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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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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回不知道自己这天的表现哪里有所暴露，但回程上车时，曲美静悄悄在他耳边问了句：“是林开？”
他愣了下，回头想说些什么，曲美静只是笑笑地看着他，神情笃定。两人当场没有就这个话题往下聊，后来在微信上说几句。
大概就是曲美静感叹，原来自己一开始的方向就不对，又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不够意思，是不是不把我当朋友。
叶回只好连连赔罪，倒也不做多余解释。
他是一丝一毫都不会招惹曲美静的。这位师姐好胜心强，如果给她感到一星半点亲密信号，强掰这种事她也不是没可能做。
与这样聪明而有攻击性的人来往，就是一丝贪心邪-念都别有，否则因果自担。反之只要足够正直，彼此的关系就能越来越稳固。
他们聊微信的时候，林开在车头给今天的活动做总结陈词，感谢大家的参与。流程结束后，他直接朝最后方座位走来。
“好啦。”
这时，曲美静的信息一条一条蹦出来。
“他蛮好的。”
“不过一看就知道很难追，听说才分手不久？”
“你有点难啊，而且掰自己发小，良心过得去吗？”
“……反正，你加油吧。”
“对了，他那款酒你让他铺进来吧，先铺两个月，看看顾客反应。”
信息到这里，对话框上面的“正在输入”就断了。
叶回感觉到后座有放椅背的动静，扭头冲曲美静看去。
四目相对，他小声说了句“谢啦”。对方不在意地扬扬唇，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半躺，准备睡觉。
过了一会儿，林开在身边坐下，叶回立即把曲美静的意思转达给他。于是后座又收到一句谢。
那边半眯眼睛，舒服地说：“我是看林总你人靠谱啦，不然一般我不会答应的。不过最后能不能长期合作，还要看东西品质和你们渠道稳定性哦。”
“那当然那当然！”林开开心地应着，扭头看叶回的目光里充满感激。
他很自然地把功劳都记在了叶回身上，当下是很下意识的反应，自己可能也没察觉到这有什么不对。
叶回却被震得胸腔一阵动荡，想起顾慕那句“你不同，你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基础……”——搞不好这话是对的，他们真有感情基础这种东西在。
叶回知道自己挺擅长抓关键点和机会，但哪一次也没像现在这样庆幸自己有这样的直觉能力。
不对，不止是庆幸而已，应该说是有点窃喜了。
之后有三天没见面，日子就变得有点难熬。
当天回到酩乐楼下时，是口头说了改天细谈，还交换了微信的。但林开那边一直没发信息过来，叶回也不好追问。
从公事上讲，供需关系不对，他不应该是着急的那个。
难熬归难熬，换个角度想想，这种感觉还挺令人愉快。
连叶灵子都知道，人过了二十五岁就很难再为一个人一个电话牵动心神。他二十六了，忽然又体会到这种感觉，还相当强烈，怎么说都该称之为宝贵。
忍耐想见、想联系又不好动手的心情时，心里像有根软软的刺，一磨一磨，说疼也疼，说是快感也难以否认。反正就挺妙。
大概把痛苦当做幸福来品，也是成年人的技能之一吧。
不过幸好品到第三天，情况就有了转机，好险没把那种心情捱到灰暗的地步。
毫不夸张地说，林开的信息浮现在手机屏幕上时，叶回感觉整个天空都亮了一下。那个名字就像长了手，毫不知情地揪了一把他的心。
“明天有空吗？”林开问。
“有。”
“那见个面吧，你几点合适？”
叶回打了“全天”，想想觉得未免太热情，又删掉，给了个时间范畴：“下午六点之后。”
“好的，那就八点吧。衡南路，圣迪酒吧。”这句发过来之后，跟着又来了一句，“那是我妈的酒吧，你不知道吧？”
叶回吃了一惊，这他确实不知道。
衡南路多的是酒吧，以前在银行上班的时候，几乎每家都陪人去过，从没想过其中还有能跟林开扯上一丝关系的。
他如实回答。
林开立即发过来一个“我就知道”的表情包，贱贱的，说：“那到时候见。”
“好。”
“到时候”，叶回去得比约定时间早十分钟。这是他以往约人的习惯，但换成约林开，他其实一个小时前就想出现在这里。
八点钟，酒吧还不怎么热闹。
圣迪本身定位也不是闹的那类，在衡南路来说算偏清吧的了。有驻唱乐队。这时乐队正在准备，吉他手弹了几个和弦，主唱用假声哼哼了几句。
整体气氛幽雅闲逸，有点像记忆中林开母亲的形象。
叶回在吧台前坐下，随便点了杯鸡尾酒等着。四下看看，心情很容易就变得舒缓放松。当乐队正式开始演出时，他自然地在桌上跟着敲击手指。
接着他就在前奏之后听到林开的声音。
吃惊和喜悦说不上哪个更多，他瞪着台上辨认主唱的脸。因为和平时截然不同的穿着，加上压低的帽子，他先前确实没把人往林开想。
现在听出来了再看，就觉得又新鲜又心动。
那是他不熟悉的林开，也是他错过了的林开。
他抱着立式麦克风唱一首他没听过的歌，旋律轻快，歌词有很多用气音唱出来，技巧难度不低，但他游刃有余。
这个样子，简直有点过分了。
太生动，太有魅力了吧。这里的客人是不是经常能看到这么有魅力的他？他什么时候开始唱歌的？做的是原创吗？
该不会还在上学的时候，他就做音乐了吧？在学校草坪开过演唱会吗？收过女孩子的花吗？交往过粉丝吗？
天呐，到底有多少人在今天之前就认识了台上的林开？
嫉妒有点不讲道理不分场合，就那么咕噜咕噜从心底冒出来了。
叶回拿起酒杯，喝了两口鸡尾酒。口感并不友好的酒液淹没过那些嫉妒，好像暂时能把它们压下去。
直到台上演完一首歌，主唱把麦交给另外一个人，朝这边走来，他心情才勉强算平复。
“怎么样？”林开微微仰起半边脸，神情直白地传递“你快夸我”的得意。
可爱。叶回心里蹦出这两个字。太可爱了，让人想亲近他的可爱。
但这当然不适合说出来。压抑这个词的难忍程度，竟然直逼先前忍耐见不到的难熬。这真是不可思议。
“很好。”他说，“唱得很专业，你是认真玩过吗？”
“认真啊，超级认真的，差点一次为生了！”
林开敲敲吧台，点了杯莫吉托。结果被酒保以“老板不准”为由拒绝。他也不在意，撇撇嘴，又对叶回耸耸肩。
“我妈就是这样，控制欲强。”
叶回笑笑：“能理解，阿姨以前就是很强的性格。”
林开挥挥手，不想聊这个，气鼓鼓地对酒保说：“那就百利甜奶，可以了吧？”
“……”更可爱了。
叶回几乎是刻意拿起酒杯掖了口酒，才让自己的视线从对方气鼓鼓的腮帮子移开。
一边在想，这里一定是他很放松的地方，他才这么惬意……另一边又有点后悔了，怎么没有早点常来，说不定能真的偶遇。
“哦对了，”像是想起什么，林开气鼓鼓的腮帮子抹平了，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划几下，然后将屏幕送给叶回。
“酒你们尝过了，我今天就没准备，主要是拟了个合同，你看看有没有要改的，第一批货我已经准备好了。”
叶回放下杯子，去看手机屏幕：“其实你直接发给我就行了。”
“那不是显得不够诚意吗，咱们又不单是合作生意的甲方乙方，作为朋友约着喝杯酒总是有必要的吧？”
闻言，叶回顿了顿。他的手指落在某行字上，看起来就像在认真阅读。但实际上他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也许有酒精的作用，他觉得眼下的情况好得有点不真实，一切都晃晃悠悠的。
一不留神，就脱口而出：“那你应该约在我店里，多点贵菜，原价买单。”
“也不是没想过啦，不过你们餐厅我不太想去了。”那边答得倒是快。
叶回抬起头，和他对视。
“我去过了啦，那时候还不知道餐厅是你的。”林开笑笑，笑容不像之前那么轻松鲜活，肢体表现出本能的抗拒。
“反正至少暂时不会去啦，不过以后有机会还是会去的，到时候肯定原价结账。”
表情、语气、措辞，都在传达“我在那里留下过不愉快的记忆”这一信息。既坦诚，又明确希望谈话对象不要多问。
这是非常得体漂亮的社交态度了，换做任何一个人，叶回都会很满意，也很配合。
但现在，他就觉得很难过。心口发堵，情绪复杂难以言表。既无法当场坦白，又感觉就这么暗自揣着知道的一切，挺卑劣。
还有不可避免的失落和沉重。
这个人失去的毕竟是一段认认真真、企图携手人生的感情，他没办法有足够的信心取而代之。
长这么大没有追过人。现在才明白，原来追人第一难关，就是随时可能面临想放弃的冲动。
然而，“想放弃”的背景又是根本放弃不了。
谁能放弃好像一伸手就能摸到的东西，谁能阻止已经发生的爱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