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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雪中抛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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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然熙本来还想低一下头，可是看见迟游那张脸他就怒火中烧，让他忍不住扇了他一巴掌。
“脾气这么大。不过你以为这些反抗有用吗？”迟游不在意地用手擦了擦嘴角，那巴掌很用力，直接扇出了血。
此时已经是京海市的十二月份了，天微微有些凉。冷风凛冽，刮的树木来回晃动。
街上的行人都穿着厚厚的衣服，步子迈的很快。谁也不想忍受这寒冷的冬天。
迟然熙出来显然没有换上一件厚的外套，在扇完迟游之后，他的手就有些微微发抖了，冷风透过衣服直击身体。
不过这件事情倒让他觉得也没什么。
因为这不过是他这二十多年的生活中平凡不过再平凡的一件事。他已经习惯了。甚至觉得有衣服穿已经很好了。
一岁时，25的父亲迟长因为养家糊口外出打工，后来却被工地上的挖土机撞死，彻底没了性命。
那个时候迟然熙什么都不懂，但在他模糊的记忆中，能感受到母亲一直在哭。
从白天哭到黑夜，再从黑夜哭到白天。
他不知道母亲在哭什么。但是他也随着母亲哭了起来。哭的累了，他就静悄悄地盯着母亲。
在那个年代，丈夫死去是一场异常严重的事情。婆家会认为儿媳妇是不详的。
迟长的父母得知这件事情异常愤怒与生气，认为是迟然熙和他母亲克死了他们的儿子，直接把母子二人赶出家门。
那个时候依旧是寒冷的冬季，不过比这个时候更加寒冷。天空中飘着鹅毛大雪，大雪纷飞。
温度在零下十几度，小路上几乎没有人走动。雪花飘动到了迟然熙的脸上，衣服上。接着化为水滴。
迟然熙只裹着一件薄薄的单衣依偎在母亲的怀中，他冻的手指完全发紫了也没哭。
回到娘家，李微祉并没有被接纳。而是被赶了出来。
父亲毫不留情地对她说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现在我们家没有能力养你们了。”
不过母亲十分心疼她，偷偷往她的包里塞了五十元钱。
那便是他们三个月的生活费。
后来迟然熙的母亲走投无路，只得去给别人家打工。她去给工人洗袜子，洗衣服，赚些钱来养活他们母子俩。
从早到晚，早上四点半她就从床上起来，一直到晚上十点才回家。那衣服的味道简直难闻极了。每一次她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吐出来了。
迟然熙一天只有中午的一顿饭。母亲没有空管他。
到迟然熙八岁时，他便已经什么都懂得了。他是一个比其他寻常人早熟的孩子。
他学会了做饭拖地刷锅，甚至还能够招呼客人。也懂得了母亲为养活自己做了多么大的牺牲。
十岁那年，他决定要让母亲摆脱那个吃人的地方。凭借聪慧的头脑，他已经背着母亲靠做小生意攒了不少钱。
因为长期营养不良，他比同龄的孩子都要瘦小。
“妈妈，我租了一家小卖铺，咱们以后去那里好不好？”
小小的迟然熙眨巴着那双清澈的双眼心疼的看着妈妈，他的母亲为他做了那么多的牺牲。
如果不是自己拖累了她，她会拥有自己耀眼的人生。而不是为了养活自己困在这方寸之地。
过着有上顿没有下顿的生活。
“我的宝贝儿子，别骗妈了。妈妈不去了好不好，今天陪你一块儿写作业。”
李微祉蹲下身来，抱着迟然熙心疼地哭了。
都怪她没用，让他跟自己受这样的苦。
“不过，你的手怎么了？这儿怎么流血了？”
李微祉无意之中看到迟然熙的伤口，立马拿过来仔细察看。
那伤口不是很长，但却很深。能看出流了很多血。
迟然熙赶紧将受伤的手背到身后，不停地说道，“没事儿，妈妈，没事儿的，就是不小心碰到了。”
“好好说，要不然妈妈不理你了？”李微祉心疼地看着迟然熙。
他这儿子胆大的很，七岁时就已经能熟练地运用菜刀，八岁时就敢同欺负他的初中生打架，受欺负，那是不可能的！
“是，今天上午，那个人说好了，我给他写作业就给我一元钱的。但是我去找他，他不给我，就打了起来。妈妈，对不起，我错了。”
迟然熙知错的低下了头，他知道妈妈又要为自己担心了。
“你，帮别人写作业干什么，妈妈，妈妈能养活你的，今后不能再这样做了，听到了吗？小熙。”
李微祉知道他是为了替自己减轻负担。但是，他要让小熙好好读书，以后出人头地，过一个像样的生活。
“不过，妈妈，妈妈，我没有骗你。你看，我，我的手里，有三百元，你看，有三百元。”
迟然熙缓慢伸开手来，张开那双刚才紧紧握着的手。
一张张一元钱的钞票放在手间，上面好些都有些皱了。看着皱巴巴，让人难生怜爱。
“然，然熙。妈妈，妈妈对不起你。”李微祉此时再也忍不住地痛哭起来。
她的眼泪滑过迟然熙的脸，一滴又一滴。
迟然熙却没有哭，而是笑了，笑中夹杂着泪水。
“妈妈，妈妈不哭。然熙，然熙不想妈妈哭。”
迟然熙慢慢地将双手捧了起来，他慢慢地用手擦去母亲脸上的泪水。
紧接着又把那些钱放到了母亲的口袋里。
母亲的口袋有些远，他够不着，就用力地踮起脚去够，一共厚厚的三百张。
他慢慢的，一张一张的，把它们放到妈妈的口袋里。
“小熙，我们回家吧。我背你，好不好？”李微祉努力憋住眼中的泪水，调整好心情站了起来。
“好，好。”
迟然熙开心的又蹦又跳，在原地转了好几圈。
他觉得妈妈的背真暖和，只要趴在上面，他就可以将所有的烦恼都忘却。
这个时候已经六点钟了。夕阳西下，渐渐地沉下，李微祉背着迟然熙，一步一步往家的方向走去。
大手包着小手，小手拉着大手，那条路走的异常漫长。
后来啊，妈妈渐渐老去，迟然熙也渐渐长大，他发觉母亲的头发正在慢慢变白。
见到母亲的日子短了，母亲唠叨的日子少了。
他和母亲聚少离多。
迟然熙觉得这二十年来他唯一亏欠的就是母亲。唯一挂念他，他也挂念的也只有母亲。
没有母亲，他便没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没有母亲，他便没有了活下去的勇气。
耳畔鸟儿的叫声唤醒了正在沉思的迟然熙。
苦日子过惯了，所以他觉得大冬天穿一件薄款的衬衫也没那么冷。
“你出来不看天气吗？”
迟游什么也没说，将身上的大衣脱下来披在了迟然熙身上。
“我这可不是关心你啊，不过是怕你死了，没有人告诉我母亲的事情罢了。”
迟游连连补充道，装作事不关己的样子向迟然熙相反的方向走了两步。
“谢谢。”迟然熙不知怎么就说出了这句话。
那一瞬间他忘记迟游是他的仇人。把他当作一个路过的好心人。
向帮助你的人道谢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吗？
这是二十年来他养成的习惯，改不掉。
迟游一愣，接着又不知所措地说道，“没，没关系。”
他想，这还是他吗？
接着迟然熙又觉得尴尬地对着迟游说道，“你找我来究竟干什么？”
干什么，究竟干什么？
迟游觉得自己也有些说不清，明明他从前不会对这个人产生任何感情的。
可是，自迟然熙在医院里面醒来后，他可能会不来由的在意他。
尤其是看到他上迟盛宴的车，让他更无法谨慎。害怕他去勾引自己大哥，还是什么？
但是，他不想他和其他人待在一起。
“你，你和我去一趟沈家老宅吧。从前我的母亲就住在那里。”
迟游的语气又变得冰冷，没有一丝感情，让人不寒而栗。
寒风依旧肆意的刮着，迟游这时也感到有些冷不自觉就打了一个寒颤。
“好，上车吧。”
迟然熙面无表情地对迟游说道。
车辆开的很慢，慢的甚至迟然熙都觉得有雪不对劲儿，他终于忍不住问道，“可以开快一点儿吗？”
司机并没有接话。
很明显，他的主子是二少爷迟游，也只有迟游一个人。
自己这个不受宠卑微地寄养在迟家的人算什么呢？
表面上光线亮丽，实际上空无一人在意。
“开快点。”
迟游冰冷的声音从后座传来。
“好的，二少爷。”
车辆瞬间疾驰而去，像一阵风，像滚滚逝去的江水，瞧不见踪影。
一个小时后，车辆在迟家老宅外面停下。
是一座荒废的老宅，看样子已经很久没人住了。
荒废的园林，布满灰尘的门锁，长满杂草的的地面。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迟然熙甚至觉得这里怎么会是迟家老宅呢？
“你先走吧。”
迟游对司机吩咐道。
迟然熙这时才察觉到不对劲儿，“不对，你让司机走了，那我们今晚怎么回去，迟游？”
迟游没有说些什么，而是继续向前走着，他的神色凝重。
迟然熙也别无他法，只得慢慢跟在他的身后，没什么好怕的。他又不会吃人。
天色渐渐地黑了，迟然熙看到太阳正在慢慢地落下，慢慢地，慢慢地下沉。
天空由红色变为黄色，直至渐渐变黑。
“很好看吗？”迟游看向目不转睛盯着太阳的迟然熙问道。
他往常是不会对这些事情感兴趣的。
可现在他却很想知道，为什么？
太阳有什么好看的呢？
“当然好看啦。你看，太阳刚刚还高高地悬挂在半空，接着又慢慢下沉，看它慢慢的坠落，不是很有趣吗？
与此同时，太阳的颜色也会发生变化。你看，刚刚是黄色的，现在马上就要变黑了。
小时候，每一次，妈妈回来的都很晚，我闲着无聊就去观察太阳，太阳是什么时候落下的呢？
然后去本子上记录下来，比如昨天是六点，今天是六点十分，明天是六点二十，记录这些可有趣了。
我还会把这些事情和妈妈说，她每次都会微笑地看着我。”
迟然熙对于迟游提出来的问题迫不及待地想要回答，便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
讲着讲着，他好像忘了站在他面前的是迟游。真实的他也已经死了。
“等等，你的妈妈？”迟游聚精会神地听着，但是，迟然熙不是一出生就搬来迟家了吗？
哪里来的妈妈？
迟然熙这时才察觉他似乎透露了一些不该出现的消息，露出了破绽。
“说错了，我朋友的妈妈。”
迟然熙摸了摸鼻子说道。
幸运的是迟游对于这件事情并没有过分关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