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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第 125 章 ...

  •   苏泽兰依旧在盛暄的聒噪骚扰和萧祈昀的沉静注视间疲于奔命。

      这天午后,盛暄又兴致勃勃地拉着苏泽兰下棋,苏泽兰心不在焉地落着子,满脑子都是卷宗里一条关键的线索。

      盛暄见他敷衍,越发不满,落子也带着点赌气的力道,棋盘敲得啪啪响,嘴里还喋喋不休地评论着。

      苏泽兰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最后一点耐心终于耗尽。他猛地将手中的棋子扔回棋篓,发出“哗啦”一声脆响,然后冷着脸站起身,一言不发地抱起桌上那几卷至关重要的卷宗,转身就走。

      “喂!苏泽兰!你干嘛去?!”盛暄立刻跟着站起来,声音带着被甩下的不满。

      “去找个清净的地方”苏泽兰头也不回,声音冰冷,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又去他那儿?!”盛暄的声音拔高,充满了被排斥的怒火和嫉妒,“他那儿有什么好?!”

      苏泽兰没有理会,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外。

      盛暄站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和散乱的棋盘,一股憋闷的怒火无处发泄。他烦躁地在屋里转了两圈,一脚踢翻了旁边的矮凳!

      “靠!”他低骂一声,实在不想待在这个充满苏泽兰气息、却唯独没有苏泽兰本人的房间里。他抓起桌上的钱袋,大步流星地冲出了院子。

      外面阳光正好,街上行人熙熙攘攘。盛暄漫无目的地走着,心里的烦躁却丝毫没有减轻。他看什么都不顺眼,行人挡路他要瞪一眼,小贩吆喝声大了他要皱眉头。

      他只想找个地方发泄一下这股无名火。

      不知不觉,他拐进了一条相对僻静的街巷。这里行人稀少,两旁多是些不起眼的店铺。盛暄正打算穿过巷子去更热闹的地方,眼角的余光却瞥见巷子深处,一个穿着深灰色斗篷、帽檐压得极低的身影,正鬼鬼祟祟地从一家不起眼的小药铺里出来。

      那人手里拎着一个用黑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包袱,脚步匆匆,警惕地左右张望了一下,随即迅速拐进了另一条更窄的岔路。

      盛暄的脚步猛地顿住!那身打扮……那鬼祟的姿态……他太熟悉了!和上次庙会袭击时那些焚心教徒的装束如出一辙!一股寒意瞬间窜上盛暄的脊背!

      他立刻收敛了所有烦躁的情绪,眼神变得锐利如鹰!他没有立刻追上去,而是迅速闪身躲到旁边一个堆放杂物的角落,屏住呼吸,死死盯着那人消失的岔路口。

      过了好一会儿,确认那人没有返回,也没有其他同伙出现后,盛暄才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

      他没有去追那个教徒,而是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表情,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迈步走进了那家小药铺。

      药铺里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草药味。柜台后坐着一个须发皆白、看起来有些昏昏欲睡的老掌柜。

      盛暄走到柜台前,敲了敲桌面,脸上挤出一个还算和善的笑容:“掌柜的,生意不错啊?刚才那位客人买了不少东西吧?”

      老掌柜抬起浑浊的眼睛,看了盛暄一眼,慢悠悠地说:“客官说笑了,小本生意,哪有什么好不好的。刚才那位?哦,买了几味药材。”

      “哦?什么药材啊?我最近也想配点补药。”盛暄装作好奇地问,身体微微前倾,手指在柜台上无意识地敲着。

      老掌柜似乎没起疑心,一边翻着账本,一边随口报了几个名字:“……三钱血竭,二两曼陀罗根,还有……嗯……五钱乌头粉……”

      盛暄的瞳孔猛地一缩!虽然自己不识药理,但血竭?曼陀罗根?乌头粉?!这些可都是剧毒之物!而且用量不小!普通人谁会买这么多毒药?!这绝不是配补药!

      他强压下心头的震惊和怒火,脸上依旧维持着笑容:“哟,买这么多?这位客人身体不适挺严重啊?”

      “谁知道呢,”老掌柜摇摇头,“神神秘秘的,付了钱拿了东西就走,话都不多说一句。”

      盛暄心中冷笑。他飞快地扫了一眼老掌柜摊开的账本,凭借着过人的记忆力,将刚才老掌柜报出的药材名称和数量,以及账本上隐约可见的日期和模糊的购买者代号,都牢牢刻在了脑子里。

      “行,谢谢掌柜的。”盛暄不再多问,丢下几个铜板,“我改天再来。”说完,他转身大步离开了药铺。

      一出药铺,盛暄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凝重和急迫!邪教!剧毒药材!更大的阴谋!这几个词在他脑海里疯狂叫嚣!他必须立刻告诉盛炽!

      他拔腿就往府邸的方向狂奔!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找盛炽!

      一路风驰电掣冲回府邸,盛暄甚至顾不上擦去额头的汗水,直接冲向盛炽在府中的书房。他猛地推开房门,里面却空无一人!

      “人呢?!”盛暄焦急地环顾四周,心猛地一沉。他立刻转身,抓住一个路过的下人,厉声问道:“我哥呢?!盛炽在哪儿?!”

      下人被他焦急的样子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回答:“回……回公子……将军……将军下午就回军营了……说是有紧急军务要处理……”

      军营!

      盛暄的心跳得更快了!他松开下人,转身就朝着马厩的方向冲去!

      “备马!快!把我的马牵出来!”盛暄冲到马厩,对着马夫吼道。

      马夫不敢怠慢,立刻将盛暄那匹通体乌黑、神骏非凡的战马“乌云”牵了出来。盛暄甚至等不及马夫放下马镫,一个箭步上前,抓住缰绳,翻身就跃上了马背!

      “驾!”盛暄猛地一夹马腹,乌云长嘶一声,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出了府门!

      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而急促的“哒哒”声,在傍晚的街道上格外引人注目。盛暄伏低身体,紧贴马背,任凭劲风刮过脸颊,心中只有一个目标——军营!

      他一路疾驰,风在耳边呼啸,街景飞速倒退。刚才在药铺的发现——那鬼祟的教徒、掌柜报出的剧毒药材名称和数量——如同烙印般刻在他脑海里。

      焚心教又在暗中活动了!而且这次购买的毒药……他们想干什么?!毒杀?制造混乱?还是……针对苏泽兰?!

      想到苏泽兰还在府中,可能对即将到来的危险一无所知,盛暄的心就揪紧了!他必须立刻告诉盛炽!

      只有盛炽能调动力量,也只有盛炽能阻止苏泽兰那个疯子继续一个人追查下去!太危险了!

      乌云的速度极快,没多久,戒备森严的军营大门就出现在眼前。守卫认得盛暄和他的马,没有过多阻拦。盛暄直接策马冲了进去,一路冲到盛炽的军帐前才猛地勒住缰绳!

      “吁——!”乌云前蹄扬起,发出一声长嘶。

      盛暄不等马完全停稳,便翻身下马,将缰绳随手扔给迎上来的亲兵,掀开帐帘就冲了进去!

      “哥!”盛暄气喘吁吁地掀开帐帘,声音带着急切。

      盛炽正坐在案前处理军务,闻声抬起头,看到盛暄这副风风火火的样子,眉头微蹙:“慌什么?出什么事了?”

      盛暄冲到案前,双手撑在桌面上,急促地将刚才在药铺的发现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包括那个可疑教徒的装束、购买的剧毒药材名称和数量,以及药铺账本上的日期和符号。

      “……哥!绝对是邪教!他们又在搞鬼了!买这么多毒药,肯定没安好心!我们必须……”盛暄急切地说着。

      然而,盛炽的脸色却在他讲述的过程中越来越沉。当盛暄说到“邪教”时,盛炽猛地一拍桌子!

      “砰!”案上的笔墨纸砚都跳了一下!

      “够了!”盛炽的声音低沉而严厉,带着不容置疑的怒火,“盛暄!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不要掺和这些事!”

      盛暄被他突如其来的怒火震得一愣:“哥!我……”

      “你什么你!”盛炽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着强烈的压迫感,眼神锐利地盯着盛暄,“你以为你看到点皮毛就了不起了?!邪教的事有多危险你不知道吗?!上次你差点把命搭进去!你忘了?!”

      “可是……”

      “没有可是!”盛炽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这件事,我会处理!!这些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语气放缓,却带着更深的疲惫和不容反驳。

      “你给我听好了!老老实实待在府里!离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远点!安分守己地待到明年!等我的任期一到,我们就立刻离开这里回去!听到没有?!”

      盛暄看着盛炽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绝和深藏的担忧,张了张嘴,满腔的不甘和急切最终化作了一声闷闷的:“……听到了。”

      他低下头,拳头在身侧握紧。他知道盛炽是为他好,担心他的安全。可是……可是苏泽兰呢?苏泽兰还在危险之中!他怎么能袖手旁观?!

      盛炽看着盛暄那副倔强又委屈的样子,无声地叹了口气。他重新坐下,揉了揉眉心,声音低沉:“行了,天色不早了。你骑马来回折腾也累了。今晚就在军营里歇下吧,明天再回去。”

      盛暄沉默地站了一会儿,最终什么也没说,闷闷地应了一声:“……是。”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将书房染上一层温暖的金色。苏泽兰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卷宗,揉了揉酸涩的眼睛。他看了一眼窗外渐暗的天色,才惊觉时间已晚。

      萧祈昀也适时地合上手中的书卷,温声道:“天色不早了,该回去了。”

      苏泽兰点点头,默默收拾好卷宗。两人一同离开书房,穿过庭院,回到了苏泽兰所住的院落。

      推开院门,院子里静悄悄的。

      往常这个时候,盛暄要么在院子里练武弄出些声响,要么就是在屋里咋咋呼呼地等着苏泽兰回来。可今天,院子里空无一人,屋内也一片漆黑,安静得有些反常。

      苏泽兰的脚步顿了一下,心里掠过一丝诧异。他下意识地看向盛暄常待的偏房,房门紧闭,里面毫无动静。

      “咦?”苏泽兰忍不住轻咦出声,“盛暄……不在?”

      这太不寻常了。盛暄那个精力旺盛的家伙,平时恨不得像块膏药一样黏着他,今天下午被他冷脸甩开跑出去,按常理,这会儿早该回来,说不定还会堵在门口质问他为什么又去萧祈昀那里……可现在,人呢?

      一丝微妙的情绪在苏泽兰心头升起。是……生气了吗?因为自己下午态度太强硬,说话太重了?他想起自己扔棋子时那声脆响,还有那句冰冷的“找个清静的地方。”

      ……盛暄虽然平时大大咧咧,但心思其实并不粗,会不会……真的被伤到了?

      这个念头让苏泽兰的心头莫名地有些发堵。他并不想真的伤害盛暄,只是……只是被烦得实在受不了了。他抿了抿唇,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萧祈昀站在他身侧,将苏泽兰脸上那细微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他不动声色地环视了一下安静的院落,温声道:“或许是有事出去了吧。先进屋吧。”

      苏泽兰点点头,压下心头那点异样,和萧祈昀一起走进了主屋。

      屋内烛火被点亮,驱散了黑暗。苏泽兰简单洗漱后,却并没有立刻上床休息。他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了杯冷茶,慢慢地喝着,眼神却时不时地飘向门口的方向。

      时间一点点流逝。夜色渐深,院子里依旧静悄悄的,没有任何人回来的动静。

      苏泽兰的心也一点点沉了下去。那点担忧渐渐扩大,变成了一种坐立不安的焦灼。盛暄虽然莽撞,但很少夜不归宿,尤其是在没有提前告知的情况下。

      他……不会出什么事吧?下午他跑出去时,那副气冲冲的样子……会不会又去惹什么麻烦了?

      萧祈昀坐在不远处的软榻上,手里拿着一卷书,目光却并未落在书页上。

      他安静地看着苏泽兰坐在桌边,那杯冷茶早已喝完,他却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眼神空洞地望着门口,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那副心神不宁、明显在等待的样子,清晰地落入萧祈昀的眼中。

      萧祈昀无声地叹了口气。他放下书卷,起身走到苏泽兰身边,声音放得又轻又柔:“夜深了,该休息了。”

      苏泽兰像是被惊醒般,猛地回过神,看向萧祈昀,有些慌乱地应道:“……嗯,好。”

      他嘴上答应着,身体却依旧没有动,目光又忍不住瞟向门口。

      萧祈昀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他伸出手,轻轻搭在苏泽兰的肩膀上,带着安抚的力道:“别等了。盛暄那么大个人了,不会有事的。”

      他顿了顿,声音更加柔和,“你今日也累了,早些歇息吧。”

      苏泽兰看着萧祈昀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眼神,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他低低地“嗯”了一声,顺从地站起身,走向床榻。但他躺下后,却依旧睁着眼睛,毫无睡意,耳朵竖着,捕捉着窗外任何一丝可能的动静。

      萧祈昀看着苏泽兰那副强装镇定却分明无法安睡的样子,眼神微暗。

      他沉默了片刻,转身走到桌边,拿起茶壶掂量了一下,温声道:“茶凉了,我去添些热水。”

      苏泽兰没有回应,只是依旧望着帐顶。

      萧祈昀拿着茶壶,悄无声息地走出了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他没有去厨房,而是走到院子角落一处僻静的阴影里。他停下脚步,对着空无一人的角落,低声道:“去查一下,盛暄今日离府后的行踪,现在何处。”

      空气中似乎传来一声极轻微的波动,仿佛有风掠过,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萧祈昀在原地站了片刻,才转身走向厨房的方向。他慢条斯理地清洗茶壶,添上热水,又在炉子边站了一会儿,仿佛真的只是在添水。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当萧祈昀提着温热的茶壶往回走时,那道无形的影子仿佛又回到了角落。一个极低的声音,如同耳语般传入萧祈昀的耳中:“回主上,盛暄公子下午离府后,曾在西市后巷‘济世堂’药铺逗留,随后骑马直奔城西军营。现已留宿军营,未曾离开。”

      萧祈昀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脸上也看不出任何波澜。他提着茶壶,推门回到了房间。

      苏泽兰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躺在床上,听到开门声,立刻闭上了眼睛,装作已经睡着。

      萧祈昀将茶壶轻轻放在桌上,走到床边。他看着苏泽兰那紧闭双眼、睫毛却微微颤动的样子,心中了然。

      他没有点破,只是俯下身,手臂穿过苏泽兰的颈后和膝弯,稍一用力,便将苏泽兰整个人抱了起来!

      “!”苏泽兰惊呼一声,猛地睁开眼睛,下意识地挣扎,“萧祈昀!你干什么?!”

      “和你一起休息。”萧祈昀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他抱着苏泽兰,将他放到了床榻里侧,紧贴着墙壁的位置。

      苏泽兰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又惊又羞,刚想坐起来,萧祈昀却已经紧跟着躺了下来,就躺在他身边,中间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空隙!

      一条手臂极其自然地环过苏泽兰的腰,将他往自己怀里带了带,温热的气息拂过苏泽兰的耳廓。

      “别动。”萧祈昀的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命令的口吻,“盛暄在军营,很安全。你无需担心,也无需再等。”他的手臂微微收紧,将苏泽兰禁锢在自己怀里,“现在,闭眼,睡觉。”

      苏泽兰被他紧紧抱住,动弹不得。听到“盛暄在军营,很安全”这句话时,他紧绷的身体微微一僵,随即又缓缓放松下来。原来……是去军营了。

      他心中那点担忧和焦灼,像是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了气,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看穿心思的窘迫和……一丝莫名的安心。

      僵硬地躺在萧祈昀怀里,感受着对方沉稳的心跳和温热的体温,脸颊不受控制地发烫。他想挣脱,但萧祈昀的手臂如同铁箍,根本挣脱不开。他想反驳说自己没有担心,但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最终,在萧祈昀那不容置疑的怀抱和那句“闭眼,睡觉”的命令下,苏泽兰放弃了挣扎,认命般地闭上眼睛,将脸埋在枕头里,试图忽略身后那存在感极强的怀抱和萦绕在鼻尖的、属于萧祈昀的清雅墨香。

      萧祈昀感觉到怀里身体的放松,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满意的弧度。他收紧了手臂,将苏泽兰更紧密地拥入怀中,下巴轻轻抵在苏泽兰柔软的发顶,也缓缓闭上了眼睛。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呼吸声。烛火被萧祈昀挥手熄灭,黑暗笼罩下来。苏泽兰在萧祈昀的怀里,身体依旧有些僵硬,但连日来的疲惫和此刻得知盛暄安全后的松懈感,如同潮水般涌上。

      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意识也慢慢模糊,最终在萧祈昀温热的怀抱里,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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