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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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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开就出现那一会儿，也没进教室，好像仅仅是来确认一下有没有讲师上课。再就是，用目光搜寻了叶回，然后微笑致意。
人得到过更好的以后，就不容易再被相较而言浅层的东西打动。
叶回没有因为林开这个搜寻的举动感到安慰，只是在心里凉凉地想，没有什么特别的，如果是别的朋友来上课，他也会有这个动作。
说到底，自己在他心里没有什么特殊位置。
这真令人丧气。
后面的正式课程讲了什么，中间闻了几样东西，下午预备品尝什么酒，他全都没有认真听。梁汐有几次想和他互动，他也敷衍了过去。
熬到中午，课程暂停休息，林开才又过来。
“你一上午都在公司啊？”梁汐弯腰收拾讲桌上的东西，头也没抬，语气淡淡地问林开，像任何一对熟人闲聊。
林开同样语气平淡：“是啊，本来想去看看徐老师的，但她说不用。”
“她怎么样了？”
“打了点滴，应该没事了。本来急性肠胃炎也就是急，没有大碍的。”说话的时间，林开已经走到叶回身边，低头翻看桌上的笔记。
叶回依旧坐着，手上拿着笔。林开在他身边看，他就摊开笔记稍稍往边上推了推，有点像学生给老师检查作业。
两人之间的距离既和睦，又安全。
林开的视线落在笔记本上，但并不专心。他在走神，检查作业只是做个样子而已。
这个样子并没有维持太久，他就把本子合上了，向门口努了努头，对叶回道：“吃饭去？”
叶回仰脸对他扬扬唇角：“走吧。”
两人站起来，迎上讲桌那边的目光。梁汐一直在看他们，脸上挂着笑容，那样子像在等着林开什么。
林开顿了顿，对她介绍叶回：“这是我朋友，姓叶。”
又转头对叶回说：“梁老师，你已经认识了，国内最好的葡萄酒讲师之一。刚才上课，能感觉出来水平很高吧？”
叶回和梁汐对望一眼，瞬间奇妙地达成某种意见一致。
彼此都没有表露在这之前已经见过，并在某种程度上也算“认识”的实际情况，而是顺着林开的话，就像第一次见面那样互相问候和恭维两句。
也不像复合了的气氛。叶回暗暗地想，注意力在两人身上游移辨别。
在他们两个“陌生人”互相认识的时间里，林开看了三次手表。
叶回余光瞥见他右手不时摸摸自己的耳后，知道他心里并不像表面那样淡然，便打算结束眼前的场面：“我们走吧，林总。”
“嗯……”林开犹豫了一下，还是转头问梁汐，“我们去吃饭，你一起吗？”
梁汐很大方地摊摊手：“当然咯，一个人点不了我要吃的份量。”
于是变成三人行。
不过看样子，确实没复合。否则那句“我们”就应该是对叶回说的了。
这顿饭算得上暗潮汹涌，尤其是在林开那边。
吃饭的时候叶回和他同排并坐，能明显地感觉到身边人越来越不舒服的状态。
林开一直很活跃，同时和他们俩分别聊天，不时还为他们牵线搭桥，避免饭桌上出现半丝冷场。
即便许久不直接接触了，叶回也明白这不是他的正常状态——说不是正常状态都是保守的，他应该是心里憋着什么。
另一边刚刚分手的前女友当然同样清楚，偶然的对视中，叶回再次和她交换了一丝心照不宣的默契，谁也没有打断林开的活跃跟热情。
饭桌上看似热热闹闹，其实三个人都食不知味。
叶回发现自己有点看不得林开装从容。如果林开感到痛苦，他希望他能正常地表现痛苦，不要脸上堆笑，强迫自己营造轻松愉快的氛围。
可他又没有立场去说“你不用逞强”之类的安慰。
他连坦白自己知道的事都没勇气做呢，生怕仍然在为失恋痛苦的林开一旦知道他见过他挫败的场景，就会立刻将他推远，好不容易重新建立的联系和友谊就会二次倒塌。
总之，这么一捋，自己好像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困局，心里变得躁动和急切。
尤其是午饭之后再回酩乐，林开就表示要走了，你们好好上课，他简直有种旷课陪他一起走的冲动。
脑子里乱七八糟想了很多。
他不会去一个人买醉吧？或者去唱歌？他那么喜欢唱歌。不过人二十五岁之后，好像都不喜欢太激烈的情绪发泄了，睡觉才是大众选项……
就门口告别那点时间，心绪翻涌了好几波，愿望和想法很明确，就是陪他。
不管他想干什么都好，如果能陪着他，就是当下阶段最满足的事情了。但为什么明明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去做呢。
“走啦，回头见。”笑着挥手，林开的眼睛谁也没看，就转身走向电梯。
梁汐当他的面时也是笑，他走了就垂下嘴角，低叹轻喃：“我这是干什么啊，给自己找这虐来受。”
叶回看她一眼。
她随即偏过头，又换上得体礼貌的面孔：“真没想到原来你们认识，那天的事，他还不知道你看到了吧？”
“我没和他说。”
“我猜也是，我看出来了。”
她带了副眼镜，目光自镜片透出来好像无端沉了几分。停留时间又久，让人怀疑她别有深意。
叶回倒不介意她看出来或别有深意，他对她无所谓——在战略上。回到感情层面，自然还是没法儿忽视的嫉妒。
梁汐那样看了他好一会儿，他也一直静静地迎视对方。最后视线彼此错开时，气氛都到了不太自在的地步。
梁汐指指教室的方向：“咱们回去上课吧。”
按照脑子里理性思考的决定，叶回是打算点头应好的，然而脱口说出的话却是“我下午不上了，还有点事”。
听到自己这样说的刹那，他和梁汐一样愕然。
但紧跟着他就接受了这份发端于内心深处的冲动，迈开腿几乎是奔跑着赶向电梯。
不知道林开乘的是哪一部，眼前有八部电梯，全都在不同楼层。最下面的已经显示负数，最高的顶楼，等哪趟都不明智。
于是选择楼梯。
整整二十八层楼，向下跑的时候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和呼吸声。急切的心情被漫长的楼道拉得很深又很宽，理智知道是赶不上的。
按时间算，林开刚刚应该就在抵达负层的那部电梯里。那是停车场。在他狂奔而下的时间里，说不定林开已经驱车离开。
所以自己现在办的是傻事。
现实不会给一个狂奔的人架上充满艺术美化的镜头，狂奔和追赶也就是狼狈而已，不会有丝毫浪漫色彩。一切纯粹就是没有意义的自我感动罢了。
三分钟后，他在一楼的楼梯口把气喘匀，盯着被锁上的通往负层的门，“在办傻事”的认知强烈到最顶峰。
双手撑住膝盖，禁不住骂了自己一声“傻逼”。
然而，他就是在这时听到那个声音：“你怎么在这里？”
怎么可能？！
一瞬间，脑子完全懵了，转头朝声音来源处望过去时，脑海中一片空白。林开那张脸则一点一点把那片空白完全填满。
他不知道自己看林开的眼神是怎样的，脸上表情又如何。
他只见到林开原本单纯惊讶的神情在看了他几秒之后，慢慢变冷，视线慢慢上挑，最后整个人的气场都透露出抗拒。
他手上夹着烟，刚刚点燃，还一口完整的都没吸过。
但他丝毫不可惜，直接把烟摁灭在身边的垃圾桶上——原来这里有个吸烟区，他大概是过来抽根烟透口气，就这么巧把他逮着了。
还有什么比这更倒霉的。
可见现实非但不会给浪漫的镜头，还会丢来残忍的轮回。这一幕何其眼熟。因为太熟了，叶回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今天完了。
不止是今天，这一段时间的全部都完了。
灭掉烟，林开转过身正面朝他，双臂横抱，嘴角向下抿得十分紧绷。
“有件事，十年前我已经逃避过一次了，这次不想再逃避。我想跟你把话说清楚……”
“林开，别，不是你想的……那样。”
矢口否认是眼下最没水平的做法，使狼狈更狼狈，使卑劣更下流，可他别无他法。能拖一会儿也好，能让这个人动一点点恻隐之心都行。
林开显然没有接收到他的哀求，或者是接收到了视而不见，仍然振振有词。
“初三的时候，我优柔寡断，没有勇气当面拒绝你，也觉得不想伤害你。现在我也仍然抱着这份初衷，但如今我已经明白了，直说是最好的。”
“我不喜欢男的，你也不要再在我身上花精力。”
叶回听见自己的呼吸像鱼离开了水，说话都是机械的：“林开，我没有……”
“你没有？”林开笑了，“你自己待一会儿吧，我先走了。”
说着话他往后退了一步，将两人的距离拉得相当开，态度也因此显得更冷酷：“在你改变对我的意图之前，暂时不要联系了。”
说完，他推开身边的门出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