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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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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人都不太熟，所以即使坐在了一张桌子上，也还是一时沉默无言。
夜市摊红色的帐篷将路灯变成了红色的光影，摇摇曳曳打在众人脸上。
严严实实的帐子把各种味道聚拢在一起，苦涩的酒气和蛋炒饭油腻的气味味，伴随着飘荡在空中随处可见的烟来到鼻尖。
江明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呼吸下一次，便适应了这样的气味。
他挪了挪红色的塑料凳子，冻得通红的手伸到桌子底下。
仅仅是只温热的火盆暖和不了冻僵的手，但在桌布的笼罩下，他可以揉搓冰冷的手背。
“我去拿点菜来吧。”
愈发尴尬的气氛让李黎更加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这个江哥可能也是同性恋的可能让他不再担忧暴露，但深入两个不太熟的人有可能的感情纠葛还是让他尴尬得坐立难安。
他站起身往外走去。
何川抬头，正准备跟着一起去，就看到早已走到取菜柜边的李黎面对着一个方向皱起了眉。
他侧着身子看过去，看到什么瞬间就要起身，可他很快意识到什么，手压在桌子上坐了下来。
“怎么了？”江明雪问道。
何川摇摇头，视线里几个勾肩搭背的男生嬉笑着对李黎说了什么，李黎本来皱着眉，但在对面推了一把自己后放下手中的菜跟着那几个男生走远消失在夜市的尽头。
江明雪觉得不对劲，他顺着何川的视线看过去，看到取菜柜时还没察觉到什么，直到环顾过整个夜市摊，没看到李黎的踪影时他才站起身。
不善地低下头对何川问道：“李黎呢？”
“他看到同学，应该是一起去别的地方了。”何川有些着急，所以说的前言不搭后语的，目的只想让江明雪赶紧坐下来。
他当然知道李黎可能被那群在学校就欺负他的人找了茬，可他知道李黎更不想闹大。
可江明雪看着原本李黎的位置变得空荡荡的，熟悉的感觉让他仿佛看到了过往的回忆，他面向何川的表情更加不善：“你也是他同学，你们为什么不一起去？”
话刚出口，江明雪就自知自己失言，别说此时何川只是李黎的同学，就算他真的是李黎的男朋友，自己这个和李黎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抚养义务的哥哥也没有任何立场去教训对方。
自己这是在迁怒了。
他坐下来，冰冷的手抚上额头。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今天以来实在奇怪，总是易怒又言不达意，层层的情绪漫上心头。
苏成缓和的话打断他自责的情绪。
苏成缓和道：“就算是同学，他再不回来这锅都要冷了，饭都吃不上了，我们还是去叫他回来，要是同学们想吃的话也顺便加几个人。”
“这锅这么大，就算加几个人也不嫌多。”他笑着说。
江明雪抬头看向苏成，苏成和从前一样，总能用最简单的话语在他的情绪与现实中找到支点，让他能以有条理的姿态处理现实突如其来的事情。
他站起身，转头看向何川：“你知道他去哪了吧？”
何川本还想打太极圆过去，但他说了几句话江明雪都还是那副强硬的姿态，他只能指了指李黎和那几个男生走去的方向，看着江明雪和苏成走远。
他坐回位置上，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
走出了红色笼罩的夜市摊子，外面便是一览无余的漆黑一片。
这里靠近一个居民楼背后的暗巷，巷道两旁流淌着厨余的脏水，散发出阵阵臭水沟的气味。
江明雪听到了几个男生的哄笑声，透露出不被法律制裁的青少年特有的肆无忌惮的气息。
随后是李黎有些不稳的气息在哄笑声后面响起。
江明雪越走越快。
突然，一阵玻璃砸碎的声音突然响起。
江明雪猛地一惊，大步朝声音的方向跑过去。
转过巷道，熟悉的一幕映入眼帘。
几个男生把李黎团团围住压在地上，为首的男生抬起脚，狠狠踹向李黎的胸口，李黎疼得蜷缩起来，但还是奋力爬起来拉着一个人往下，翻身过来，二话不说一拳砸向能砸到的任何人。
李黎的脸颊乌青，但被他拳头砸到的人也没好到哪里去。
许是李黎反抗得太过狠厉，原本一场单方面的霸凌行动很快变成互殴，每个人身上都有不小的伤口。
一个人退出来，气喘吁吁地对旁边另一人说：“这小子发疯了，要不然我们先撤了吧。”
另一人道：“我也想撤啊，但是陈哥还在后面盯着我们，他表弟陈秦和这小子是一个班，听说这小子天天骚扰陈秦，陈哥要我们把这小子打服了才行。”
李黎在雨打般的拳头中听到两人的谈话，格外激动地把前方的人打趴下，又被压在地面上对那边大喊：“我才没骚扰他，是那姓陈的骚扰我！”
压着他的人手掌放到李黎的头上，狠狠将他压向地面的石子，嗤笑道：“你说什么呢，他又不是你这种恶心的同性恋，就你天天骚扰别人。”
众人哄笑起来。
在漫天的哄笑中，李黎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突然，一个声音响起。
“你们在干什么！”江明雪大喊着跑过去。
熟悉的谩骂让江明雪浑身血液倒流，直冲大脑，他不经思考就冲进人群就把李黎拉起来，拉到身后。
突然的来人出乎了几个男生的意料，对面的江明雪奔跑过来已经气喘吁吁，汗滴从他的额头落下，李黎满脸乌青，擦伤的血混合着地面的沙土流下来。
几人男生看到李黎的伤，后知后觉事情过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扯扯袖子，眼神交流着要不要跑。
这时其中一个男生突然站了出来，把其他男生往后推了推，礼貌地对江明雪几人说道：“我们只是他的同学，刚好看到他，就叫来聊聊天。”
“你踏马糊弄谁呢！谁家同学聊天是这样的，”江明雪此时已经冲红了脸，听到这样毫无诚意的回答冲上去揪住为首人的衣领，就要给人一拳。
男生下意识退后一步，但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拳头就要过来。
电光火石间，苏成瞬间上前揽住江明雪：“你冷静点！”
眼看着江明雪没有打中，李黎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他看过去，却发现苏成没有看他，而是盯着另一个方向。
苏成视线的尽头，队伍里的一个稍高些的男人面色不善。
他原本在队伍中并不起眼，但此时站起来便在一群学生中显得格外突出，连带着他后面几个小弟也与另一边的学生截然相反，一看就是成年混黑的□□底层，而不是好打发的小混混。
更重要的，苏成在男人上前的一晃里，看到了他和身后几人腰后一闪而过的刀。
苏成伸手拽住江明雪的腰部，拽到旁边。
江明雪还在怒气之中，回头：“你叫我冷静什么！他们踏马都打人了你还叫我冷静什么！”
无数回忆在乌黑的巷子里与眼前苏成的脸交织在一起，他颤抖着大喊：“难道同性恋就活该被欺负，一辈子像个老鼠一样什么都不敢做！”
“难道就像你当初那样装作自己不是同性恋就可以躲过这些人了吗！”
苏成猛地捂住江明雪的嘴，压下他要说的话。眼下不是纠结那些事的时候，他只是盯着眼前越来越近的男人。
“陈哥。”
突然，那原本学生模样欺负李黎的带头男生叫住了男人。
男人狠厉地转过头。
男生咽了咽口水，却还是说：“陈哥，要不我们还是走吧，这么多人来了。”
何川匆匆赶到。
男人没在意突然到来的弱不禁风的何川，只是盯着苏成：“你没报警？”
“没有。”
苏成怎么可能报警，报了警万一把对方激怒了，他一个人加上此时愤怒状态的江明雪，不可能应付得了这带着刀的十几号人。
更何况他认出了这个陈哥，在不大的城市里，这姓陈的可是来来回回出入监狱几次的人物。
真报警了，等警察赶过来这群人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苏成看着男人说：“我不报警，但是我要带他们走。”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让你们这么容易就走？”男人挑眉。
“你可以不让我走，如果你希望事情闹大的话。”
不报警是个表态，各退一步对彼此都好，苏成相信对方明白这一点。
男人看了看苏成背后的几人。
今天这事儿，没人看见也就算了，有人看见情况就复杂了，沾上警察确实没必要。
他指了指李黎，“我兄弟们身上的伤都看见了吧，他弄出来的，这总得有个说法吧。”
苏成从钱包里抽出所有的现金，递过去：“医药费，应该够了。”
男人视线往钱上扫了一眼，对方都拿出态度来了，再不依不饶就没意思了。
他冷着脸沉默了会儿，接过苏成手里的钱，对身后的几个人说：“走。”
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去。
江明雪回头，对上苏成的脸。
“怎么了？”苏成问。
江明雪沉默地看了着他好久，突然挣脱开苏成，一言不发往巷子外走去。
苏成赶紧追上去，在江明雪走到马路边时拉住他的手：“你怎么了！”
江明雪回头，被风吹得干燥的脸上挂着泪滴，双眼通红。
“你是不是以为我很傻？是不是以为我就是个莽夫？是不是以为我不冷静，不懂得周旋，会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你现在可以因为不敢和那些人对上就给他们钱息事宁人，当初是不是就可以因为不敢面对镇上人对同性恋的偏见就不敢承认自己也是同性恋中的一员。”
他声音沙哑，却大声得震进耳朵里：“我告诉你！我就算被那些人打死，我也要拼命给他们一拳。”
“我不是你，我不是像你一样的懦夫！”
他毫不犹豫地转身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