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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五月二十二日（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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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22日晴
赌约依然在进行着，没有人会知道最后的结局，谁会是那个赢家，可我知道，自己不会输的。
距离上次与殷向晚见面已经过去了整整八天。
那时候的她没有给我答案，只是问了我一个古怪的问题——楚小姐，你相信命运吗？
这种问题未免太过于可笑。
我这种人怎么会相信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不过殷向晚这种搭讪方式未免也太老套了。
在我准备顺着这话说下去，她反而先开口。
她说，我相信。是命运将你我送到对方面前。
——
酒吧的灯光仿佛永远都是那样的昏暗，像是看不见晴天的天空，压抑，沉默。
好像只要一点点的火星，就能轻而易举的将这用谎言堆砌的平静生活打破。
迷离的灯光中，楚珛玉举着高脚杯，杯中琥珀色的液体像是宝石在灯光折射出璀璨的光亮。
陈弋曦伸出手臂，勾住楚珛玉的肩膀，将她往自己的怀里带，灼热的吐息混杂着浓郁的酒气，全部喷在她的脸上。
“玉姐，你和你‘她’怎么样啦？哈哈，是不是很有难度呀。我们的玉姐不会经历人生的第一次滑铁卢吧。”
“你想多了。”
楚珛玉推开自己肩膀上的脑袋，那个喝醉了还一直扒拉着自己的酒鬼，“再说，不是第一次哦。”
“哦？玉姐来经历过其他的？”
陈弋曦像是来了兴致，被推开也不恼，锲而不舍的凑近，最后终于被磨的没脾气的楚珛玉放纵。
“你忘了？我小时候的家庭。”
经过楚珛玉的提醒，陈弋曦像是想起什么，抓起桌上的酒杯，“玉姐，我敬你。”
楚珛玉嗤笑着推开面前的酒杯，感觉兜里的手机似乎震动了一下，点开一看，居然是那个已经消失了整整八天的殷向晚。
她来了兴致，正想看看对方会说些什么，余光却瞥见陈弋曦睁着一双狗狗眼，期待的望着她，“去去去，别忘了这是我们的赌注。”
点开和殷向晚的私聊，自己发送的“去玩吗？”结只得到了一个字的回复——好。
——
天空像是被打翻的颜料，蓝色的画布上，白色晕染出柔和的味道。树叶沙沙作响，像是随着风声悄悄的叙述着他们听不懂的呢喃。
殷向晚接过楚珛玉手里的双球冰激凌。
少女垂眸望着那粉红色的球体，她很少吃这种冰冷的东西。倒不是不喜欢，只不过因为她的身体不允许自己这样任性。
没想到，楚珛玉说要带她出来玩，就是来到这个小公园，买两个双球冰激凌，看路边的小孩堆沙堡。
甜腻的草莓味刺激着楚珛玉的舌尖，她不经意间蹙眉，余光却瞥见殷向晚脸上的笑意，“看起来殷小姐，很喜欢这种东西。”
“只是觉得新鲜罢了。”
“未必。殷小姐的表情，可是让我觉得很有趣呢。”
“是吗，那你说说……”
殷向晚的手指拂过楚珛玉的唇瓣，指腹沾上了她艳丽的唇色，又被她一点点轻轻推开。
她学着楚珛玉的动作，倾身拉近两人的距离。
楚珛玉几乎能够感受到对方呼吸间淡淡的桔梗香，“我现在是什么样的？”
没等楚珛玉说些什么，殷向晚率先直起身，拉开两人过于危险的氛围，这蜻蜓点水的挑逗，却又在最后变成点到为止的暧昧。
“我去洗个手。”
殷向晚抬起手，让楚珛玉看清自己指尖上的红色，没等对方回话已经自顾自的离开。
楚珛玉粘稠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那白色身影，直到她渐渐远去，再也看不清为止。
她才终于找了一处位置比较安静的长椅坐下，“真像个娇生惯养的布偶猫。”
打开手机群里，楚珛玉发现陈弋曦又趁着她不在，在群里拉着“群友”一起聊她的家常，无非就是打赌她什么时候能够摘下这朵高岭之花。
“你最好祈祷豪华早餐能打消我现在的念头。”
距离殷向晚去所谓的洗手间已经过去了整整半个小时，就算是爬，半个小时也足够她一个来回了吧？
难不成，殷向晚是以去洗手为借口，实际上是想要偷偷离开？还是说殷向晚被什么事情绊住脚步了？
最好是后者，否则……楚珛玉眯眯眼，神色无形中透露一种危险的色彩。她不介意动用点其他的“手段”，来个“美救英雄”。
——
殷向晚揉着脚后跟，那里被她的细高跟折磨的有些红肿，磨掉了一层薄薄的皮。
她拎着挎包，好不容易找到公园的洗手间，却连个鬼影子都看不见。
“这布偶猫二话不说就离开了？真没意思。”
楚珛玉找了半天，连个屁都没有，脚后跟又隐隐作痛，余光瞥见不远处有一台自动贩卖机，她想着买一罐咖啡离开。
不曾想，那个应该已经“离开”的身影，居然站在在一处隐蔽的身影里，她的跟前还站着一个看不清面貌的人。
那人的半张脸都隐藏在阴影里，以楚珛玉的视角，只能看见对方毛毛躁躁的黄毛。
殷向晚似乎是在和对方对峙，就连那清冷的声音里都带着楚珛玉未曾听过的刺骨凉意。
“我说过，别再打扰我的生活，你的感情让我觉得困扰。”
楚珛玉倚靠在贩卖机上，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眼前这个不同以往的殷向晚。
哦？看起来，这个人似乎是殷向晚的追求者。
“可是晚晚，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你！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殷向晚的眼里闪过一丝厌恶，她只不过来买个饮料，就被这个已经缠了自己半个学期，一直跟踪自己，到现在还阴魂不散的学长缠住。
若不是念在两人算是校友的份上……殷向晚的目光闪了闪，她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那学长见她不说话，伸出爪子想拉住她。
油腻腻的目光扫过殷向晚的全身，眼神赤裸裸的望着她的腰肢和露出的脖颈，好像殷向晚在她面前没有任何的隐私。
“就吃个饭而已！又不会做什么？！再说了，只有试过一次，才能知道哥的厉害啊！”
“如果是正常追求，我不会阻止。毕竟，大家都有追爱的权利。可如果你口中的追求指的是跟踪和威胁……恕我直言，你已经严重影响到我和我的家人，请停止这种行为。”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不过就是家境稍微好了那么一点，你们凭什么看不起我！！清高什么？！一个没妈的贱种！不要给脸不要脸！”
被当面丢脸的黄毛当然不爽，他看上殷向晚不过是她长了一副漂亮的脸，如果这张脸毁容了，她又什么地方值得自己去喜欢？
清高个什么劲儿？不过是个没妈的贱种。
黄毛抬手，那纹满刺青的手臂高高抬起，带着一道强劲的风。
殷向晚猛的后退，想要避开那道带风的巴掌。
不料，有人比她更快。
楚珛玉将殷向晚拉在自己身后，用单薄的身体将护在身后的殷向晚挡的严严实实。
没等对方反应过来，一个带风的拳头已经像他砸去，还不偏不倚的正好砸在他的脸上。
楚珛玉下手简直算的上快、准、狠，拳头枪林弹雨般打在对方身上，砸的他那叫一个猝不及防。
对方被打的连连后退，楚珛玉跟着上前，最后一脚直接将对方踹飞在垃圾桶里。
她厌恶的拍手，“垃圾就应该待在垃圾桶里。”
——
殷向晚抬眸，只见楚珛玉的右手上还拎着一只高跟鞋，显然是为了速度特意脱下的。
而那只刚刚踹飞黄毛的脚还没有放下，为了增加战力她调整了方向，鞋子松松垮垮的搭在她的脚尖上。
殷向晚的目光从她的身上扫过，最后落在楚珛玉唯一赤着的那只脚上。
那只赤裸的脚踩在粗粝的地面，干净的脚背上已经被滚落的砂石咯出深浅不一的红痕，脚踝处甚至已经渗出了鲜红的血丝。
可她毫不在意，脸上还带着胜利者的得意。
“姐的人还感染指，再敢动她一次，就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滚吧！以后再出现，见一次打一次！”
见那学长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楚珛玉拉着殷向晚离开，直到回到公园，楚珛玉脸上的得意依然没有散去。
——
一颗雪白的小虎牙，随着她的笑容怯生生的露出头，楚珛玉扬扬拳头，侧头望着一声不吭的殷向晚，语气里是藏不住的意气风发。
“怎么样，姐厉害吧？！以后不怕他再来，见一次，打一次！”
殷向晚蹙眉，“你受伤了。”
她的目光里没有多余的情绪，只有楚珛玉看不懂的复杂，少女的目光扫过楚珛玉脸上的红痕，轻飘飘的，却让她有些不自在。
“你呈什么英雄？！不会喊人吗？如果他有刀具怎么办？那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小伤了！”
楚珛玉一愣，下意识的摸上自己脸上的伤口，痛的嘶了一身，随即嗤笑着抱臂，斜视她，“你在生气？搞清楚，姐可是为了你才动手的。”
“我不需要这样的帮助。”
楚珛玉沉默了。
她从怀里掏出一根细女士香烟，想要点燃。
刚刚打过架的手指却在微微颤抖，无论她怎么样去做，那点红光就是无法被彻底点燃。
楚珛玉无数次的重复着“点燃、熄灭”的动作，那根香烟终于被她点燃。
可当她夹住烟准备猛的吸一口，她指尖的香烟，又被一只瓷白的手夺走。
她轻轻抬头，是殷向晚。
“别抽烟。”
她淡淡的从楚珛玉的指尖将烟抽走，掐灭后没有再看她一眼。
楚珛玉微微蹙眉，她本以为殷向晚会感激自己，因为她保护了她。
可对方的脸色却更加深沉，眼底的寒意像是刺骨的冰锥，她莫名的有些慌乱，却强装镇定的望着她。
为什么？殷向晚在生气？她做错了什么？明明自己帮了她，不是吗？难道，无论自己怎么去做，她做的一切都是错误的吗？
殷向晚低头，从自己的背包里掏出一小包酒精湿巾，塞在楚珛玉的手里，转身不再理会她，“自己处理。”
那力道大的几乎要将这包湿巾碾碎。
楚珛玉顿了顿，接过对方的湿巾，闷声擦拭着脸上的伤口，看着对方紧绷的后背，突然出声打断沉默，“你到底为什么生气。这麻烦我可是帮你解决了，你不感谢就算了，就这态度？”
“麻烦？你也知道是麻烦？那你知不知道刚刚有多危险？如果他的手上真的有刀，你楚珛玉可不会这么完完整整的站在我面前。”
楚珛玉避开殷向晚干净的目光，偏头不再看她，而是机械似的擦拭脸上的伤口，却依然嘴硬的逞强。
“我能有什么事？对付一个垃圾，绰绰有余。而且你又不是我什么人，干嘛这么关心我！”
这话刚刚说出口，她的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她本可以顺势“示弱”，借此换取对方的心软——这本该是她最擅长的戏码。
可一股无名的火气伴随着一种无理取闹的自嘲撺掇着她的理智，让她不可避免的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这要让她怎么收场？！
果不其然，殷向晚抬起头盯着她，明明没有说话，那道目光中却又好像说了很多她不懂的东西。
殷向晚清冷的声音没有波澜，但是楚珛玉就是有一种被刺到了的错觉。
“楚小姐，在你眼里，人与人之间，难道就只有利益关系吗？”
这句话像一根绵密的软针，又快又准地扎进她心底深处最不敢触碰的地方。
虽然明明不痛苦，却让人忽视不掉其中的酸楚。
楚珛玉的呼吸一窒，仿佛被人当面剥光了自己身上所有的华丽伪装，露出了内里那个从未被正确爱过、因而也不懂如何去爱的、干瘪的灵魂。
她想反驳，嘴唇翕动，却发现发不出任何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