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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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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像一块厚重的黑布，将戒同所裹得密不透风。沈清辞在陆承骁的怀里睡得并不安稳，眉头始终紧紧蹙着，偶尔发出几声细碎的呓语，满是不安。
陆承骁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动作温柔得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猫。窗外的月光透过铁栏杆，在他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那双平日里满是笑意的桃花眼，此刻却沉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藏着翻涌的情绪。
他低头看着怀中人苍白的小脸，指尖轻轻划过他眼角未干的泪痕，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疼。上午沈清辞从办公室出来时失魂落魄的样子，还有那句带着哭腔的“他们要和我断绝关系”，像针一样反复扎着他的心。
他知道沈清辞有多在意家人，也知道这份“断绝关系”的威胁，对沈清辞来说意味着什么。可他能做的，只有紧紧抱着他，一遍遍地说“有我在”，却连一句“我能帮你说服他们”的承诺都给不了。
陆承骁的指尖不自觉地收紧，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他想起自己被送进来的那天，父亲冰冷的眼神和那句“不改正就别再认我这个爹”，心里泛起一阵冷笑。所谓的家人，终究是抵不过那可笑的“正常”二字。
但他不能倒下。至少在这里，他要成为沈清辞的依靠，要护着他不受伤害。
他悄悄起身，动作轻得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走到窗边，他从窗台上的花盆底下，摸出一个小小的纸团，那是他昨天趁着放风的时候，从一个即将被送走的人手里拿到的。
纸团里裹着一张小小的纸条，上面用潦草的字迹写着几个字：“周三晚，西墙，有人接应。”
陆承骁攥紧了纸条，指尖微微颤抖。这是他唯一的希望，也是他和沈清辞逃离这里的唯一机会。他知道这有多危险，戒同所的监管有多严密，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可他别无选择，他不能让沈清辞在这里被一点点磨掉棱角，不能让他承受那些所谓的“矫正”。
他将纸条重新揉成纸团，塞进枕头底下，转身回到床边。沈清辞不知何时翻了个身，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眉眼，看起来脆弱又无助。
陆承骁俯身，在他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个吻，低声呢喃：“清辞，再等等，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的。”
第二天清晨的哨声依旧尖锐，沈清辞醒来时，陆承骁已经收拾好了一切，正坐在床边看着他。
“醒了？”陆承骁的声音带着笑意，伸手帮他理了理头发，“快起来，今天要开始‘体能训练’了。”
沈清辞点点头，坐起身来，眼底还有淡淡的红痕。昨天家人的信像一块石头，压在他的心上，让他一夜都没睡好。
“别想太多了。”陆承骁看出了他的心事，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不管他们怎么说，我都会陪着你。”
沈清辞抬头看着他，眼底泛起一丝暖意，轻轻“嗯”了一声。
早餐过后，所有人都被带到了操场上。所谓的“体能训练”，远比他们想象的要残酷。监管员拿着鞭子，站在一旁呵斥着，要求所有人完成高强度的训练，稍有懈怠，就会迎来严厉的惩罚。
沈清辞的体力本就不好，才跑了几圈，就已经气喘吁吁，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他渐渐落在了队伍的后面，脚步越来越慢。
“快点！磨蹭什么！”监管员的呵斥声传来，随即一鞭子抽在了他的背上。
“嘶——”沈清辞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后背火辣辣的疼，脚步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住手！”陆承骁立刻停下脚步，冲了过来，挡在沈清辞的身前，眼神凌厉地看着监管员，“他已经尽力了！”
“怎么？想替他受罚？”监管员冷笑一声，手里的鞭子再次扬起，朝着陆承骁抽了过去。
陆承骁没有躲闪，硬生生受了这一鞭，后背瞬间出现一道红肿的痕迹。他闷哼一声，却依旧死死地护着沈清辞。
“承骁！”沈清辞看着他后背的伤痕，眼眶瞬间红了，伸手想去碰，却被陆承骁按住。
“我没事。”陆承骁转头看向他，脸上依旧带着笑意，只是脸色有些苍白，“别担心。”
“你们两个，敢违抗命令？”监管员怒视着他们，“给我去跑十圈！少一圈，加倍惩罚！”
陆承骁没有反驳，拉起沈清辞的手，低声说：“走吧，我陪你。”
沈清辞看着他，心里又疼又暖，点了点头，跟着他一起跑了起来。十圈下来，两人都已经精疲力尽，沈清辞更是直接瘫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陆承骁也累得不行，却还是先走到沈清辞身边，扶起他：“怎么样？还好吗？”
沈清辞摇摇头，看着他后背的伤痕，声音带着哭腔：“都是我不好，害你受罚了。”
“傻瓜，跟你没关系。”陆承骁揉了揉他的头发，“我只是不想让你受委屈。”
中午休息时，陆承骁找了个借口，避开监管员，悄悄去了医务室。他从医生那里讨来了一点药膏，回到房间后，让沈清辞帮他上药。
沈清辞小心翼翼地掀开他的衣服，看着那道红肿的鞭痕，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滴在陆承骁的背上。
“别哭。”陆承骁转过身，伸手擦去他的眼泪，“一点都不疼。”
“骗人。”沈清辞吸了吸鼻子，拿起药膏，轻轻涂抹在他的背上，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稀世珍宝，“以后别这样了，我不想看到你受伤。”
陆承骁握住他的手，眼神坚定：“只要能护着你，受点伤不算什么。”
沈清辞看着他，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主动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他。“承骁，有你真好。”
陆承骁收紧手臂，将他抱得更紧，下巴抵在他的发顶，眼底满是温柔。“傻瓜，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接下来的几天，日子过得相对平静。陆承骁总是无微不至地照顾着沈清辞，帮他挡掉那些不必要的麻烦，而沈清辞也渐渐放下了心里的顾虑，重新依赖起陆承骁。
他们会在放风的时候，偷偷跑到操场的角落里，手牵手说着悄悄话；会在晚上睡觉时，悄悄依偎在一起，分享彼此的心事；会在食堂里，把自己碗里仅有的一点好吃的，都夹给对方。
这份在绝境中滋生的温情，像一株顽强的小草，在戒同所这片荒芜的土地上，努力地生长着。
周三很快就到了。这天晚上，沈清辞因为白天训练太累，早早地就睡着了。陆承骁看着他熟睡的脸庞，眼底闪过一丝决绝。
他轻轻起身，穿上衣服，从枕头底下摸出那个纸团和那把小刀，悄悄走到门口。他回头看了一眼沈清辞，心里默念：“清辞，等我，我一定会回来接你的。”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外面一片漆黑，只有走廊尽头的路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他屏住呼吸，沿着墙壁，一步步朝着西墙的方向走去。
戒同所的西墙很高，上面布满了铁丝网。陆承骁按照纸条上的指示，在墙根下找到了一个松动的砖块，里面藏着一根绳子。
他正要爬上墙壁，身后却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谁在那里？”监管员的声音打破了夜的宁静。
陆承骁心里一惊，立刻转身，将绳子藏在身后。
监管员拿着手电筒，朝着他照了过来，灯光刺眼。“陆承骁？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我出来透气。”陆承骁强作镇定地说。
“透气？这个点出来透气？”监管员显然不信，一步步朝着他走来，“把手里的东西拿出来！”
陆承骁知道，一旦被发现，不仅他逃不出去，沈清辞也会受到牵连。他握紧了手里的小刀，眼底闪过一丝狠厉。
就在监管员快要走到他面前时，陆承骁突然转身，朝着墙壁跑去，想要爬上墙壁逃跑。
“站住！”监管员大喊一声，立刻追了上去。
陆承骁手脚麻利地爬上墙壁，就在他快要翻过铁丝网的时候，监管员追了上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脚踝。
“抓住你了！看你往哪跑！”监管员用力拉扯着他的脚踝。
陆承骁疼得闷哼一声，他回头看了一眼，监管员的脸上满是狰狞。他知道，自己不能被抓住。
他咬了咬牙，从口袋里掏出小刀，朝着监管员的手划了过去。
“啊！”监管员疼得大叫一声，松开了手。
陆承骁趁机翻过铁丝网，落在了墙外的草地上。他顾不上疼痛，起身就想跑，却发现外面根本没有人接应。
“该死！”陆承骁心里暗骂一声，他知道自己被骗了。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更多的监管员追了上来。
“快追！他跑了！”
陆承骁不敢停留，转身就朝着远处的树林跑去。他知道，一旦被抓回去，后果不堪设想。
他在树林里拼命地奔跑着，身上被树枝划开了一道道伤口，却丝毫不敢停下。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手电筒的光芒在树林里穿梭。
不知跑了多久，陆承骁体力不支，摔倒在地上。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被追上来的监管员死死地按住了。
“跑啊！你倒是跑啊！”监管员恶狠狠地说，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小刀，将他架了起来。
陆承骁被押着回到了戒同所。他的脸上和身上都是伤痕，头发凌乱，眼神却依旧倔强。
所长看着他，脸色阴沉得可怕：“胆大包天！竟然敢逃跑！看来不给你点教训，你是不知道这里的规矩！”
“把他关起来！好好‘教育’一下！”所长厉声命令道。
陆承骁被押进了禁闭室。禁闭室里一片漆黑，只有一个小小的窗户，透进一丝微弱的光芒。里面阴冷潮湿，弥漫着一股霉味。
他被绑在椅子上，动弹不得。监管员拿着鞭子，一次次地抽在他的身上，疼得他浑身发抖，冷汗直流。
“说！是谁指使你逃跑的？”监管员一边抽打着他，一边逼问道。
陆承骁咬着牙，一言不发。他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都难逃惩罚。他唯一担心的，是沈清辞。他不知道沈清辞醒来后，发现他不见了，会有多担心。他更不知道，自己这次逃跑失败，会不会连累到沈清辞。
不知过了多久，监管员终于停了下来。陆承骁浑身是伤，意识已经有些模糊，却依旧死死地咬着牙，没有发出一声求饶。
监管员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了禁闭室，关上了门。
禁闭室里再次陷入了黑暗和寂静。陆承骁靠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身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每动一下，都像是要撕裂般难受。
他想起了沈清辞，想起了他们在戒同所里的点点滴滴，想起了自己承诺要带他出去的话。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混合着脸上的汗水和血渍，滑落下来。
“清辞……对不起……”他低声呢喃着，声音沙哑而无力，“我没能带你出去……”
与此同时，302室里，沈清辞渐渐醒了过来。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身边的人，却摸了个空。
“承骁？”沈清辞心里一惊，立刻坐起身来，打开床头的小灯。
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个人。陆承骁不见了。
沈清辞的心跳瞬间加快，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他立刻下床，四处寻找着陆承骁的踪迹，却什么都没找到。
“承骁！陆承骁！”他忍不住喊了起来，声音带着一丝慌乱。
没有人回应。
沈清辞跑到门口，打开房门，朝着走廊里望去，空荡荡的走廊里，只有微弱的灯光，没有陆承骁的身影。
他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陆承骁去哪里了？他会不会出事了？
就在这时，他看到几个监管员匆匆走过，嘴里还说着什么。
“那个陆承骁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逃跑！”
“是啊，还好被抓回来了，现在正在禁闭室里受罚呢！”
“活该！真是自不量力！”
沈清辞的身体瞬间僵住了，耳边嗡嗡作响。逃跑？被抓回来了？在禁闭室受罚？
这些字眼像重锤一样，狠狠砸在他的心上。他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差点摔倒。
他终于明白，陆承骁昨晚为什么会那么反常，为什么会悄悄离开。他是想逃跑，是想先出去，然后再来接他。
可他失败了，还被抓了回去，正在承受着残酷的惩罚。
沈清辞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他朝着禁闭室的方向跑去，却被门口的监管员拦住了。
“让我进去！我要见陆承骁！”沈清辞哭喊着，用力推搡着监管员。
“不行！所长有令，任何人都不能见他！”监管员面无表情地说，一把将他推开。
沈清辞摔倒在地上，膝盖磕得生疼，可他顾不上这些，再次爬起来，想要冲进去。
“别白费力气了。”监管员冷冷地说，“他犯了错，就该受罚。你要是再闹事，连你一起罚！”
沈清辞看着紧闭的禁闭室大门，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他能想象到陆承骁在里面承受着怎样的痛苦，却什么都做不了。
“承骁……”他瘫坐在地上，眼泪止不住地流，声音哽咽，“都是我不好……都是我拖累了你……”
他不知道，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仅仅是暴风雨的开始。戒同所的所长，已经将目光投向了他们，一场更加残酷的“矫正”，正在等待着他们。
禁闭室里，陆承骁的意识渐渐清醒了一些。他知道，自己这次逃跑失败，一定会受到更严厉的惩罚。但他并不后悔，至少他尝试过了。
他只是担心沈清辞，担心那些人会迁怒于他。他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沈清辞能平安无事。
就在这时，禁闭室的门被打开了。所长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个监管员。
所长看着浑身是伤的陆承骁，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陆承骁，你倒是很有骨气。不过，在我这里，再硬的骨头，也能给你磨软了。”
陆承骁抬起头，眼神冰冷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你以为你逃跑是为了什么？为了那个沈清辞？”所长笑了起来，语气带着几分嘲讽，“我告诉你，你们在这里，别想有任何机会。我会让你们彻底明白，你们所谓的‘感情’，是多么的可笑和错误。”
所长挥了挥手，身后的监管员立刻走上前，解开了绑在陆承骁身上的绳子。
“把他带出去，给他安排‘特殊矫正’。”所长冷冷地说。
陆承骁心里一惊，他知道“特殊矫正”意味着什么。那是戒同所里最残酷的惩罚，很多人都在那里被折磨得精神失常。
“你们想干什么？”陆承骁挣扎着，却被监管员死死地按住了。
“干什么？”所长冷笑一声，“当然是帮你‘改正’错误，让你彻底戒掉那个沈清辞！”
陆承骁被押着走出了禁闭室，朝着“特殊矫正”室走去。他回头看了一眼302室的方向，眼底满是绝望和不舍。
清辞，对不起，我可能再也不能保护你了。
他不知道，此刻的沈清辞，正站在走廊的尽头，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押走，泪水模糊了双眼，心已经碎成了一片片。
这场在绝境中滋生的温情，终究还是没能抵过现实的残酷。暴风雨已经来临，将他们的希望，一点点撕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