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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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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没有继续聊这个话题，介于压抑和冲动之间的天人交战也就慢慢退回到水面以下。
林开兴致勃勃地跟他说自己组乐队的经历，满足了他今晚最大的好奇。不过在林开那边看来，可能是另一回事。
他眉飞色舞的表情、熟稔的言辞，都表明已经不止一次对人说这些事了。一开始有点小炫耀，说着说着就完全变成略带遗憾的分享。
“那你有没有好好想象过，如果当初坚持做音乐，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叶回看着他，问得有点认真。
林开摇摇头，同时伴着摇手：“不能好好想象，好好想的话，人就会对自己的选择后悔。我选了就选了，可以遗憾，但不能后悔。”
过了一会儿，又说：“现在这样也挺好，偶尔写写歌，这些朋友也愿意在台上唱，心血来潮了我也能上台来两首。”
叶回心里微微一动，忍不住试探：“那你经常上台吗？”
“当然不。”
“那今天怎么上台了？”
林开拿眼睛上下瞟他，脸上露出一个“你不是吧”的表情，眼里又带点笑意：“你说呢？”
叶回心尖都在颤，告诉自己不要多想，他只是正常表达对久别重逢老朋友的友善和款待而已，他就是这么个人……
“谢谢。”在嘴角上扬的弧度过于得意忘形之前，用自己的杯子碰了下他的，回以恰到好处的诚挚谢意。
好歹，这就算做回朋友了。
这趟时隔多年后的单独见面，怎么看都挺完美的。唯一的后遗症，就是单相思的感觉更厉害了。
其实仔细想想的话，叶回不认为自己过去十年有真的在期待什么后续。
他根本不是那种会沉入一份感情里出不来的人，相反，他对感情的需求度很低。这也是长到那么大，都没有正经投入过一段关系的原因。
但在林开的事情上，就总是有一点不讲道理。
眼下自然已经品尝到那种乱来的灼烧感，甚至有点上瘾的苗头。就像烈酒穿肠，明知道喝多不健康，还是忍不住不时灌一杯。
而上一次这样冲动为之，还是九年前。
那天在去酒庄的车上，他们聊过自己的大学，聊过毕业后，就是没有触及高中。
也许是因为高中离十六岁那个暑假太近，林开不愿意碰，他自然也就不会去踩雷。何况如果真的谈及，他也觉得不好聊。
现在回头看，十六岁主要发生了两件事。
第一件，中考结束当天，林开发现了他的感情。第二件，暑假过到一半，林开宣布自己要去别的区上高中，全寄宿。
同年底，他们家就搬走了。
林家搬家那天，林开本人都没有出现。
叶回记得自己在他们家楼下站了一个多小时，眼看着一件件家具装车，最后熟悉的邻居家变成陌生的空房子。
那天他的心就是滚烫辣疼的，满脑子都只有一个想法，林开不想见他。想到后来，觉得自己简直都要恨上林开了。
至于吗？至于吗！胆小鬼！
那种咬牙切齿的爱意和恨意，也就是十六岁才有催人发狂的力量。他筹划一整年，列了一纸的理由说服父母让自己转学，就转去林开那个学校。
那时候跨区转学还不算麻烦，但也着实要费一番功夫。
他自小是家属院里最省心的小孩，从没在学习的事上麻烦过大人，那是唯一一次。纸上的理由，说充分也充分，说必要却不见得。
大概是难得见他固执一次，最终父母还是给他转了。
所以，他其实有两年高中是和林开一个学校读的。
他们实际上拥有同一个幼儿园、同一个小学、同一个初中、同一个高中，就算从家属院的发小里算，他们俩也是同路最久的人。
只不过，林开不知道而已。
现在已经说不清当时是什么心态致使自己一直隐藏在暗处，选择默默偷看而不上前相认了。
可能有林开某个小女友的原因，可能有从他们班某个同学那里听闻他恐同的影响，也可能就是自己的性格使然。
觉得能看到就行了，能了解就够了。
那时候，时光长得很，又快得很。很多事情根本来不及思虑清楚，转眼毕业就来了。
人们总是容易在这样的节点，以为人生真的会翻开崭新篇章，过去的得与失、爱与怨，都会像板书那样一擦就干净。
直到双脚真踏入那个“新篇章”，才会发现，得失爱怨抹不掉，只会沉下去。
有的一沉就不再有机会捞起来，有的浮浮沉沉没完没了，有的看着安安静静妥妥帖帖，却一逮着机会就翻天搅浪闹一番大的。
他觉得，自己兼有后面两种。
在目睹林开求婚失败之前，是浮沉不止遗憾有加，但不至于冲动行事。在那之后，暗潮涌动就越来越不受控制了。
那天酒吧分别之后回到家，已经是十二点多，夜风生寒，叶回站在阳台上抽了两支烟，无论如何就是说服不了自己像以前一样。
最后只好认了，这次是没有办法。
人总有些东西是靠理智解决不了的，也许这一遭早就该走，根本躲不了。
酩乐葡萄酒学院的WSET课程表和各类活动，都在官网和微信公众号上贴着，课程方面基本是公司的讲师上课，活动才偶尔有林开的名字。
翻完最近两个月的安排，最早一场由林开主持的沙龙也得是二十五天以后。
那实在太遥远了。叶回只好挑了个开课最近的WSET二级课报名，提交报名表的时候发现，自己是最后一个名额。
课程安排在本周末，上两天。
这期间，林开的酒已经送来花好月圆，叶回签收完发微信告知对方时，“顺便”提了自己报名的事。
那边可能在忙，没有回。
过一个小时，电话打了过来，语气客套地埋怨：“怎么还自己报名，花那冤枉钱，你想学告诉我一声，我让他们给你加个位置不就行了。”
叶回低声笑道：“你也是开门做生意嘛，我怎么好平白蹭你上千块钱的课。”
林开连着嘟囔了两句“这有什么”，不过也没想真的跟他掰扯这点事，转而说那那天中午一起吃饭吧，颇有待客之道。
“好，到时候你给我开个小灶吧。”
本来只是希望借题聊一下，没想到就约上了饭，真是喜出望外，等待周末的日子都因此轻快起来。
周六早上出门时，叶灵子刚起来，见他要走，急忙端着手机过来让他帮抽卡。她还惦记哥哥上次的手气。
“要什么卡？”
“当然是我主推的啊，写他的名字。”
叶回想了想，在屏幕上连笔写了两个字。
叶灵子皱着眉头：“你写的什么啊？别给我抽歪了——靠，真歪了！”
卡面才刚刚露出一个角，叶灵子就哇哇叫起来，等卡面完全露出，她简直捶胸顿足起来：“哥，你今天不行啊，运气好归好，但是歪了啊！这不是XX！”
可能是被感染了，叶回也觉得自己想抽的就是叶灵子的XX，见没抽出来也有点失落。
“好啦，不一样是SSR吗，看属性还是个输出呢。”他拍拍妹妹的头，“自己想要的自己抽，哥出门了。”
“哦……”叶灵子没心思搭理他，忙着研究新卡的技能去了。
要说玄学的话，叶灵子的卡可能真的有点玄。
跨进酩乐的教室，在投影屏前看到那个熟悉的女性身影时，叶回脑子里立刻张牙舞爪地回荡起妹妹那句“歪了啊”。
是歪了，他在这里见到的第一个人竟然不是林开，而是林开不久前分手的对象！这可不就是个输出吗？
还是个基础数值SS级的输出。
一时间，叶回脑子里有点懵。他不记得酩乐的讲师团队里有这位前任，难道是临时邀请？怎么会邀请她？和好了吗？
不可能吧，那天那个女孩儿明明态度很坚定很明确的，顾慕也说林开不可能吃回头草……
他仔细回想过去一段时间里，关于林开的蛛丝马迹。微博、朋友圈、ins，甚至B站主页，然而没想起来一丝一毫复合的迹象。
但如果真的是复合，他也没有任何立场怎么样，因为根本不关他什么事。
想着这些，脑子里一片糟乱，找到座位坐下之后发现手脚都出奇僵硬，手放在桌面上简直不知道怎么握高脚杯。
后面陆陆续续来了其他学员，有人坐在他身边，跟他打招呼，他也回得很冷淡。
“大家好，我是梁汐，你们这堂课的徐老师身体不适，我临时来给她顶两天课。”
投影屏前的女人漂亮大方，身上穿着款式简单，但见品位，举手投足都带着良好出身的印记。她环视四方的样子，有种与生俱来的、志在必得的气势。
叶回远远看着她，第一次想，原来林开喜欢这样的。
“人都来得差不多了，我们准备开始吧。在正式上课之前，我们可以先聊聊为什么来上这个课程，正好也等等没到的同学。”梁汐目光远望，与叶回的视线对上，认出了他，脸上露出一丝惊讶。
随即，她笑着朝叶回抬手：“最后面那位帅哥，要不从你开始讲？”
讲什么上课理由，他现在根本不想上课。叶回正要拒绝，教室外闪过林开的身影。
他似乎来得有点急，脚步匆匆地走过来，停在教室门口。
梁汐转头看过去，神情一下子有点俏。
而叶回在林开脸上看到感激的表情。他和前女友对视的眼神亲昵得无比自然，自然到根本不需要任何语言就足以互相表达一切。
而且，那才是看自己人的眼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