流畅利落，收到下巴那里无端端透出几分锋利的气质。
“挺多的了，我就不加菜了。”划到底部看完，他直接退出页面，抬起头来，嘴角扬起一抹笑，“你对我们的菜单挺了解，点的都是师傅的拿手菜。”
呵呵。林开笑笑，心里琢磨着还是开门见山，别藏藏掖掖着的好，便直言道：“当然，我做过攻略的。之前跟你说短期内不想再来了，就是因为，我上次来这里的时候是跟女朋友求婚，失败了。”
他摊摊手，又蜷起食指和中指，扣了扣桌面：“而且就在这一桌。”
说完，他自己都感觉讽刺，好像就笑得有点不由衷。目光需要一个落脚点，而对方正好看着他，视线自然而然便碰到一起。
这个对视就形势而言来得顺其自然，其实猝不及防。
“嘶啦”，有个这样的声音出现，清晰得令林开心惊肉跳，简直分不清它只是发生在心里，还是真的出现在现实中。
等从这份抓不住控不及的惊慌中浮起来，心头冷静一点，他发现，叶回一点也不惊讶——他刚说了那样的重磅感情隐私，他竟然一点也不惊讶？
“你……”
“我猜，你今天约我在这里，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叶回打断了他，“正好，我也有事情要告诉你。”
接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放在桌上。林开定睛一看，那正是他丢下的求婚戒指。
“那天我看到了，这是你丢下的东西。我想着怎么也算贵重物品，就先收好了。一直想还给你的，就是没找到机会。喏，你拿回去吧。”
戒指盒被推到他这一边，上面的绑带都还全须全尾，蝴蝶结和当初全然一致。
林开张了张口，准备好的关于梁汐部分的解释，一下子不是失了效，就是变得不必要讲。
一肚子说辞因为要被作废而吵吵闹闹，烦得他有点头疼。最后，它们集体被一种名为烦躁的东西压碎了。
说不清烦躁从何而来，非但一时半会儿治不住，还有点令人上头的苗头。
林开错开眼神，不去看叶回，语气也沉下去：“你看到就最好了，那我的情况你也就清楚了。我刚失恋，现在无论如何不是一个展开新感情的好时候。别说你是男的，就是个女的，我也会像那天拒绝你一样拒绝她。”
说着他停顿了一下，双手交握，拇指相抵，再开口时又温和很多：“那天是我话重了，当时确实遇到一些比较糟糕的事，有情绪，不应该的。叶回，我道歉。”
“我接受。”叶回拿装着柠檬水的杯子碰了一下他的，然后仰头喝了一口，“我还不能喝酒，这就当做过过流程了。”
他是真诚的。林开舒了口气，也喝了小半杯柠檬水。
“那就一笔勾销了，你不要生我的气，也别自己难受。我……”他舔了舔唇，表情抻得认真严肃，“我不讨厌你，不管是过去还是那天，我都不会讨厌你，也从来没讨厌过你。我一直当你是我的朋友，什么时候你愿意，都可以续上的那种。”
“可我不想和你做朋友啊。”叶回笑着说。
“……诶，你，”林开有点被他噎住，先是紧张一下，发现他是开玩笑之后就有点无奈，“你怎么还是这样，这么多年有没有别人指出过你的问题啊？”
“你指的是哪个问题？”
林开撇撇嘴角：“抓兔子的问题。”
抓兔子……一个遥远的、属于他们的典故。它是由林开发明的，专门针对叶回的抱怨。
叶回十一二岁的时候就表现出过于成熟全面的思维境界，经常以这份优势把同龄小伙伴圈到自己的语言陷阱里，林开就是最大受害者。
有一段时间，林开被他耍得气愤不已，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可恶的猎人”，专门挖坑抓院里那群天真无邪的小白兔。
“没有。”叶回说，“你走了以后，没有人这么说我了，我也不喜欢捉弄别人……”
“诶诶诶，够了啊！”林开急忙叫停，一脸抓狂的样子，“别得寸进尺，刚来一回就行了，别弄得我又退缩，真不跟你做朋友了。”
“林总就这么想和我做朋友？”他问得意味深长，既像是走心的，又像开玩笑。
这是叶回，真心不想伤害的叶回。
所以林开还是选择走心地答复他：“是的，我想和你做朋友，这是我最真诚的意愿。但你可以选择，如果你不愿意，我从明天开始就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可能这么说也很傲慢，很自私，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更好地处理了。毕竟，你和别人不一样。”
“别人？”
林开有点不自在，侧过脸：“也不是没有别的男的，但那些无所谓……我想说的话差不多就是这些了，到底怎么样，都依你吧。”
“林总确实有点自私，看起来掏心掏肺，主动权也给我，但是你明明知道我没得选。”我不可能选择从明天开始就见不到你。
这话点得敞亮直接，林开一时语塞。实际上也没什么好说的，叶回字字属实。
来之前想好的一切，现在都被打乱或推翻，林开感受到了“失控”。不是自己的表现有什么失控，而是情况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会出这种岔子，是他的错。
他太久不和叶回做朋友，已经不记得这个人一旦掌握主动，场面会被他卡成什么样子，现在搞得自己根本就没有动弹的余地。
不过，怎么说呢，小时候和他在一起，最喜欢的也是这点啊。十几岁那会儿，这样的性格，这样的掌控能力，简直令人崇拜好吧。
倒不是说真的就崇拜他，只是，确实很喜欢他那种劲儿就对了。
“好吧。”沉默没有持续太久，叶回打开了陷阱的盖子，变成亲切体贴的模样，“你要是不介意我喜欢你，我们就做朋友吧。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林开点点头：“我明白……”
“先吃饭吧，菜来了。”叶回温和地扬起微笑，但垂下了目光。
你不明白。你如果真的明白，你就太残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