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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三章 红娘奇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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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阴沉，春雨似线。
灵灯城南的山路上，李问一行四人缓缓而行。陈无忌披斗篷走在前头，花满楼仍旧摇着那把半旧的折扇，苏灵裹着素衣，神情恍惚。
“往何处去？”花满楼问。陈无忌道：“白玄势大，灵灯城不可久留。西南七十里外有个‘红缨镇’，那儿是江湖商旅往来之地，可避一避。”花满楼笑道：“红缨镇？这名儿倒热闹。”
李问默然不语。自苏灵随他们脱离灵灯城后，他心里便多了几分复杂。那夜逃出梦灯之城，他望着她背光的侧影，忽觉她像梦中人，又像他旧日记忆的一部分。
行至黄昏，四人入了红缨镇。镇上灯火虽不似灵灯城那般森冷，却也有另一种喧闹。街口鼓乐齐鸣，彩绸高挂，一行人穿着大红喜服，正抬着花轿。
花满楼好奇，笑道：“看来这镇子喜事不断。”店小二笑着应道：“是啊，咱这儿近月里连着十几场‘大婚’，红娘会可忙得很。”
李问诧异：“红娘会？”小二压低声音，道：“红娘会是本地的头号行当。凡求婚、议亲、定礼、分家，全由他们说了算。谁敢不从，便说你命中犯孤煞，没人敢嫁。”
陈无忌皱眉：“这世上还有这样的买卖？”小二叹道：“唉，如今嫁娶全看彩头，没银子，连红娘都懒得听你名字。”
夜里，他们住进一间客栈。楼下正好有红娘会设的议亲厅，几名妇人围坐桌边，谈笑间尽是金银彩礼的数字。
“李家出两百两，算寒酸。”
“王家少爷开五百两，红娘大人亲自点头。”
苏灵听得神情渐冷。她低声道：“天下荒诞，原来处处皆同。”
这时，一阵喧哗声从街上传来。一个衣衫褴褛的青年跪在雨中，手里捧着木匣，匣中是几件粗布衣。“红娘大人！我已三次登门，只求娶心上人小素！我虽贫，可我能读书、能为人写状！”那名红娘坐在轿中，面脂如粉，冷声道：“彩礼不足，情字无凭。你这心上人已许给王家少爷了。”
青年脸色惨白：“她愿意嫁我啊！”红娘轻笑：“愿意有什么用？礼不足，情可抵债？”
苏灵看得怒起，欲上前劝阻。陈无忌伸手拦住，道：“别急。”花满楼低声笑：“这戏啊，得让人唱到高处，咱们再上台。”果然，青年不甘，奋力起身，高声道：“若天下皆以银称心，那人心还有几两重！”说罢，竟拔短刀自刎。血溅在红绸上，街人一阵惊呼。红娘掩面冷叱：“污我吉日！来人，把尸抬走！”
李问猛地冲上前，喝道：“你还有没有心？！”红娘一怔，见他衣衫旧、却神色凛然，不觉退半步。“你是何人，敢在我会前喧哗？”李问冷声道：“我不过一书生，只问一句——彩礼可买得真情？你们可算得人命？”
红娘冷笑，扬声道：“你以为世上还有真情？人心皆价，银重者先！”李问朗声道：“若人心可卖，那你这红娘，不如改做屠户！”
周围百姓轰然大笑，一阵掌声。红娘面色铁青，厉声道：“大胆狂徒！来人，拿下！”
眼看红娘会的壮汉围上，陈无忌一袖甩出，剑气破风，众人纷纷退散。花满楼拍手笑道：“好戏落幕，该换角了。”
百姓越聚越多，有人低声道：“说得好！我们家女儿也被要过三百两的礼！”“那红娘就是借喜事敛财！”人群喧嚣，渐渐围满整条街。
红娘见势不妙，连忙退入楼中。片刻后，一队官差赶到，为首一人身披黑甲，冷声道：“何人在此煽众？”陈无忌与花满楼对视，微微一笑。李问上前拱手：“若言煽众，也不过是一句真话。”
黑甲官冷笑：“真话？真话能当饭吃？真话能换银两？”他拔刀在手：“这世道，不讲真话，才有饭吃。”
刀锋闪烁。陈无忌一把拂开，剑光回击，两人过招数合，火花乱舞。花满楼挥扇挡住几名官差，笑吟吟道：“各位别乱动，我这扇可不讲理。”趁乱，苏灵拉住李问，低声道：“快走！这官兵是白玄的爪牙，他们早知道我们在此！”
四人穿巷疾行，雨打瓦檐。背后喊声渐远，街灯在雨中一盏盏熄灭。跑出镇口，天已微明。
苏灵喘息道：“白玄要在各镇设‘红娘会’，名曰‘婚俗归正’，实是敛财驭民。听说西境还有‘嫁检司’，凡女子未嫁，皆要登册。”李问沉声道：“连嫁娶都可控，天下还有什么不可控？”陈无忌道：“所以才要有人不控。我们不控，他们就慌。”
远处晨钟响起，云雾翻腾，山路渐白。花满楼收起扇子，轻叹：“荒坊、灯城、红娘镇，一处比一处热闹。可惜——都不是戏。”
李问望向前方，道：“戏若真了，人若假了，便是天下大悲。”他们再度启程。风从山谷里吹来，像在低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