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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锅炉房发生的耐人寻味的故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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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林和小玉都是大学生又是老乡,在一个厂子工作。小玉知识女性打扮,做事认真个性鲜明。相处久了,小林对小玉渐生好感。一天,两人在工厂锅炉房打开水相遇,那个年代的工厂锅炉房也是“老虎灶”,为职工提供开水。
小林鼓足勇气跟小玉说:
“我有点事要跟你说,待会儿六点钟,我在工厂东门外小河边等你。”
“什么事儿呀?”小玉问。
“待会儿跟你说吧。”
看到有人朝锅炉房走来,小林撂下这句话,便自顾拎着热水瓶匆匆离开。小玉智商比较高但情商很低,一时没听懂小林的言外之意,有点蒙圈。
约定时间前一刻钟,小林就到东门外小河边等小玉。天色昏暗,沿河人行道已没人来往。小林倚着护河栏杆,眼睛一刻不离开工厂大门。月光清澈如水,小河波光闪闪。夜归鸟儿扑扇着翅膀飞落行道树上,洒落下片片枯叶,让小林心烦。他开始不停地搓搓手,起身来回走动,以消除心中的紧张与不安。
等啊等、等啊等,一刻钟过去,没见小玉人影;半小时过去,没见小玉人影;一个钟头过去,还是没见小玉人影。飘过来的一片云翳遮住了月亮,月色一下子朦胧暗淡了。小林知道小玉不会来了,只得独自悻悻回宿舍。
过了几天,他们又在锅炉房相遇。
“那天侬做啥没来?”
小玉一边低头往热水瓶里灌开水一边问,还轻轻嘟哝一句:
“我去了,没见你来。”
小林一肚子气恼,因此没搭腔。他心想:等了你一个多钟头都没见你人影,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
小玉灌满热水瓶,抬头看了小林一眼,追问:
“究竟是啥事体啊?”
小林依旧不作声,自顾弯腰灌开水。小玉待了片刻,见小林不搭理,只好默默走开。
从此后,小林对小玉总是淡淡的。见面点个头算是打招呼,小玉跟他说事儿,他眨巴眨巴眼睛听听,从不接话茬。
其实,那天小林约小玉是想问问她,愿不愿意和他做朋友。在那个年代,男女谈恋爱有点像做贼,生怕被人知晓。彼此也不肯直说,总是拐弯抹角,自己的心思留给对方去猜想。不像现在,男女交往有话直说,落落大方,什么都不顾忌。老虎灶是人来人往的地方,谈论这种事很容易被同事听到,人多嘴杂,事情还没一撇,消息会在厂里传的满天飞。小林不愿当众泄露天机,所以在老虎灶总是三言两语,或者不啃声。
此后的日子,两人关系有点紧张,彼此很少讲话,小玉几次尝试改善关系。有一次,小玉的妹妹从外地来工厂看她,小玉招呼路过的小林,特意向他介绍她妹妹。她是打算制造话题,想以此为契机,和小林进行沟通。不过小林只是笑笑点点头,然后静静走开。尽管小玉几次三番找机会和他说话,小林因为吃不准她的想法,始终少言寡语,刻意保持两人之间的距离。
随着时间过去,小林对小玉的好感渐渐淡薄,不愉快的往事也慢慢遗忘,于是一切回归平常。
多年后小林才知晓,原来那天小玉的确去了小河边,只是她心里一直在猜度小林约她去小河边的意图,没留意小林话里关键的“六点钟”几个字。于是她一回宿舍放下热水瓶,便匆忙跑去小河边,时间还不到五点。她在小河办等了些时间没见小林来,以为小林爽约,当时也挺生气。小林虽然知道了真相,但因为时过境迁,对她的心动感觉已经消退,便不再想旧话重提。
后来经朋友介绍,小林认识了小静。见了两次面,小林感觉和小静无论文化程度、家庭背景、人生经历差距太大,见面无话可谈,于是在小河桥堍提出分手。小静文静寡言,对小林要分手,她既没抱怨,也没要求小林解释分手理由,只是一味伤心地啜泣。小林虽然有点怜惜,但也不愿委屈自己,于是狠狠心甩手离开。
几个月过后一天,小林感冒发高烧在宿舍躺着。突然房门被推开小静走了进来。相识以来,小静从未进过小林工厂大门。分手半年多了,她今天直接到他宿舍来,让小林大吃一惊。
小静从手提包里拿出体温表、一小瓶酒精和医用棉花,说:
“听说你感冒发烧了,很难受吧。”
说完,她的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
小林没啃声,心里盘算着她怎么知道自己感冒的?忽然想起,小玉曾跟他说过,她妹妹有同学在小林厂里,怪不得她对他生病会了如指掌。
小静把医用棉花蘸上酒精,擦了擦体温表,用微微颤抖的手递给小林,低头垂眼说:
“先测测体温吧。”
小林不好意思拒绝,接过体温表含在口里。
两人谁都没说话。几分钟后,小林取出测温表交还她。小静转动体温表,看清了上面的温度刻度,高兴地对小林说:
“37度2,没事了。”
她摔了摔温度计,收拾好东西,取出一包药,说:
“这些是感冒药,你要照上面的说明,按时吃药,很快会好的。”
她没说别的话,只轻轻说一句:
“那我走了。”
离开房门前,她转过身红着脸,深情看了小林一眼,嘴巴微微动一动,抬起手臂遮掩双眼,回身悄然离去。
小林自始至终啥也没说,只默默地望着她离开。
这件事触动了小林。他们之间的确有不小距离,也没有多少共同语言。只是小静那份温存体贴,让小林有点感动。小林想到自己,身在异乡举目无亲,前途茫茫不知路在何方。很希望有个贴心的人,能和自己分担生活的艰难、分享成功的快乐。思来想去觉得小静或许是可选之人,于是决定接受小静。打那以后,他们开始正式交往,最终一起走进了婚姻殿堂。
结婚前,小林在工厂大门旁的烟杂店遇见小玉。他从挎包中取出一包印着“囍”字的糖果,双手递给小玉。小玉愣了一下,面露复杂的表情,慢慢伸手接过喜糖瞧也不瞧,只是淡淡地说: “在这样的小城,你能找到这样一个人,也是难能可贵了,祝贺你!“
说完她转身默然离去。此刻,明净的天空中飘来几朵乌云,看来天快要下雨了,小林三步并作两脚匆匆跑回宿舍。刚走进宿舍门,随着轰隆隆一阵惊雷,瓢泼大雨自天而降,把暑热一扫而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