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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下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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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不试试吗?”
白睨的手指上套着一黑色皮革项圈,转着圈晃啊晃,眼睛一瞥,就见男人一脸抗拒地撇着嘴,一只脚踩着沙发收拾自己的背包。
此番出行,他们选择了和上次同层扫荡差不多的装扮和武器,不同的是他们都戴上手套,换了更大的旅行包,背包里除了各自的武器还装了生活物资。
白睨的计划是这样的:先使用悬挂装置与床单,从五楼的窗户爬到二楼平台,再用同样的办法进入后街联排的背面,利用掩体找到能使用的车辆,米哈伊尔撬锁。如果情况允许,最好转移几次物资再出发;如果情况不妙,马上启动车辆或者往回跑。
和之前一样,白睨戴了一顶宽项圈。对她而言,只要是有用的道具就是好道具,而且大街上都没人类了,还在意那些表面功夫干嘛,难不成丧尸还能拍张照给她挂到IG上去?
相比之下,米哈伊尔还是太保守了。
“我会在丧尸把嘴凑近我脖子前跑开。”他的鼻子哼出气音,一把拉上拉链,看起来对这东西十分抗拒。
耸耸肩,白睨把项圈搁在吧台上,喊他去抬床垫。
攀爬的地点选在另一个房间,那个房间窗下没有焦尸。
昨天,白睨提到想把多余的床垫扔下去,这样落地时能有个缓冲。但是E国的住宅多采用下悬窗,这栋学生公寓也不例外,只能推开一点,床垫挤不出去。白睨在比划几下后便打算放弃,但米哈伊尔说他有办法解决,随后拿来工具箱开始拆螺丝。
在他捣鼓的时候,白睨从其他房间找来几张床单,在关键处打结,又用针线加固,制成一条长长的粗绳。她将一头系着绳索和背带,另一头绑在吧台的桌脚上,保险起见还绑了好几个逃生结。也因为工程量巨大,白睨累得满头大汗,没仔细查看米哈伊尔的成果便回房洗澡了。
等米哈伊尔顺滑地往上推开窗户,她才看到那原本像扇贝一样小气、只能打开一点的窗户,现在像劈了叉似的,以一种夸张的角度大开着。她还是第一次在房间里感受到从外灌进来的夏风。
窗台上还装好了滑轮装置。
“太棒了!”她赞赏地直拍男人的肩膀,厚实的肌肉发出沉闷声响。米哈伊尔一撩头发,骄傲又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也不是很难……”
话还没说完,一角乳胶床垫就撞进他怀里,话语戛然而止。白睨抬着床垫递给他,眼神炯炯,催促道,“试试看,能不能扔出去。”
“……”
米哈伊尔哼哧哼哧地把那方床垫团吧团吧,丢出去了。外面传来重物蓬松而沉闷的坠地声。
此时平台上没有游荡的丧尸,但保不定等他们下去的时候会有丧尸从二楼房间里冒出来。
“我先吧。”米哈伊尔接过床单绳,但没有穿上背心,那点布料大概只能当他的小马甲,“我先下去,确认情况安全后你再下来。”
白睨点点头,但心里依然有些紧张。就算米哈伊尔是游戏系统钦定的男主角,可见万一刚落地就有一群丧尸冲出来呢?末日片可不管HE还是BE的,男女主双双下线的也不少。
……还是别诅咒自己了。
在她乱想的空隙,米哈伊尔再次确认绳结都牢固,随即把床单绳从窗户抛出,踩上垫脚的沙发,侧脸看向她,“放心吧,白,我很快就到了。”
语毕,他一手撑住窗台,修长的腿在空中侧划出一条弧线,白睨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不轻不重“咚”的一声,窗边的人没了踪影。她连忙追去,往下一看,好在米哈伊尔双脚踩在外墙上,手里紧紧攥着床单绳,看神情游刃有余。他冲白睨眨了眨眼,示意没有问题,接着继续向下。
体型一点没有妨碍他灵活的身手,男人屈膝抵墙,双手左右开弓捋着床单,与此同时双脚踩着外墙下降,如履平地。仅用几秒他已靠近床垫,于是轻轻一跳,成功落在床垫上。
白睨心中的石头也落在地上。
然而,米哈伊尔没有抬起头,几乎是落地那一刻就朝二楼房间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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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中有股烧焦的臭味,大概是从那堆焦尸身上飘来的。它们被烧得和煤炭似的,肯定已经不能动了。
米哈伊尔移开目光,聚焦在越来越近的床垫上。
——不赖,没丢脸。上一次做攀爬和下降训练已经不知道是多久以前了,好在肌肉记忆没背叛他。
五米,三米,一米,跳——
脚掌刚接触到床垫他就感到不妙了,这乳胶床垫软得一塌糊涂,一脚下去直接凹处一个坑!
他赶紧做了个跳水前的大摆臂,这才堪堪稳住身形,没摔个狗吃屎!
他转过身来,正准备抬头示意白睨把绳子抽回去,却看见与他仅几步之遥的半开的大窗里,映出一个扭曲的身影。
那是一个头呈六十度叠在残缺肩膀上、一颗黏糊糊的腐烂眼珠挂在眼眶外的丧尸。
“嘎——”
爆发出一声沙哑而亢奋的嘶鸣,丧尸弓着背猛扑过来,半个身子直接撞出窗户,朝他爬去!
毫不犹豫,米哈伊尔一个箭步冲过去,猛踩在丧尸头上,“嘎嘣!”一声颈骨碎裂的脆响,丧尸的头颅以更加诡异的一百八十度卡在后背上,嘶吼声戛然而止。紧接着他收腿蓄力,卯足劲飞出一脚,直接将丧尸踹飞回房间,烂肉簌簌掉了一地,彻底没了动静。
米哈伊尔迅速从外将窗户关闭,还没停下,沿着墙将这边一列的落地窗都关上。运气还算不错,其他面向平台的房间里都没有丧尸,通向内部的铁门也紧锁着。
他这才长出一口气,朝上方挥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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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上,白睨看着手机上剧情文本最新更新的记录,也跟着长长松了一口气。
还好只有一只。刚才听见那一声嘶吼,她的心脏都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了。看见米哈伊尔还生机勃勃地朝楼上挥手,她定了定神,回以一个有气无力的微笑,把床单绳收回房间。
给上半身严严实实绑好背带,背上沉重的背包,站到窗前的时候,她的手不自觉地互相摩擦着。不知是面对高空的恐惧,还是刚才被吓的后劲还没过,白睨感觉手掌有些发软,薄汗从掌心深处沾湿了手套。
可现在打退堂鼓也来不及了,而且刚才看米哈伊尔爬得那么轻松,自己这段时间也一直在锻炼,说不定也不是那么难呢,对吧?
对吧?
才怪。
不知是否她的错觉,她第一次感觉这学生公寓的层高特别高,仅仅隔着两层楼,下面的米哈伊尔却显得那么渺小,身影模糊不清。
哦,是她眼睛进汗了。
白睨坐在窗台上,默默收回视线,伸手擦了擦眼角,然后抓住床单紧紧攥住,做了好几次深呼吸,才慢慢爬出窗外。
先感受到的是风,然后是地心引力。大部分绳子都连在背带上,导致她能明显感觉到往下的拉扯感。
摔下去就完蛋了。
她抓着床单的手因用力而发白,青筋清晰可见。
尽管脑子乱作一团,但她还是遵循尚存的零星印象,学着米哈伊尔的动作,一边踩墙一边努力往下爬。
也不知道如果真摔死了能不能看广告复活。
突然,白睨一脚没踩稳,脚尖滑过墙面,顿时整个人在三楼外悬空。床单在她上方扭成麻绳,带着她的身体左晃右摆,她整个人像被抛出的一只风筝。那一瞬间她脑子里一片空白,连叫都叫不出来,只能死死咬住牙关,抓紧绳子,不让手松开。同时尝试伸长腿脚,终于又够到了墙壁。
极度的恐惧反而让她爆发了一股类似自暴自弃的冲劲。白睨不再往下张望了,集中视线在床单上。像与自己拔河般,左手吃紧了拽住,右手小心地送一段,右手拽住,左手送一段,如此循环往复,形成节奏,缓慢而匀速下爬。一切仿佛被按了慢速键,进度很慢,呼吸很慢,手掌慢慢地充血肿起,疼痛从受力的每一寸皮肤蔓延。
直到一句“加油,快到了”从意识之外、由远而近地传入耳中,她才意识到自己终于快落地了。扭头往下看,白花花的床垫确实近在咫尺,米哈伊尔那白得发光的头发被风吹成了鸟巢,他张开手臂,神情看起来也十分紧张。
白睨突然就不紧张了,反而生出几分好笑,便一鼓作气,手拽着绳子用力往上送了几段,在快落地的时候才完全松开手。
同样地,她没预料到这床垫这么软。
刚感受到危险的下陷,后背便撞上一片厚实的温热,肩膀被一双有力的手握住。
发觉到自己几乎被身后的人半环在怀中,她慌乱间踉跄一步。米哈伊尔又下意识收拢手臂,这下不是“几乎”了。
空气一滞。
她一偏头,便与一双灰霭眼眸四目相对。
“……”
努力撑了撑小腿,白睨勉强站直身子。
米哈伊尔猛地松开手半举空中,眼神一下飞了出去,声音陡然抬高,“这床垫很软!我也差点摔倒,哈哈——”
白睨连忙捂住他的嘴。
平台重归寂静。
“知道了,”她这才放下手,“等我把东西收好就下去。”
只见她神色如常,蹲下拆卸绳索和背带,又站起身一摇臂,把背包晃到肩上,顾自往前走去。米哈伊尔只能挠挠头发,轻咳一声跟上。
白睨走在最前面,一片疙疙瘩瘩的燥热从颈后一路爬到脸侧。
该死的游戏。
该死的的男女主设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