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苦甜 ...
-
第四十四章·苦甜
齐之宣看美华情绪不太稳定，把她带到了附近一家咖啡店，选了个僻静的位置坐下。
哭过一场，美华似是稍稍冷静了些，她呼出一口气，努力稳住声音：“小齐，阿姨没事。”
“阿姨，您要是信得过我，就和我说说发生什么事情了。”齐之宣递过两张纸巾，眼神里满是担忧，“只要我能帮上忙，一定尽力。”
听了这话，美华的声音又带上了哭腔，攥着纸巾的手微微发颤：“我就是…就是想不明白啊。”
她忽然抬起头，紧紧抓住齐之宣的手，眼神里满是挣扎与惶恐：“小齐，你…你和我们小鱼，是不是真的…？”
齐之宣的手猛地一颤，他瞬间明白过来美华的反常，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但他和庞鲸选择在一起，这样的坦白，本就是迟早的事。
“您的两杯拿铁。”服务员端着饮品过来，见两人神色凝重，识趣地放下东西便快步退走了。
工作日的咖啡厅人不多，窗外的天气刚回暖，还带着点残余的凉意，热气裹着咖啡香往上涌，却没人有心思品尝。
齐之宣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紧张，眼神变得坚定：“是，阿姨，我们在一起了。”
得到确切答案的那一刻，美华痛苦地闭上了眼，松开了他的手，连肩膀都缓缓垮了下去。
其实她早有疑虑，上次吃涮肉时，她帮庞鲸接电话，无意间瞥见他的手机壁纸，那是齐之宣抱着大鱼笑的模样，当时只觉得怪异，也没细想。
可后来回想起来，儿子把齐之宣带回家过年时，那份细致入微的关心，是对普通朋友从没有过的，越想越心惊，她整宿整宿地睡不着。
本想来今天到京市想旁敲侧击一下看是不是自己误会什么了，但却在医馆门口看到两人搂抱在一起，那个神态表情，她简直…简直…无法再找任何理由欺骗自己。
他的儿子，真的喜欢男人。
“怎么会这样啊！这正常吗！你们到底是要干什么…”美华压着声音喊出来，手撑着额头，头疼欲裂，她无法想象这样的事发生在自己儿子身上。
齐之宣起身去前台要了杯温水，坐到美华身边，踌躇许久，还是轻轻握住了她的手：“阿姨，我知道您现在很难接受，但庞鲸他不是怪物，他完全正常。喜欢同性，只是和别人的喜好不同而已，并不是错。”
美华没有挣开他的手，只是垂着眼叹气：“可别人知道了，会怎么指指点点啊！他还这么小，这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他最在意的从不是别人的眼光，而是您和庞叔叔。”齐之宣的手握得更紧了，语气诚恳，“您是他最亲的人，您的态度，才是他最看重的。”
“庞鲸为了这件事，一直很焦虑。他没跟我说过，但我能感觉到，每次跟你们打完电话他都愁眉不展..他怕你们不同意，怕你们不理解，更怕失去你们。”
齐之宣的声音越说越小，带着恳求：“我这么说，不是要您立刻妥协，我完全懂您的心情，只是他年纪还小，平时还有那么多比赛，让一个孩子扛这么多，实在是为难人..”
他顿了顿，眼神又满是坚定：“但是您也别太担心，我选择了他，就没想过放手，以后不管遇到什么非议，多大压力，我都会站在他身边，陪着他一起扛的。”
美华看着齐之宣的眼睛，眼里温柔又坚定，她轻轻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手：“我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
“可是…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她还是不甘心地问。
“阿姨，这不是疑难杂症，只是喜好不同，和每个人爱吃什么菜一样，硬要改变，只会让他痛苦..”
美华点了点头，眼神有些失神：“其实…我也在手机上查过，知道有很多这样的人…可我总想着，如果他不是呢…”
两人没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坐着，美华盯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她忽然坐直了身子，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
“行了，你也别太担心。”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却多了几分释然。
“阿姨今天也只是来确认一下，知道了，也不会为难你们。”美华想着自己的孩子，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有主意的人，就倔…
“他小时候要学游泳，一丁点儿大住在队里见不到父母，从来也不哭，那么苦那么累，还学了十几年，他喜欢什么，我们从来都没办法…”
她又拍了拍齐之宣的手 “他这么喜欢你，阿姨也看在眼里，你们…好好的吧，你庞叔叔那儿，我也想想办法，庞鲸要比赛，我们不在身边，还得麻烦你费心多照顾。”
齐之宣不可置信地点了点头，眼眶有些发热。
美华没多坐，说太晚了要赶车回去，齐之宣帮她叫了车，临走时，她还不忘叮嘱：“你也多吃点，总那么瘦也不行。”
看着出租车驶远，齐之宣站在原地，心里又暖又涩。他以为会是惊天动地的争执，最终却在一位母亲的妥协与包容里平静的落幕。
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因为这位母亲的软肋是爱。
他又想起了自己的父亲，知道自己的孩子这么与众不同，他们第一时间都不是去责怪，而是自责与担忧，也许不理解，但深入骨髓的爱不单是软肋，更是武器，于是又什么都不怕的默默守护自己的孩子。
他和庞鲸真的幸福，因为有很好很好的父母。
等齐之宣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庞鲸给他打来电话，问他今天店里事情处理得怎么样。
他想了想，还是没把见到美华的事说出来，毕竟庞鲸爸爸那边还不知道什么态度，庞鲸现在卯足了劲儿训练比赛，正准备拿成绩去世锦赛，至少这段时间不应该再让他分心。
“嗯，都处理好了。”齐之宣一只手把猫抱起来，放到床上慢慢的撸，声音有些闷闷的。
庞鲸的耳朵很灵，捕捉到他语气里的一丝情绪，“今天怎么了，听起来不开心的样子。”
“没有啊。”恰恰相反，齐之宣觉得很幸福，美华虽然不理解，但是并没有强制干预他们，甚至站在他们这边要去影响庞鲸的爸爸，心里的石头落下一大半。
但是今天的美华也让他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他也曾经拥有过这么好的家人的。
“我只是有一点点想我爸爸妈妈了。”他把头埋在枕头边上，小声的说了一句。
庞鲸早早的在寝室躺着，宿舍还没熄灯，大家都各忙各的，打游戏的也戴着耳机，齐之宣这句话，他听得很清楚。
“我就是想想，不是难过。”齐之宣怕他担心，连忙补充，“只是单纯的有点想他们了。”
现在想起爸妈，齐之宣已经不会再像从前那么难过，只是偶尔还是很思念他们，他总觉得，只要还有人惦记着，他们就不算真正离开。
两人聊了好一会儿才挂的电话，齐之宣屋里已经停了供暖，不算太冷，但他还是换上了那件白色的毛绒睡衣，这是祝明月送他的，软乎乎的，裹在身上像陷进一团云朵里。泳镜也特别喜欢他这件睡衣，还会趴在上面边踩奶还边呼噜呼噜的，特别可爱。
“希望今天能梦见爸爸妈妈吧。”齐之宣睡前在心里许了个愿，就这样，裹着毛绒绒，搂着他的小猫，进入梦乡。
而这边的庞鲸，刚挂电话就翻身而起，他迅速穿好衣服，想赶在门禁之前出去。
“诶，你干嘛去。”井爻正在看拿着iPad看电影，看庞鲸在他对面鲤鱼跃龙门似的翻起来就走。
“有事出去一趟。”庞鲸套着外套，语速飞快，“你有巧克力吗？给我一块。”
“ 啊？那我没有，星胖子肯定有，你问他要。”井爻朝打游戏的某位胖子那儿努了努嘴。
庞鲸走过去，一把摘下星星的耳机：“诶，给我块巧克力。”
“哎呦卧槽！”他正在和队友打埋伏，这一扯吓他一大跳，好险没暴露。
“干啥啊庞哥，打游戏呢。”
“给我块儿巧克力。”
“一会儿的，打完这局。”
庞鲸看了眼时间，还有几分钟就该锁门了。
“我来，你去给我找块巧克力。”
“你会吗你就来。”星星一边嘟囔一边不情不愿的在柜子里翻找起巧克力来。
等他拿着巧克力回来，就看见庞鲸戴着耳机，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操作，已经带着队友拿下了三个人头。
“我靠！你这么牛的吗！”星星惊呆了，实在是平时没怎么见过他碰游戏，还以他是菜鸟来的。
庞鲸没理会他的崇拜，把巧克力塞进自己包里，丢下一句“不好吃明天揍你”，转身就冲了出去。
“啊？这也赖我？诶，不是，这都要锁门儿了你上哪儿去啊，明天可是早八！”说话间人都走远了。
“人见对象，你也要问，单身狗就是爱自讨苦吃。”井爻在他对面翻了个白眼。
星星一记反弹，“切，你就不是单身狗了，咱俩还不是一样，诶？不对，他哪儿来的对象啊，我怎么不知道。”
井爻看了眼井赫，又很快收回眼神，懒得理星星这个缺心眼儿。
而齐之宣在家里正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庞鲸自己开门蹑手蹑脚的摸了进来。
他进到房间里，里面的人正睡着，一点没防备，只有泳镜感觉家里来人了，喵喵叫了两句。
他摸了摸猫头，换了件睡衣，慢慢缩进被窝搂人。
没想到齐之宣今天穿的是毛绒睡衣，搂着他就像搂一朵棉花糖，忍不住搓了几把。
齐之宣被搓的嘟囔了一句，好险没醒，但这坏心眼的偏还把手指伸进衣服里摸人肚子上的软肉。
齐之宣不爱运动，肚子上的肉都是软软的，不过他太瘦，虽然软，但太过平坦没手感，只能整个手掌伸进去摸。
本来只想摸摸肚子，但庞鲸太久没见他，摸着摸着就变了味。
“唔..”他的手越来越放肆，直接把人从睡梦中摸的清醒了几分。
齐之宣被弄醒，但意识还没回笼，只觉得有人在摸自己，反应过来吓得他猛地倒吸一口冷气，挣扎躲开爬起来开灯。
还没碰到开关，手腕被牢牢攥住，一个熟悉的温热胸膛贴了上来，“别怕，是我。”
听见庞鲸的声音，齐之宣的一颗心才从嗓子眼慢慢往下落。
“你吓死我了！”齐之宣埋怨了一句，刚刚还以为是有人入室抢劫，他是真被吓着了，瘫在人怀里，手脚都有点儿发软。
“吓着了，对不起。”庞鲸把人抱在腿上细细的亲，“我看你睡着了，就不想吵醒你。”
齐之宣顺了顺气没再说什么，只是问他怎么这时候来了。
庞鲸长手一伸，从床头柜上拿起那块巧克力，递到他面前：“你说想爸妈，我没法儿把他们找来，但他们给你买巧克力吃我还记得。”他们贴着脸颊，庞鲸声音很轻，“吃了这块，就当他们还在你身边吧。”
齐之宣接过巧克力，包装纸上的花纹凸起，触感粗糙，心里却像被那件毛绒睡衣裹住，变得蓬松又柔软，他的眼眶忽然红了，虽然爸爸妈妈不在了，但这个世界上永远还有个人给会他买巧克力。
他忍着鼻酸拆开包装咬下一口，一颗泪珠从眼角悄悄滑下去。
“傻瓜，哭什么。”庞鲸看见他眼角在朦胧的夜色下闪着晶莹的光，轻轻给他揩了。
又故意逗他： “别哭，不好吃我明天回去揍星星一顿，净买些难吃东西。”
齐之宣果然被他逗笑，小声说了一句“好吃的，你也尝尝。”含着巧克力，伸手揽住他的脖子往下拉，吻了上去。
巧克力其实有点苦，随着温度在两人的唇舌间化开，苦意就沾在舌尖久久不散，但他们丝毫不怕，更热烈的交缠在一起，
巧克力终于透露出一点淡淡的坚果香醇，好像怎么也尝不够，最后连嘴唇上沾的一点点黑，也被慢慢舔舐干净，他们在一起，连呼吸都带着可可香气，又苦又甜...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苦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