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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恶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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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26年9月7日
只有爱,救不了一栋已经着火的房子。我们家已经完蛋了。
昨天又见到马什米尔医生,他说我很幸运一定会继承母亲的能力。幸运吗?
看了最后话,你会失望的。最近你也没有得到任何帮助。
对父亲的厌恶更上一层楼了,之前觉得他可怜,现在只想转身离开。如果不用深入交往,偶尔见面可能会稍缓隔阂。他自私的不可救药。这无法挽回的一切,何时才能走到终点。
祖父看着自己的孩子,长成一副可憎的面孔是什么心情。母亲面对这样的男人,一生无法离开,是怎样的可悲。我恨你,简利。
我恨什么?我恨这个人一如既往伤害所有我关心的人。
我早就静悄悄明了他的想法,我不给你更多的,也不向你索要更多的,这样我就是合理的,我还是个不错的人。实在是恶心的想法!实在是恶心!哈哈简利是多好的人啊,自洽的简利。
人间最讨厌的人竟成了我的父亲。他的存在沉沉压在我的心上,为了让母亲宽心,我总是说不在意,要她也不在意。其实我非常在意,我的怨恨早就盈溢出来,他能察觉到我的用心吗?还是他依旧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蠢货?
“我到底有哪里做错了!”尖锐高亢,撕碎整个家假装的平和表皮。黑夜里的月光不会安抚孩子,只会加剧这种恐慌。好想听见。好想听见。
不想听见!不要让我知道!是我做错了吗?
是谁割裂着我的意识?我讨厌这个家,讨厌所有人的隐忍。我不想再呆在春之泉。
对不起,对不起。明明你对我这么好。为什么?为什么我变成这样?为什么我也固执的要伤害一个人?这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昨天医生说的没错,这是基因的问题,从你出生起就注定。
我从父亲身上学到了很多,例如,怎么把事情变得对自己有利。今年,市政会议上又见到父亲的手段,低劣到能被我看穿,我终于站在一个和他完全不同的位置上。
父亲看到我长成这样会是什么心情?如果世界是我和你的游戏的话,父亲,不知道从这一年开始,你是不是就要落下风呢?我还没有想好,对你的回报。
能保护你的最好方式就是使我们再也没有细致的交往。因为你,我变得偏激又不可控,我们会一起走向死局吗?计划已经到了最后一步。离我再远一些吧,趁我还清醒。
在我更加有力,而你走向无力的时候,总会有那一天的,你会明白过去我们深陷的恐慌与绝望。
我真不想刻意伤害你。
不,我要等一个时机,一个轻轻小小随处可见的机会,没有人能察觉到的。好面子又自大的人总是有很多不可指摘的事。你会伤心的小事。这样的事好少又很多。
是因为阴天吗?我越来越难控制自己。我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明明不想怨恨的。你不要再这样下去。一定要离开这场大火。”
……
“维修员,我很不满意,你今天的选择。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会正式介绍我自己。再见了,0104号维修员,珍贵的眼睛。”紫色迷烟随风而去,传来陌生的女声。
我的面前留下又一张残缺信纸,犹豫半晌,还是俯身捡起,“3026年9月7日,我和父亲的游戏开始了。”,内容洋洋洒洒,日记主人还在挣扎,复杂崩溃的情绪里叫嚣着对父亲的复仇与不忍。米斯特维克当务之急是开课缓解亲子关系,这是第几个了?
这不是真的希普罗萨教堂。谁又打开了梦的大门?
是博祖斯吗?为什么桐子小姐在博祖斯的梦里是恶意的化身?斯莱沃年轻的执政官在无人知晓的重压之下已经被污染到这种程度了,总部竟然毫无知觉,还要他来做我的监视官,真是偶然吗?
奥顿圆顶大厅。
“博祖斯大人,大人您怎么样了!”有人用力摇晃我的手臂。
“执政官大人需要休息,但是桐子小姐你留下也没关系。多亏了你。如果不是你发现大人在圆顶大厅昏倒,情况就危险了。”是陌生的低沉嗓音,声调平稳有力。还是我没听过的声音。
“感谢您的帮助,马什米尔医生。还好您就在附近。”马什米尔?日记里的那个医生!朦胧的意识一下子拨云见日,我猛地睁开眼,一定要看看他的脸,医生是谁?
“博祖斯大人,您醒了?太好了。”桐子小姐又惊又喜,脸颊还有泪痕,她紧紧抓住我的袖子。
顾不上起疑,我努力想要坐起来,双手却没有力气,整个身体都像是泡了水的草绳,只能用眼睛寻找他的身影,唯一的线索就在我的眼前!
很快问题就有了答案。
“大人,您好,您现在还觉得头昏吗?”一个额头宽厚,颧骨绯红的男人张开五指在我眼前上下晃动,语气关切。
我还是缓不过劲来,软绵绵的陷在床上,博祖斯究竟怎么了?怎么虚成这样?关键时刻不中用啊!
徒劳的抓了抓手边的空气,仍旧没法儿清醒。我想使劲搓搓脸,却始终抬不起手,“大人,您还是躺下休息一会吧。您现在污染指数很高,之后需要回米斯特维克一趟,总部会安排您去沙多威克治疗,到了沙多威克,恢复指数就不成问题。”他说话时脸微微向下,回避和我对视,双手交握在身前,额头发亮,眉毛浓黑,睫毛很长,“是谁?”,他听到我的问话,略抬起头来,我才看清他的脸。马什米尔医生肤色白皙,眼睛极具神采,明亮的很。鼻梁高挺,抿着嘴,像个女孩儿。
不是他,本能告诉我,不是他,眼前这个人不是马什米尔。
“博祖斯大人,您昏倒了,马什米尔医生是我在沙多威克的朋友,他最近旅居斯莱沃,住在圆顶大厅附近。”桐子小姐离我实在太近了,我甚至能看到她眼下的乌青,难得一见的憔悴。身体不自觉的向后仰,我想离她远些,博祖斯说的没错,我应付不来桐子。
桐子小姐注意到我的动作,显然有些受伤,失重似得跌坐在地上。她白色的裙摆脏了,谁都没有心情在意。“我出来采风,顺路想买些新纸,回教堂时,贝贝叫住我,贝贝是一个流浪儿,常常来听我的课,他说他住在宣礼塔附近,去奥顿大厅玩的时候发现您在大厅昏倒了。虽然担心他是在恶作剧,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半信半疑的去了,结果您真的昏倒在礼堂阶前。正愁怎么送您回宝珠时,马什米尔医生凑巧出现了。”
“日安,城主大人,我出来闲晃放松心情,想去宣礼塔看看那些孩子们,正好遇到桐子小姐,为了不耽误救治,就把您带回我的诊所了。您在这已经昏迷快4个小时。能醒来真是太好了。身体没有大问题,您太疲劳了。唯一要注意的是,您的污染指数现在偏高,希望您不要介意我的冒犯。您需要尽快去专门的治疗中心。”马什米尔医生一口气说了很多,好像早就打好了腹稿。他们俩一唱一和的,如同一个剧团的男女主演。
意识又逐渐飘远,周围的一切都轻飘飘,软绵绵的。这是他们的圈套吗?马什米尔和桐子几乎要贴到我的脸上,为什么?
一瞬间,毛骨悚然。我想起睡眠舱里的那个梦,形形色色的人路过我,环绕着我,我蹲坐在旋转玻璃门的中心。那时我想要躲避一个人。
还有从我醒来,再没有听到过博祖斯的声音。他怎么了?
“0104号维修员,汇报现状,在斯莱沃,确定0221号维修员的消失存疑,需要二次调查,监视官博祖斯……”能不能联系上还是个问题。
断断续续只听到我自己的声音。“总部需要...再次确认...Z的数据。另外,请总部调...查作家桐子的身份属性...联络员,你在吗?”
“我是0104号维修员,系统,你还在吗?”没有人回答我,果然联系不上。
系统和总部的斗争已经白热化,什么维修员,执政官,都是用之即弃的,包括污染,在争斗面前,也可以先放在一边。
让我成为下一个被抛弃0512号维修员也不无可能。
来到斯莱沃,我宛如舵手被扔进大海,没有能带我走出困境的船只,始终双手空空摸不到掌握方向的船舵。天已经黑了,诊所外黑乎乎的一片,疲累感从骨头里渗出来。我头疼得厉害,太阳穴一跳一跳的,像是有人在用力挤压我的眼球。
下一次见面,你会是谁呢?
一脚陷进各种谜团,无形的蚂蚁爬上我的腿,缠住我。斯莱沃是个可怕的地方。
在海里会是这种感觉吗?我知道有人就身处在这虚无之中。是谁?至少现在床褥很软。我的四肢发冷,疲劳,恐惧,无力。耳边有人轻声细语,“等醒来再想吧。”,是啊,等醒来再想吧,反正我是维修员,没有更差的结果,被回收了就当放年假。
“博祖寺大人,大人,您……”
“他需要休息,他现在……”
有人焦急,有人成竹在胸。还有人偷偷说悄悄话。
尽是些和Z无关的事,无论是博祖寺被污染,还是博祖寺意识的消失,最明显的受害者只有一个。
击中维修员的只是流弹,凶手还在暗处,一步一步的紧逼,对那个话痨傻瓜,品味极差的流放执政官博祖寺宣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