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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怀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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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一品没有进书房吃饭的习惯，他淡定地端着晚餐，将其和笔记本电脑一齐摆上餐桌。
盘子里是微波好的椰蓉面包，热腾腾地散发着奶香味，他拿起一块张口咬下，同时熟练地开机进行身份验证。
很快，光点组成的键盘洒落桌面，几排花体字母似有韵律地闪着莹莹白光。
随手调出加密网页后，林一品手指轻点键盘，输入专属账号密码，几秒后，成功登入GARD。
淡蓝色页面上方立时弹出网页全称：Gene-ethics Alliance & Research Database（全球基因伦理与研究发展联盟）
字体规整、肃穆，极具压迫感。
由于全称过长，业内人大都称其为“G网”，但它在众人的口口相传中，还有个更贴合的别名——内网。
撇开各研究所背地里的恶意竞争不谈，这里是大家维系表面和平、公示研究信息，且互相交流监督的唯一平台。
而个人只有获得专业研究员认证后，才能拥有登录资格，这也是大家为何更乐意称其为“内网”。
林一品身为高级研究员，拥有的权限会更多一些，比如深层情报的访问权限，这也是他今天登号的主要原因。
网页右下角，新收到的站短标题正在闪动：【关于您预投研究报告通过审核的通知。】
林一品对此见怪不怪，随手打开后扫了眼通知末尾：将于×月×日在【研究公报】板块进行公示，感谢您的授权。
他关闭站短，径直往下翻到【造物登记公示】板块的【非上市造物】区域，打开后一目十行，查找有无姜拾相关信息。
椰蓉面包逐渐被一口一口地消灭，可直到翻完全部的79页共计四百多条信息，他也没有看到半分跟姜拾沾边的记录。
嗯……那就只有两种情况了。
林一品抽了张湿巾，将指缝间残余的奶香椰蓉擦拭干净，目光盯住屏幕，若有所思——
内网上没有登记的话，一种可能是超级残缺品，没有登记的必要，研究即失败，失败即销毁。
另一种可能，则是试验品见不得光，相当于研究所拿钱办事的“私活”，隶属所内绝密项目，因违背管理规则而不能在网站报备。
否则项目一旦被发现并曝光，后果很严重。
——这就要提及此网站的诞生和职能了，说来倒也传奇。
它虽是第三方创办的网站，但因创办者在基因领域的非凡成就，加上拿到了政府授权，只短短几年，便为各研究所织出一张“规范研究、合规经营”的网，对大家行使约束、管理权。
有资格登录它的研究所，起码能证明自身的合法性和遵守基本的道德规范。
而说到管理方面，首当其冲便是“伦理”问题。
在未完善规范管理前，虐待基因造物的事件层出不穷，研究所内部的改造手法也常常脱离人道主义。
比如二十年前，有老板定制了一批功能奇特的专属造物，组成马戏团进行巡回表演。
那时基因造物还不普及，许多普通群众乐意买票进场，一睹为快。
而马戏团成员中最出名的当属“微笑小丑”，因其面部神经被永久调整为上扬状态，且移除了痛觉感知能力，所以在任何高难度表演，如：吞剑、钻火圈、高空表演时，都能保持完美的笑容。
直到一次巡回表演中，微笑小丑因机械故障于高空坠落导致肢体断裂，却仍保持着灿烂的笑容试图爬起完成谢幕。
观众席一片哗然。
这极度违和的场景被拍下后，迅速在网络传播开来，终于引起许多人类的不满与反思，最终掀起一波社会讨论：
这种程度的改造和利用，对基因造物来讲是否过于残酷？
在此事件后，《初级造物福利法案》有了雏形，该法案首次规定造物应该享有“免于不必要痛苦”的基本保障。
此后，越来越多相关法条的陆续出台，和内网同步【伦理审查备案】板块的出现，基因造物的处境才逐渐好转。
起码如今，没人再敢把虐待那一套放在明面上来。
但凡有研究所因违反基本规范被发现，而导致在GARD中除名，就意味着其将被主流圈层孤立，失去情报来源与“合规”外衣，包括失去融资、面临公关灾难。
但即便如此，也总有GARD监管不到的角落。
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总有人在表面和谐之下，一个重金出击，一个愿者上钩，私下交易一些上不了台面的研究项目。
说起来，林一品隶属的江北研究所也不完全干净。
他对此了解，但从不负责这样的项目，哪怕所长有意无意、明里暗里暗示过他很多次。
假如他松口答应，今天应下明天待遇就会翻一番，还不算提成跟奖金，职位级别也不会止步于高级研究员。
但林一品不乐意干，所长拿他也没办法，谁让研究水平摆在那里，哪怕只负责基因药剂和普通造物的项目，给所里带来的收益也很可观。
只是，所长还是有点贼心不死的意味在，林一品能感觉到，对方平时看他的眼神里总带着点恨铁不成钢。
他对此通常装瞎，无动于衷。
其实林一品自认不是个很善良的人，只是比其他人更有点原则罢了。
他接受那套心照不宣的体系存在，理解大家不同的、或崇高或卑劣的追求，接受环绕周边的、无穷无尽的欲望存在。
——但那跟他有什么关系？他没有太崇高的理想和精力，去肃清那些表面规则下的暗流。
对他来说，研究自己想研究的，追求自己感兴趣的，闲暇之余能吃点奶香椰蓉小面包，就是蛮不错的生活了。
林一品将注意力转回页面，继续推进“感兴趣的正事”，鼠标移至【研究公告】板块，点了进去。
——即使造物登记里没有姜拾的信息，也不代表他没办法从其他信息里找出蛛丝马迹。
一般来说，投资者也会通过各研究所最近的攻克方向和成果，有选择性地进行投资，以索取类似效果的基因药剂。
一行行粗体字标题排列其上：
【关于Ⅱ型基因药剂改善原始基因病的进展报告】
【访谈篇：我们离打破基因改造的“等价交换”法则还有多远？】
【关于大幅降低定制造物“排斥反应”发生率的公告】
……
页面缓缓下滑，很快，林一品的目光停顿在某个报告标题上——【成果篇：已在延缓细胞衰老方面取得进展】。
授权落款：曙光研究所。
嗯……很吸引人的研究方向和成果，也很吸引有需求者的投资。
而姜拾所展现出的超常自愈能力，跟“延缓细胞衰老”同属于增强细胞活力方面的研究，很值得重点关注怀疑。
林一品又往下翻了一会儿，将零星几条有可能相关的研究报告挨个记下，随后便登出网络，关闭了电脑。
将餐盘送回厨房，放入洗碗机时，他抽空梳理了一下姜拾的原本基因特征：
吸血畏光，自愈力强，失忆但有可疑印象残留，性格天然，底色倔强，代表着接受改造前初始来源可疑。
并非所有基因造物都是从0开始培养的。
正规渠道的造物出厂周期太久且货源固定、数量有限，这也是他们普遍昂贵的理由之一。
而很多临时开展的项目，尤其是那种“私活”，可能会从意想不到的地方“进货实验体”。
相关地下交易渠道复杂、屡禁不止，甚至有缺钱的父母卖掉绝症的孩子，诸如此类的案例。
林一品不知道姜拾失忆前的背景，但他觉得，尝试恢复记忆对姜拾来说，或许不是一件好事。
因为大概率那不会是令人高兴、给人正向能量的记忆。
无论是被研究前，还是被研究后。
其实在他们进城的短短几小时间，姜拾或许已对自身身份有所怀疑，并逐渐通过细节觉察更多，林一品对此亦有感知。
他并不担心对方的思考和有可能产生的怀疑，会影响他们之间建立信任。
恰恰相反，林一品对姜拾认知水平的进步，和其展现出的接受、调整自身的能力，感到十分满意且惊喜。
他不介意陪伴对方探索更多，哪怕对方想尝试寻回记忆，前提是不要离开他的监管范围。
如果姜拾跟他标记出的几个项目有关，那丢失“重要实验体”的研究所绝不会善罢甘休，普通报失渠道走不通，一定会采取更激进的寻人手段。
如此想来，他更不可能放人了。
林一品站在厨房窗子前，外面夜色浓黑，只几盏路灯孤零零亮着。
——起码待在他这里，待在他身旁，相对而言会很安全。
一旁的浴室中隐约传来淋浴声。
林一品听了一会儿，想了想捡到姜拾地点附近，距离较近的研究所有几家。
综合可疑项目来看，深潜分所和曙光分所嫌疑较大，都距此处五十公里以内。
林一品思索了一会儿，决定跟某人打个电话问问，或许能搞到一些更隐秘的内部信息。
他拿出手机，刚拨出电话，耳边隐约的淋浴声忽然停了。
看了眼时间，林一品犹豫了下，将未接通的电话挂断了。
两分钟后，浴室门打开，一道湿漉漉的人影带着朦胧水汽走了出来。
姜拾出门时不设防，被温差刺激得打了个冷颤。
他抬头就见林一品站在不远处的窗边，静静地看过来，直到对上视线，才弯起眼睛开口：
“正好四十分钟，很准时。”
姜拾唇瓣轻抿，心情不像这句提问那样轻松，半晌没有搭话。
林一品很快察觉不对，抬脚朝他走来。
离得越近，海洋调的清香便越明显地侵扰林一品的嗅觉边界。明明是非常熟悉的味道，被姜拾穿在身上时，却多了点陌生的氛围。
林一品借着客厅扫过来的光线，看见姜拾银发微卷，湿漉漉地贴在颈侧，眼尾若有似无一抹红色，像热极了蒸出来的。
u领浴袍遮不住锁骨窝未擦净的水珠，分不清跟莹润皮肤哪个更剔透一点，唇瓣深粉，脸蛋白净，令人无端联想到四个字：淡极生艳。
更遑论少年此刻正瞪着他，全然不似分离前的温和眼神。
怎么回事？洗个澡，洗出敌意来了？
林一品有点不解，还未开口询问，便看见姜拾启唇说话，小尖牙在微张的唇瓣里若隐若现，很认真地质疑他：
“你真的只是凑巧在山里遇见我吗，林一品？”
似觉力度不够，针对性不强，他又补充道：
“你也是研究员，对吧。”
“……你真的只是，凑巧捡到我吗？”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