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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雨夜心事 ...

  •   雨下了整整三日。

      白疏撑着油纸伞站在廊下,雨水顺着伞骨滑落,在青石板上砸出细碎的水花。他伸手接了几滴雨水,冰凉的触感让他微微打了个寒颤。阿七抱着披风匆匆赶来,不由分说地裹在他肩上:"殿下,您身子受不得凉。"

      白疏没说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他的目光落在院角那株被雨水打湿的梨树上,花瓣零落了一地,像是铺了层雪。

      "谢公子今日没来吗?"阿七小心翼翼地问。

      白疏收回视线,转身往屋里走:"他来不来,与我何干。"

      阿七偷偷撇了撇嘴——自家主子这口是心非的毛病,怕是改不了了。

      书房里燃着安神的檀香,白疏提笔练字,墨迹在宣纸上晕开,像是一团团化不开的毛团。他写废了几张纸,正烦躁时,忽然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

      "别闹。"他头也不回地说,他以为是阿七又来催他喝药。

      身后传来一声低笑,温热的气息拂过他耳畔:"殿下好雅兴。"

      白疏手一抖,一笔直接划出纸外。他猛地转身,鼻尖差点撞上谢临渊的下巴。"你!"他气得把毛笔往案上一拍,"怎么每次都要吓人!"气的头发都炸毛了。

      谢临渊今日穿了件靛青色的长衫,发梢还带着雨水的气息。他随手拿起白疏写废的宣纸看了看,挑眉:"有心事?"

      白疏夺回纸揉成一团:"要你管。"

      两人离得极近,谢临渊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药香,混着墨汁的苦味,莫名让人心安。他忽然注意到白疏的手指——纤细苍白,骨节分明,像是艺术品。

      "过几日......"白疏突然开口,声音很轻,"是我生辰宴。"

      谢临渊一怔。

      白疏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捏着衣角:"你要不要......来?不来也没关系的…"

      雨声忽然变得很大,敲在瓦片上像是密集的鼓点。谢临渊看着眼前人微微发红的耳尖,喉结动了动:"好,我一定来。"

      他伸手揉了揉白疏的发顶,触感比想象中还要柔软很多。白疏像是被烫到一般,一脚踩在他靴子上:"谁准你动手动脚!"

      谢临渊立刻装出一副吃痛的样子,眉头紧皱装委屈:"殿下好狠的心。"

      "少来!"白疏瞪他,却见谢临渊眼底满是笑意,顿时明白又被戏弄了。

      "你们两个。"白映寒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手里端着药碗,脸色阴沉得像外面的天色,"恶不恶心?"

      谢临渊收回手,白疏却下意识往他身后躲了躲。这个动作显然激怒了白映寒,她重重地把药碗搁在桌上:"喝药!"

      黑褐色的药汁晃荡着,差点落在桌上,散发出苦涩的气息。白疏皱起脸:"太烫,等会儿。"

      "现在!"

      "我就不!"

      兄妹俩剑拔弩张地对视着,谢临渊忽然道:"把药喝了,生辰那日我带城南王记的蜜饯来。"

      白疏眼睛一亮,端起药碗一饮而尽,苦得整张脸都皱成一团。谢临渊下意识想掏帕子给他擦嘴,却被白映寒一把拦住:"离我哥远点。"

      她的眼神带了点不服气,谢临渊却只是平静地回望挑衅地笑了一下:"白小姐似乎对我很有意见?"

      "呵。"白映寒冷笑,"猪拱白菜,能没意见?"

      白疏差点被口水呛到:"白映寒!你说话好听点!"

      谢临渊却笑了:"白菜自己愿意被拱,猪也很无奈。"

      "你!"白疏气得去掐他胳膊,谢临渊也不躲,任由他掐,眼底的笑意却越来越深。

      白映寒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

      夜深了,雨势渐小。

      谢临渊撑着伞往府外走,却在拐角处被白映寒拦住。她抱着剑靠在墙边,显然等了很久:"聊聊?"

      两人站在屋檐下,雨水顺着瓦片滴落,在脚边汇成小小的水洼。

      "他的病,"谢临渊开门见山,"到底怎么样?"

      白映寒沉默片刻:"遗传的,治不好。"

      "一点办法都没有?"

      "每日的药不过是吊着,一点用也没有。"白映寒的声音有些哑,"发作起来......很疼。"

      谢临渊握伞的手紧了紧。他想起白疏咳血时苍白的唇色,想起他疼得蜷缩在榻上皱眉的样子,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捶了一下。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白映寒抬头看他,月光下她的眼神带了一点坚定:"因为他喜欢你,我能感受出来。"

      雨声忽然变得很远。谢临渊怔在原地,耳边嗡嗡作响。

      "我不待见你,是怕他吃苦,他已经够苦的了。"白映寒转身离去,背影挺拔又不失优雅,"但若是你敢负他...那就等着吧。"

      后半句话消散在雨夜里,但谢临渊明白她的意思。

      他站在雨中,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白疏的场景——那个病弱的皇子坐在角落里,明明咳得眼眶发红,停都停不下来,。却还要用最刻薄的话刺人。

      当时他就想,这人怎么这么讨厌。

      可现在他终于明白了,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是什么。

      是心疼。

      是只要看见他皱眉,就想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捧到他面前的心疼。

      白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听着窗外的雨声。

      他的胸口又开始隐隐作痛,但想到谢临渊答应来参加生辰宴时眼中的笑意,又觉得没那么难受了,心中甜滋滋的。

      阿七轻手轻脚地进来,替他掖了掖被角:"殿下,该睡了。"

      白疏"嗯"了一声,却忽然问道:"阿七,你说......"

      "什么?"

      "没什么。"他翻了个身,把发烫的脸埋进枕头里。

      雨还在下,但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比如…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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