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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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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燃一口气冲下楼，直到跑到教学楼外的香樟树下才猛地刹住脚步。
傍晚的风吹过来，带着点凉意，把他耳朵尖那点不正常的温度降下去一点。
他站在原地喘了两口，回头看了眼空荡荡的楼梯口，没人跟下来。
“靠。”他又骂了一声，说不清是烦沈止羽，还是烦自己那点没出息的反应。他把书包甩到肩上，刚迈开步子，手机就在裤兜里震起来。
掏出来一看，是赵嘉树。
“燃哥！哪儿呢？老地方等你啊，谢临舟那傻逼回来了！刚到！”赵嘉树的声音咋咋呼呼，背景音嘈杂，听着像是在外面。
谢临舟？
祁燃想了一下，才把名字和人对上号。那小子和祁燃差不多高二上学期快结束的时候突然说要休学，跟家里闹了一通，背着包就跑了，说是要出去“找点真实”。快半年了，总算知道滚回来了。
“就来。”祁燃挂了电话，把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暂时压下，转身朝学校后门那条巷子走去。
所谓“老地方”，就是学校后门出去左拐第三个路口，一家门脸不大、招牌都快褪色了的炒粉店。老板是个中年大叔，姓王，脾气有点躁，但炒粉料足味重，很对这群半大小子的胃口。祁燃他们从高一开始就常在这儿混。
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赵嘉树拔高的嗓门：“……你少来！你那叫旅行？我看就是逃学瞎浪！”
另一个声音立刻怼回来，语速快，带着点欠揍的懒散：“赵嘉树你懂个屁，我那叫深入民间，体验生活。跟你似的，每天两点一线，脑子里除了食堂新出的鸡腿就是数学作业第几页，活着跟个NPC有什么区别？”
“我NPC？你他妈连个固定刷新点都没有！哎老板，他的那份少放辣，这人出去半年，回来娇气上了，上次视频吃个泡面都喊辣！”
“滚蛋！老子那是嫌那泡面牌子难吃！”
祁燃掀开油腻腻的塑料门帘走进去，一眼就看见靠里那张桌子边上，赵嘉树和对面一个穿着黑色外套的男生正隔着桌子互相瞪眼。男生就是谢临舟，黑了点，也糙了点，脸上带着点舟车劳顿的倦意，但眼睛亮得很，那股混不吝的劲儿倒是没变。
店里还有几个一中的学生，看到祁燃进来，眼神躲闪了一下，低下头继续吃自己的。
“燃哥！”赵嘉树先看见他，挥手。
谢临舟转过头，咧开嘴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哟，祁燃！快来管管你这小弟，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祁燃走过去，把书包扔在空着的塑料凳上，坐下：“什么时候滚回来的？”
“下午刚到，家都没回，先来这儿报到了，够意思吧？”谢临舟说着，从随身的旧背包里掏了掏，摸出个东西，是条手工编的链子，上面串着几颗看不出材质的石头。祁燃接过来看了看：“这什么？”
“玛尼石，在拉萨求的。”谢临舟说，“保平安。”
“谢了。”
“跟我还客气？”谢临舟摆摆手，又看向祁燃，上下打量一番，“看着还行，没缺胳膊少腿。就是……”他忽然凑近一点，眯了眯眼，“怎么感觉有哪儿不一样了？精气神儿？”
“有个屁的不一样。”祁燃懒得理他，转头冲里面喊，“王叔，一份炒粉，加辣，再加个蛋。”
“好嘞！”
赵嘉树在旁边插嘴：“燃哥现在是有人管的人了，能一样吗？”
谢临舟来了兴趣：“有人管？谁啊？赵段敏盯上你了？”
“哪啊！”赵嘉树抢答，一脸“你这消息太落后”的表情，“是沈止羽！就那个高三的学神，上学期期末甩开第二名三十多分那个！他降级到我们班了，现在跟燃哥同桌！我的天，你今天是没看见，数学课上……”
赵嘉树巴拉巴拉，把白天数学课沈止羽纠正老师错误、全班哗然的事添油加醋说了一遍，顺便还提了一嘴向瑜和林诩的“路过”以及沈止羽降级的“壮举”。
谢临舟听得一愣一愣的，啤酒都忘了喝，等赵嘉树说完，他才看向祁燃，表情有点古怪：“真的假的？沈止羽？我走之前听说过他，高三那帮老师的心头肉……他降级跟你一桌？图什么？”
祁燃摊开双手：“你问我，我问谁。”
“不对劲，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谢临舟摸着下巴，“燃哥，他……没为难你吧？这种好学生，心思都深，别是有什么……”
“他能为难我什么？”祁燃打断他，语气硬邦邦的，“吃你的。”
炒粉很快端上来，热气腾腾。三个人边吃边扯，主要是赵嘉树和谢临舟在互相拆台，讲述各自半年来的“丰功伟绩”。谢临舟说他怎么在西北搭车，怎么在青旅跟天南地北的人吹牛，怎么差点在高原上冻成傻逼。赵嘉树就反驳说他吹牛，然后说自己怎么在一中艰难求生，怎么在赵段敏的魔爪下苟延残喘，以及如何机智地发现了燃哥和新同桌之间“不寻常的气氛”。
“你发现个屁。”祁燃听得烦，踢了赵嘉树凳子一脚。
“真的！”赵嘉树不服，“燃哥，你现在自习课都不睡觉了！上次物理练习册还写了大半！虽然错了一大半吧……但写了啊！这放在以前你敢想？”
谢临舟咬着一次性筷子头，若有所思地看着祁燃：“这么说……好像是有变化。至少没以前那么……”他顿了顿，把“死气沉沉”四个字咽了回去，换了个说法，“没那么炸了。”
祁燃没吭声，低头扒拉着炒粉。
吃到一半，祁燃手机又震了。他拿出来一看，是条微信。
沈止羽发来的。没文字，就几张图片。
点开，是物理等效电路的几种模型图，手绘的，线条干净利落，重点部位用红笔标了出来，旁边还有简短的注解。比他之前自己瞎画的那些清晰明了不知道多少倍。
祁燃盯着那几张图看了几秒，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半天没动作。
“谁啊？”谢临舟探过头来。
祁燃迅速按熄屏幕，把手机反扣在桌上：“没谁。”
谢临舟和赵嘉树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点“有情况”的意味。
“燃哥，该不会是……”赵嘉树挤眉弄眼。
“是你个头。”祁燃把最后一口炒粉塞进嘴里，起身，“走了，回家。”
“别啊，再聊会儿！”谢临舟喊。
“跟你有啥好聊的。”祁燃抓起书包，“你回来还读不读书了？”
“读啊，手续都办差不多了，估计过两天就回学校，可能也插班到高二吧，具体等通知。”谢临舟说，“到时候说不定还能跟你同班呢，继续罩着我啊燃哥。”
“滚，谁罩你。”祁燃付了自己那份钱，掀开门帘走了出去。
赵嘉树赶紧也扒拉完，追了出去。谢临舟坐在原地，慢悠悠喝完最后一口啤酒，看着门口晃动的门帘，笑了笑。
祁燃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老旧的居民楼，楼道灯坏了两层，他摸黑爬上五楼，掏出钥匙开门。
客厅灯亮着，祁雨正坐在小饭桌边写作业，听见动静抬起头：“哥，你回来啦。吃饭了吗？”
“吃了。”祁燃换鞋，把书包丢在沙发上，“你吃了没？”
“吃了，楼下张奶奶给的饺子。”祁雨合上练习册，犹豫了一下，小声说，“哥，今天……沈止羽哥哥转到你们班了？”
祁燃倒水的动作停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我们班都传疯了。”祁雨眼睛有点亮，“都说高三那个学神为了……嗯，反正降到高二了，还跟你同桌。真的吗？”
祁燃嗯了一声，仰头喝水，喉结滚动。
“他……他为什么要降级啊？”，毕竟这样的人，突然降级，还和自己哥哥同桌，怎么想都透着诡异。
“我怎么知道。”祁燃放下杯子，“作业写完了就早点睡。”
祁雨看出他心情不好，哦了一声，没敢再问，收拾了书本回了自己小房间。
祁燃在客厅站了一会儿，走到窗边。窗外是对面楼同样陈旧的墙壁，零星亮着几盏灯。他摸出外套口袋里那穿手链，冰凉的，粗糙的质感磨着掌心。
他站了半天，最终还是走回沙发边，从书包里掏出那张被自己画得一团糟的物理卷子，又摸出手机，重新点开那几张图片。
看了几分钟，他扯过一张新的草稿纸，拿起笔，对照着图片，重新画那些电路模型。
等他画完最后一个复杂一些的混联电路简化图时，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他放下笔，活动了一下发僵的手指，看着纸上虽然不算漂亮但总算清晰正确的图，皱着的眉头松开了些。
他拿起手机，点开沈止羽的对话框。光标在输入框里闪烁。
打了几个字，又删掉。
最后只发了两个字过去。
「收到。」
几乎是在消息发送成功的下一秒，对话框顶端就显示了“对方正在输入…”。
几秒钟后，沈止羽的回复跳了出来。
很简单，也是一个字。
「嗯。」
祁燃看着那个“嗯”字，看了好一会儿。
他把手机扔到一边，身体向后倒在沙发里，抬起胳膊盖住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