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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38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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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尔多的风景太美好了，当然也可能是风景在别处，凡属旅途皆美好。离开城市进入梅多克乡下，就是林开比较熟悉的地界。顾慕本来说到车站接他，他拒绝了，自己带叶回去跟他们汇合。
他们都在城市里出生成长，乡村一直是童年回老家或者访亲戚才有的记忆，长大以后见得更少，印象更刻板了。
现在看到波尔多的乡村，那种记忆模模糊糊地冒出来。
两相对比，二者逐渐有重叠之处，眼前的葡萄田和亲戚家路上的玉米田仿佛异曲同工。
天气很好，车开在乡间路上不紧不慢地行驶，林开不时指着某块田做介绍，他们有一只手握在一起始终没有松开。
林开说，现在还早，再晚一个月来就可以看到绿油油的葡萄园了，葡萄长在叶丛下，每个品种都有自己独特的香味……
“哦对了，再往里走两英里就是八大庄之一的木桐，我喝过第一支年份酒就是他们家的，那是顾慕当时的老板生日，开了瓶自己生日年份的酒，我人生头一次从一瓶酒里品尝到了人民币的味道！”
叶回被他逗笑了：“那我们这次有没有机会品尝人民币的味道？”
“当然有，我肯定要屯一波他们家的酒，这是雏鸟情结。”
在期酒节上买酒，多半是屯在当地。有些当下能品尝到，有些还喝不到完全是盲买，不过可以凭借当地其他酒庄其他酒款来判断基本情况。
总之，能买到什么样的，一凭运气二凭舌头。
曲美静的意思是，花好月圆也该屯一批酒。所以她和顾慕出行，一方面是给彼此一个机会，另一方面是借顾慕的专业技能一用。
相比之下，叶回既不出钱买酒也不出技能选酒，纯粹是陪同家属，届时负责长见识和吃吃喝喝就行了。
他们这次落脚的地方是本产区的一家二级庄园，顾慕和庄园的现任庄主相熟，对方以朋友之名邀请他们游览住宿。
车快开到目的地的时候，顾慕给林开发来信息，问他到哪儿了。
“再过五六分钟应该能到了。”
顾慕接着就拨了微信语音，接通之后那边压着声音说：“你准备一下，那家伙过来了。”
听了这话林开立即面露难色，抬眼瞥一下叶回，回道：“我知道了，没事的。”
顾慕还想说什么，有个声音在那边用一种典型的外国口音喊他的名字，他发出一声生不如死的哀叹，说“我挂了”。
通话结束，林开摊摊手：“是亚瑟。”
“我听出来了。”叶回笑眯眯的，“你们好像都挺烦他。”
没想到林开摇了摇头：“我其实还好，他除了比较缠人之外其他都不错。不过顾慕是真不喜欢他，他们在专业上互相不服气，顾慕觉得传统朴素的酿酒方式才正统，亚瑟认为要赶上时代适应现代商业节奏。”
这倒是有点令人吃惊，叶回感叹：“我以为是反过来。”
“对吧？”林开抬手做了个我跟你一样的手势，有点认真地探讨起来。
“国内确实很多人不怎用心做酒，但也很多人是真爱这个东西，本着保持纯粹的追求去推崇传统。但就我接触那么久的经验来看，传统和现代工艺也不好说哪个更好。我觉得这得具体到每一个个案去评断……嗐，不过我只是一个搞周边的，跟他们真正的专业人比不了，意见也没什么参考价值。”
“怎么会，我听了觉得受益良多。”叶回一副用心聆听的样子，话也回得真诚。
不管他是一如既往无脑夸，还是门外汉真心信服三脚猫业内人并不靠谱的权威，林开听了都觉得挺开心的。
“我就喜欢你这个样子，看起来既真诚又虚伪完全看不透，”他逗他，说，“亚瑟那种疯子就得你这种人去克。”
“我在你眼里是这样的人吗？”
“你在谁眼里都是！不信你下次问问慕哥。”
“不算什么好评价吧？”
林开啧了一下：“中性客观的评价。”
没再继续就这个话题讨论下去，因为车停了。
一块大石碑树立在田边，司机回过头对林开说话。过了一会儿林开告诉叶回，他们接下来要步行，因为这家庄园不让外面的车开进去。
两人于是下车绕过石碑，沿着一条田间小径般的路往里走。
没走多久就看见有个人从远处奔跑而来，对方用中文大声喊林开的名字，雀跃得像暑假和久违朋友见面的小学生。
还是欧美年代电影里演的那种。
反正很浮夸。
人冲到他们面前，马上张开双臂抱住林开，将自己的脸颊靠近林开的，行了过份亲密的贴面礼，热情地问：“林，好久不见，你最近好吗？”
“很好。”林开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后退一步挽上叶回的手臂，意思再明白不过。
对方见状，表情愣在那里。
他长着一双绿色的眼睛，显出惊讶神情的时候整个人有种说不出的无辜感，跟挑染得五颜六色的头发相映成趣，看上去年龄很小。
跟想象中一点都不一样。叶回想。
他以为身为一名酿酒师，亚瑟应该会拥有一个相应的、淳朴的形象。没想到真人居然更像是一个摇滚青年……
不，少年。
真的太年轻了，那个眼神。
然而他下一秒收起打量的目光和笑容，年轻就跟着一起抹去，伸出手来的样子甚至彬彬有礼如同一位典型的欧洲绅士。
“你好，我叫亚瑟，是林开的好朋友。”
“……”叶回顿了顿，回握住那只手，“我叫叶回，我是林开的男朋友。”
“Boyfirend？Lover？Couple？Oh，my god！Shit！”对方一声比一声高，沉浸在生气嫉妒的世界里，自己把自己气到疯狂。
一转眼他就在小道上小跑了几圈，最后干脆只留了个背影给他们。
“……” 不知道该不该解释，林开还是解释了，“你别介意，他就是这样。”
叶回也不知道是真淡定还是见多识广，居然看不出什么特别反应，只是表情有点严肃，颔首回道：“我知道了。”
林开脑子里自动把这句替换成“わかりました”……味道顿时对了！
真走到酒庄之后，也没再见到亚瑟的人。
酒庄庄主带着顾慕和曲美静一起出来接他们，然后例行简单参观了一圈庄园。晚宴设在地下酒窖的餐厅里，那是内部招待的礼遇。
坐下来之后，才找到合适的机会聊一些更闲杂的话题。
林开先是用法语询问亚瑟的下落，结果得到“我们也不清楚，他不是去接你了吗”的反问，才苦着脸把之前的情况说了一遍。
庄主听完哈哈大笑，一点也不吃惊，好像仅仅是为名为“亚瑟的搞笑日常”的记事簿新增了一条内容。
不过笑完了还是吩咐身边的人去找人。
为了照顾叶回，他后面的话切换成了英语：“希望小亚瑟不要错过这顿丰盛的晚宴——你可把他气坏了。”
后面那句是单单对叶回说的。
看来这里人人都知道亚瑟喜欢林开，叶回本来没多在意，现在也没办法不好奇了。
“亚瑟先生的爱情是本地广为流传的故事吗？”
“没那么夸张，”庄主耸耸肩，道，“他也许是真的很喜欢林先生，也许是想引起梁小姐的注意——他可是从小就很崇拜河岸对面的梁小姐呢......噢，也许是这样吧，我也不知道，这么议论并不好。”
这么议论已经透露很多了，叶回感激地朝他举起杯子。
话题没有一直停留在这桩八卦上，后面又转入关于酒的谈论中。一顿晚宴里品尝了三四款，基本达到普通用餐的上限。
而直到晚宴差不多结束，亚瑟才由人带来。
林开说叶回让人看不透，但这个亚瑟才真是个没法儿琢磨的怪人。
天真热情的时候有一张异常年轻的面孔，疯狂起来对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狂飙脏话，现在又换上正式的晚宴礼服，风度翩翩。
“刚才很抱歉，我太激动了，让你看到失态的一面真是我的错。”他首先走到叶回面前，绿色的眼睛里充满诚恳。
看着这双眼睛，你很难怀疑他的诚意。
叶回站起来，以同样诚恳的态度回答“没关系”。为了活跃气氛，又用口气轻快友好地说：“我听过你的故事，你是个有意思的人。”
“不，我不够你有意思。”亚瑟沮丧地拉下脸，余光幽幽瞥向林开。
“林一直不喜欢我，我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我以为他会喜欢我这样的，但他不喜欢。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Miss Liang不愿意告诉我。”
“……”这些话奇奇怪怪又真情实感，真是没法儿回。
林开扶额，正想参与进去，只见叶回笑了笑，一脸礼貌地说：“也许你可以问问他本人，不过还是等下次比较好。今天很高兴认识你，先坐下来用餐吧。”
亚瑟的沮丧变成一种无奈：“我不太高兴，不过今晚的火腿非常好，所以绝不能错过。你知道吗？他们家的Cabernet Sauvignon一定要配Guijuelo的火腿才行……”
“……”真的太难聊了，林开看到恋人眼底闪过“我放弃”三个字。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就变成了酿酒师+红酒品鉴师+西班牙火腿美食家亚瑟的知识输出表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