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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咫尺天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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培训进行到第二周，陈晨已经习惯了省城的节奏。每天清晨六点，他准时沿着培训中心的湖边慢跑，看着朝阳将湖水染成金红色。这份自律不仅是为了保持精力，更是为了让自己没有多余的时间胡思乱想。
这天早晨，他刚跑完步，就在宿舍楼下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李振邦站在梧桐树下，深灰色风衣被晨风吹起衣角，手里拎着一个公文包，像是刚从某个重要场合赶来。
“处长？”陈晨停下脚步，呼吸还未平复。
李振邦转过身，目光在他被汗水浸湿的运动服上停留片刻：“来省里开会，顺路看看。”
这个“顺路”说得轻描淡写，但陈晨注意到男人眼下的青黑，分明是连夜赶路的样子。
“您吃早饭了吗？”陈晨问。
“还没。”
培训中心的食堂刚开门，空气中弥漫着豆浆和油条的香气。他们选了个靠窗的位置，阳光透过玻璃，在餐桌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培训还适应吗？”李振邦问，手指轻轻转动着豆浆杯。
“很好，学到了很多新东西。”陈晨把剥好的茶叶蛋递过去，“您尝尝这个，食堂的茶叶蛋很入味。”
这个自然的动作让两人都愣了一下。陈晨慌忙想收回手，李振邦却已经接了过去。
“明睿在新学校怎么样？”陈晨小声问。
“还不错。”李振邦的语气听不出情绪，“他妈妈给他报了四个辅导班。”
陈晨低下头，心里五味杂陈。他知道，明睿转学省城意味着李振邦与孙莉的联系会更加频繁，而王静的话或许不全是空穴来风。
“处长，”陈晨鼓起勇气，“我听说王处长在争取省里的职位...”
李振邦抬眼看他：“做好你分内的事，其他的不用操心。”
这句话说得很平静，但陈晨能感觉到其中的分量。他明白，李振邦是在保护他。
早餐后，李振邦要去开会。陈晨送他到培训中心门口，晨风渐凉，他看见李振邦的风衣领子没有翻好，下意识地伸手想帮他整理。
手伸到一半，突然僵在半空。李振邦的目光深邃，带着他读不懂的情绪。
“我...”陈晨慌忙收回手。
“回去吧。”李振邦转身走向停车场，背影在晨曦中显得有些孤独。
这一整天，陈晨都心不在焉。课堂上，教授讲的政策分析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满脑子都是李振邦那个复杂的眼神。
傍晚，苏蔓又来找他。这次她带来了一个消息：“王静今天在省里做了述职报告，反响很好。”
陈晨的心沉了下去。
“不过，”苏蔓话锋一转，“李处长今天也在省里，据说他的新能源报告得到了省领导的肯定。”
陈晨这才明白，李振邦这次来省城，不只是“顺路”这么简单。
晚上小组讨论时，陈晨格外专注。他把培训所学与李振邦之前指导他的经验结合起来，提出了一个全新的分析框架。组员们都很惊讶，连授课教授也对他刮目相看。
“这个思路很实用，”教授赞许地说，“你可以把这个案例完善一下，结业时作为优秀成果展示。”
讨论结束已是深夜。陈晨独自走回宿舍，月光如水，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路过行政楼时，他意外地看见李振邦的车还停在楼下。
车窗缓缓降下，李振邦坐在驾驶座上，指尖夹着一点猩红。
“处长？”陈晨惊讶地走近，“您还没回去？”
“抽根烟就走。”李振邦的声音有些沙哑。
陈晨这才注意到，车里只有他一个人，副驾驶座上放着一摞文件，最上面是省发改委的红头文件。
“您...在等我？”陈晨轻声问。
李振邦没有回答，只是深深吸了一口烟。烟雾在月光下缭绕，模糊了他的面容。
“培训还有一个月，”良久，李振邦才开口，“好好把握。”
“我会的。”
“遇到困难...”李振邦顿了顿，“可以找苏记者。”
陈晨愣住了。他没想到李振邦连苏蔓在帮他都知道。
“处长，您怎么知道...”
“回去吧。”李振邦打断他，掐灭了烟，“明天还要上课。”
陈晨站在原地，看着车窗缓缓升起。在车窗完全关闭前，他看见李振邦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那个动作透着说不出的疲惫。
这一夜，陈晨失眠了。他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虫鸣，心里乱成一团。凌晨三点，他索性起床，打开电脑开始整理那个案例分析。
晨光微熹时，他终于完成了初稿。邮件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响起时，他犹豫了一下，在收件人栏里输入了李振邦的邮箱地址。
“请处长指正。”他在邮件正文里写道。
令他意外的是，半小时后就收到了回复。李振邦的邮件很简短，只有一行字：“思路很好，注意数据支撑。”
这封邮件发出的时间是凌晨四点十七分。陈晨看着那个时间，心里泛起细密的疼。原来那个男人也一夜未眠。
培训的日子一天天过去，陈晨的案例分析越来越完善。他把自己关在图书馆，查资料、做调研，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只有忙碌才能让他暂时忘记那些纷乱的心事。
这天下课后，他在走廊里遇见了王静。她今天穿着深蓝色套装，妆容精致，显然是刚从某个重要场合过来。
“小陈，”她笑吟吟地拦住他，“听说你的案例分析很受好评？”
陈晨谨慎地回答：“还在完善中。”
“振邦很为你高兴呢。”王静的语气自然亲昵，“昨晚我们通电话时，他还特意提到你。”
这句话像一根刺，扎在陈晨心上。他勉强笑了笑，想要离开。
“对了，”王静又叫住他，“明睿这周末生日，我和振邦要给他办个派对。你要不要也来？”
陈晨的心猛地一沉。他知道这是王静在宣示主权，在用最温柔的方式告诉他：我们才是一家人。
“我...周末有课。”
“那太可惜了。”王静笑容依旧，“振邦还说很想让你见见明睿的老师呢。”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陈晨靠在墙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窗外，梧桐叶大片大片地飘落，秋天就要过去了。
当晚，陈晨收到一个快递。打开一看，是李振邦寄来的几本专业书，还有一张便签：“这些书对你有用。”便签上没有署名，但那刚劲的笔迹他再熟悉不过。
他把便签小心地夹在笔记本里，仿佛那是稀世珍宝。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有些感情，不需要说出口，也不需要得到回应。它就像夜空中最遥远的星辰，虽然触碰不到，但它的存在本身，就足以照亮前行的路。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摊开的书页上。陈晨拿起笔，在便签背面轻轻写了一行字，又迅速涂掉。墨迹晕开，像一声无声的叹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