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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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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返程的车上，马林的爸妈兴奋地聊着以往村里的事情，乡间的路有些颠簸，车子时而摇晃，而他们沉浸其中，似乎没有意识到。马林一人坐在后排，身体随着车子摇动，被颠得浑身难受，他睡不着，只能看着窗外思考：阿良是自己同年的好伙伴，当时她经常跟自己到处去玩耍，天真活泼的她带着自己探索了村里的各个角落。家人知道自己在村里就这一个好朋友，对她也很热情，有好吃的总是会给她分一点。可是刚才妈提到她的口气是谈论自己看不起的人的口气。自己跟她现在不一样了吗？在家里，在学校，在去学校的路上，这个想法都不停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中。上高中以来第一次，他骑上自己的那辆山地自行车时没有愉悦感，这辆车当时购买时花了几千块钱，如果是阿良卖水果挣这个钱，可能一个月都做不到，而自己只是伏在课桌前写写字就得到了。以往跟同学一起放学，那种超车的优越感跟喜悦感也不复存在了，蹬车加速的轻松，背地里是让父母更多的弯腰。那些被自己甩在后面的人，也不会都羡慕自己。
“你最近学习变刻苦了，怎么？要奋发图强了啊。”课间，林修路跑到马林位置冲他打量道，“对啊，我也感觉马林最近上课变专注了。”李金也附和着林修路的意见，马林有点惊讶，想了想自己只是时不时思考人生，“走神而已。”他冲二人随口道，交谈完内心想着自己看完别人的事迹，或许高中不是最痛苦的地方，说不定世界上还有更痛苦的地方，自己也不是世界上唯一难受的人，也有跟自己一样在艰难前行的人，停下来陷入持续的抱怨和怀疑没有用，自己能做的是咬紧牙关以及做出改变，有些美景跟幸福需要度过一些艰难岁月甚至爬过那个幽暗跟漫长的臭水沟才能见到。
第一次月考结束以后，学校加强了节奏，每周都会考试，美其名曰周练，周练不会进行年级排名，但是会出成绩并在全班排名。班主任冲着台下大吐苦水的学生摇了摇手指，告诉大家越到后面越接近真正的高中 。
晚自习最后一节，马林端量着发下来的周练数学试卷发呆，满分一百五十分，自己只考了一百分出头，换算下来等于满分一百分的试卷自己刚及格。他看着隔壁李金的试卷内心艳羡：李金竟然考了一百四十分，而且是解题步骤疏忽被扣掉的。自己有两道题根本不会写，疏忽扣掉的则更多，他无力的抓了抓头发，感受到大脑细胞的减少：自己最近两周这么努力，怎么数学跟黄起兴一个水平，他还比自己高两分。
下课铃声响了，林修路背着书包大步过来眼神示意马林一起回家，马林看了看李金还在座位上，抓着头发指了指试卷：“唉，我把这几道错题弄明白再回去吧，不然今晚睡觉都还会想这事。”林修路听完没有说什么走了，大部分同学都在陆续收拾东西回家，教师快速变得吵闹然后开始变得安静，只剩下了几位同学手拿笔在纸张上发出的“沙沙”的声响以及李金轻声细语的讲解。半小时后，只剩下最后一道题了，李金给马林讲了两遍，开始收拾书本准备回家，他跟马林说他该回去了不然他妈妈会担心，如果马林还不会明天再继续问他，马林点点头。
在李金走后，马林自己也不想再思考了，他走出教室门口，抬头看着天空。内心不断生出无力感与疲惫感，整个世界的重量似乎都压在自己的肩膀上。还是不努力的人好，可以把失败归咎于自己没努力，好像努力了就能避免失败。他看着夜空，天空没有云的轮廓跟星星的痕迹，过了许久，天空终于有了动静，一滴雨落在他的额头上。他抬起头，又是一滴，接着是无数滴，雨淅淅沥沥下起来。马林回到教室，他没有时间纠结之前的问题了，现在他有新的问题要解决：他没有带伞，教室里面空的只剩下了一个人，是林佳莹，她还在桌前用功。教室一片寂静，马林可以听到自己加速的心跳，他眼珠转来转去，走到教室门口，又回到位置，又走到教室门口，心跳个不停。“这是老天给我的跟她说话的机会吧，应该是吧。理由也有，我可以向她借伞。”他摇摇头，“不能太突然地冲过去问她借伞，会把她吓到的，我要看起来自然一点，要让一切都看起来合理。”他快步经过林佳莹的座位走出教室前门，又走回来，回来经过时抓了抓头发，小声说了句：“竟然下雨了。”经过这些表演，他想要开口搭话的不安减少了一些，接下来马林走到林修路的座位上，这个位置就在林佳莹的正前方，弯腰低下头来朝里看了看。肯定没有啊，马林摆弄着，想着林修路是下雨还蹭自己伞的人，抽屉里只有一些书本跟试卷散乱放着。他“嘶”得吸一口气站起来，接下来就是要跟林佳莹搭话了。明明这几个动作都在脑海中预演了一遍，马林仍然感觉现在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无比僵硬。
马林“僵硬”地转过身来，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有无助的气泡。近来的学校生活似乎让林佳莹有点疲惫，她的马尾辫耷拉着，低着头，纤细的手握着笔以很小的速度移动着。“那个，”马林开口后林佳莹抬起头来，他看着她的泛出微光的眼睛慢慢说道，“外面下雨了，我没带伞，你有多的伞可以借我吗？”林佳莹听完后抿了抿嘴，脸蛋小巧精致，鼻梁挺立着，黑眼珠转了一下：“我只有一把，不过。”说着从隔壁桌的抽屉里掏出一把伞，“这里还有一把，是我同桌秦妍的，你要借她的还是我的？”马林不假思索回答：“当然是借你的。”林佳莹没有回答，马林抓了抓鼻子，她缓缓伸出纤细白皙的手，将自己的雨伞递给马林。
“感觉比考试还紧张，刚才应该跟她多聊两句，让她记得注意身体，早点回家的。”马林走在去停车场的路上，心心念念这一幕，手里拿着一把小巧的雨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