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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解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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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公告栏前——
“哇!这也太丑了吧!”刘宝琳毫不客气地发出灵魂吐槽。
徐倩在一旁无奈地解释,“没办法,学生会的彩色打印机坏了,只能这样了。”
“但是真的好丑,完全看不到我们昨天的努力了。”刘宝琳撅着嘴,语气里满是惋惜。
平心而论,在黑白打印机下,这张海报确实黯然失色。精心挑选的图片变成了黑白灰块。那些特意强调的文字也印成了深橙色。倒不至于丑的地步,只是没有让人眼前一亮的效果了。
“现在重新印也来不及了,就将就着用吧。”徐倩的语气带着一丝妥协,她仔细检查着海报,确认没有打印错误。
刘宝琳立刻敏锐地捕捉到徐倩态度上的细微变化,像只树袋熊一样猛地扑到徐倩身上,一边摇晃一边带着哭腔抱怨。
徐倩被她晃得站立不稳,哭笑不得地试图把这个“大型挂件”从身上给赶下去。
现在不是讨论丑不丑的时候了!我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那个……”我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们不会真的要挨个去每个班级收集信息吧?”
我可不想挨个去每个班级露脸,一定会当场社死的。
徐倩终于摆脱了刘宝琳的纠缠,整理了一下微乱的头发,立刻回应了我的担忧:“也是,挨个收集的话,工作量太大了。”
得到认同让我稍微松了口气,赶紧抛出我深思熟虑的方案:“要不……把谁的联系方式写上去?这样方便统计,还能及时沟通后续细节。”
这个提议刚说出口,我下意识地将期待的目光投向了看起来最靠谱的徐倩。
结果,她的视线也正好朝我望了过来。
拜托,我可是无“社交”人士啊!
没办法,我只好将最后希冀的目光,投向了正在一旁揉着被徐倩推开时撞到胳膊的刘宝琳。
刘宝琳一接收到我求救的信号,立刻心领神会,脸上瞬间切换成爽朗的表情:“写我的吧,我刚好没什么好友,还能多交几个朋友。”
感动!原来你也不笨嘛!
不过,我还有点担心,像刘宝琳这种心思单纯的小孩,真的不会被人骗去卖了吗?
还没等我把这多余的担心说出口,刘宝琳已经利索地从书包侧袋里掏出一支笔,俯身在海报下方空白处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
等等!那支笔!死去的回忆又开始攻击我了!
“好!完成了!”随着刘宝琳的一声元气满满的宣告,海报这个阶段性委托,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我暗自长吁了一口气,自认为学生会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是时候回到那个无所事事的互助部了。
我下意识地转身,朝着熟悉的方向迈开脚步。
“何烬,你去哪?”刘宝琳的声音及时响起,打断了我的撤离计划。
我停下脚步,理所当然的反问:“现在不是社团活动时间吗?不去活动室吗?”
“林沐学姐说还有其他事需要我们,委托还没有结束呢。”刘宝琳眨眨眼,语气笃定。
那只是学姐基于礼貌的客套话啦,你要这么热爱学生会的工作,干脆进军学生会,去竞选会长吧!
然而,在刘宝琳热情的注视下,我那微弱的抗议被彻底无视。
最终,在她的强烈要求下,我们又回到了那个忙碌的学生会办公室。
刘宝琳依旧是活力满满,毫不犹豫地的推开办公室的门,探进脑袋,用她那特有的、带着点欢快傻气的语调打招呼:“哈喽,哈喽呀——”
“哈喽,哈喽。”正在伏案工作的林沐学姐闻声抬起头,看到是我们,脸上立刻露出亲切的笑容,立刻出来迎接。
等等……你们那奇怪的打招呼的方式是怎么回事?
徐倩也小声地朝学姐打了招呼,我则只是跟在后面试图蒙混过关。
“真的太感谢你们了,”林沐学姐语气真诚,“明明没有特意通知,你们还是主动过来帮忙。”
“学姐你太客气了,”刘宝琳挺起胸膛,一副“使命必达”的模样“我们互助部接到委托,一定会负责到底的!”
“嗯,不过……”学姐环顾了一下四周,“现在也没有什么具体工作需要人手了……这样吧,你们可以去看看其他成员在做什么,自己找点感兴趣的事情帮忙吧。”
在学姐的一声“自由活动”令下,刘宝琳和徐倩立刻分散开来,融入学生会的各个角落,找到了自己能插上手的工作,只剩下我一个人愣在原地。
从小到大,我最怕的就是这种“自己寻找同伴”或“主动找事做”的环节了。就不能直接分配任务,或者干脆做些不需要与人协作的工作吗?
林沐学姐似乎看出了我的窘迫,朝我走了过来,语气里带着一丝调侃:“怎么?还害羞吗?”
我“……”
见我不语,她笑了笑:“……这样吧,你就跟着我做吧。”
现在好像也只能如此了,至少,林沐学姐是我在这里相对熟悉的人了。我僵硬地点了点头。
林沐学姐拉来一把闲置椅子,挨着她自己的椅子放下,然后示意我坐。
这个距离!未免太近了吧!我会死的!
我将椅子向旁边连续挪动了几下,直到抵达安全距离,我才小心翼翼地坐下。
学姐看到我这一连串的操作,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果然还是很害羞嘛。”
我不语,像一只被捏住后颈皮的猫,任由其摆布。
“那么,你想做点什么样的工作呢?”学姐温和地问。
“顺便”我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只要是我能力范围内就行。”
“那就……”学姐指尖轻点下颌,思考了片刻,说道,“监督,怎么样?监督他们工作。”
“监督?”我愣住了,“这……也算是工作吗?”
“当然”学姐的语气带着一丝理所当然,,“这也是会长的工作之一,监督成员是否有认真工作。确保工作效率。”
她顿了顿,抛出另一个选项:“要不,你也可以做我手上这份记录数据和核对的工作?”
“那我还是监督吧。”我几乎是脱口而出。
虽然我不理解监督算是哪门子工作,但是我还在两个选项中选择了那个更简单,更不费力的工作。
看到我如此迅速且坚定的选择,学姐的嘴角又抑制不住地向上弯了弯,这才重新投入她手头的工作。
所以……监督,具体要怎么做?难道就是坐在这里,用眼神扫射全场吗?听起来……好像只要做做样子就行了吧。
我尝试代入角色,朝着忙碌的成员们看过去。
嗯……这种俯视众生的感觉……真不错啊。难道这就是权力的滋味吗?等等,怎么隐隐嗅到了一丝腐败的气息?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开始搜寻熟悉的身影。喂!那边的刘宝琳,别看着我偷笑啊喂!小心我行使监督的权利,举报你工作时间开小差,把你赶出学生会办公室!
视角转到另一边,恰好撞上了徐倩抬起的目光。不好!这让人无所适从的感觉!我像被烫到一样,立刻将头埋了下去。
不对啊!我现在可是学姐钦点的监督,为什么反而像做了亏心事一样?
我强迫自己重新抬起头,发现徐倩已经若无其事地继续埋头工作了,仿佛刚才那短暂的对视只是我的错觉。
嗯,不错不错,态度很端正。
不知道为什么,这种忙里偷闲的状态,竟让我产生了一种诡异的舒适感。看着周围的成员一个个卖力工作,而我却能安心理得的坐在这里偷懒,还美其名曰监督,一种近乎罪恶的愉悦感悄悄爬上心头。
我嘴角不禁微微翘起,露出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
就在这时,“叩”的一声轻响,一阵微痛从头顶传来。
学姐不知何时停下了笔,用笔尾轻轻敲了敲我的脑袋,语气带着一丝戏谑:“你刚才在发呆吧?嘴角都翘起来了。”
“哦哦,不好意思,”我猛地回过神,慌忙找补,“我看着大家卖力的工作入迷了。”
“是吗?”学姐挑眉,眼神闪过一丝狡黠,“那要不要和他们一起……”
“那还是算了!”我立刻打断她的话,不带一点犹豫,语气恳切:“请务必让我继续这份监督的工作!”
学姐看着我夸张的反应,终于忍不住笑出声,肩膀微微耸动。
我重新坐直身体,摆出认真的表情,再次投入监督的工作。这次我一定要出色地完成任务!
但说实话,就算真的看到有人偷懒,我大概率也不会指出来。学姐估计也不希望看到成员之间相互举报的局面吧?有些时候,人情世故比死板的规则更重要。
……不过,刘宝琳同学,我可不保证不会记仇的哦?还看!
但当我真的认真地去环视整个教室时,才发现,这些家伙真的有在认真工作吗?
是,那边那位学长敲击键盘的速度快得要冒烟了,还有我们互助部的两位女生也确实有卖力的工作。
但是,有部分成员似乎进入了一种……养生的模式?像是没事人一样,动作不紧不慢,神态悠闲,与周围认真工作的氛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最让我感到意外的是,那边副会长座位上,我们的班长江艺星,竟然在公然地……照镜子?还不时用手指梳理一下额前的刘海,完全看不出时间紧迫的焦虑。
在我过去的印象里,江艺星是一个极富责任心和争强好胜的人。班长是她主动争取的,副会长相比也是。但现在这副模样……是已经开始滥用副会长的特权了吗?
剩下的时间里,我像一个360度旋转的监控摄像头,机械的来回摆动。
没想到,有一天连偷懒都会让人觉得疲惫,让我忍不住想说:还不如找点事做。
等等!我这是被什么奇怪的社畜思想给殖民了吗?竟然会想去工作,太可怕了!
“大家辛苦了,现在可以回去了。注意不要一下,不要落东西哦。”
随着学姐一声令下,原本安静的办公室瞬间被各种收拾东西和告别的话语填满,成员们陆续离开。
我如蒙大赦,赶紧起身准备开溜。
“何烬,你等一下,我有点事想问你。”学姐的声音再次响起,精准地定住了我的脚步。
已经走到门口的刘宝琳和徐倩闻声,回头朝我挥了挥手,眼神里分明写着保重和同情。
喂!你们那是什么眼神啊!
等到办公室只剩我和学姐俩人时,她才放下手中的文件,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斟酌:“抱歉久等了。”
“没事,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我如实回答,这倒是真心话。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学姐的语气开始变得小心翼翼,“就是想问问你,觉得今天的监督工作怎么样?”
“嗯,还行吧,”我谨慎的组织着语言,“大家都挺努力的。”我可不敢把副会长偷懒的事说出来,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我才不干。实在要交差,把刘宝琳供出来好了。
“是吗?”学姐轻轻推了下眼镜,镜片后的目光若有所思,“那……你怎么看?”
我怎么看?
好像某位故人也问过我同样的问题,我当时回答的,似乎也是“大家都很努力”的废话。但显然,那个答案是错的。
所以,标准答案究竟是什么?
“我不知道你想问什么,要说我看到了什么,我只看到大家努力的身影,我相信这次活动一定会顺利举办的。”
我选择将问题抛回去,既然你们都喜欢当谜语人,那么我的回答就是——我也被蒙在鼓里。
“啊,是吗?”林沐学姐似乎对我的回答很意外,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我们之间陷入一阵短暂的沉默,空气仿佛凝固了几分。
“哦,对了。”学姐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打破了沉默,语气恢复了平常,“学生会这边的工作完成的差不多了,你和刘宝琳她们说一声,明天开始,可以不用特意来帮忙了。”
这句话,怎么听起来像是……赶人走一样。
“我知道了。”我点了点头,心里有种说不上是解脱还是什么。
说完,我转身准备离开,
“何烬!”学姐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叫住了我。
我犹豫着停下脚步,转过身。
她看着我,脸上露出一个温和的、带着点复杂意味的笑容:“如果你……自愿来当苦力的话,我随时欢迎,当然,仅限你一个人来哦。”
“……嗯。”我轻轻地应了一声,声音低得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
明明心里很清楚,我大概率不会再回来了,但那一刻,我还是给出了这个模糊的回应。
我再次转身,踏入了走廊略显昏暗的光线中,将那个充斥着忙碌气息的学生会甩在身后。
思绪,却不受控制地停留在刚才的对话里。
为什么……这些“大人”总是喜欢说一些让人琢磨不透的话,明明就可以直接、清楚的说出意图,为什么非包裹在一层又一层的迷语里,让人去猜?
还是说,从一开始就是我想多了?根本就没有什么谜语。
那么,为什么当我如实回答时,她们的脸上会掠过失望的神情?
所以,到底要我怎么“看”?
为什么“看”出来了,却又要藏在心里?
难道要我如实说有成员在偷懒?这显然不是学姐想要听到的。因为她自己不可能没看见,没必要再从我这确认一遍。
学姐说不再需要我们的帮助了,理由是“工作基本完成”。分明是在说谎,她桌上堆积成山的文件,还有办公室那些真正卖力的成员说明了一切。
那么,当初为什么要找到互助部,难道就是因为叶老师的安排吗?那为什么又要问那些听不懂的问题。
找到互助部仅仅是为了一张黑白海报,那些莫名其妙的谜语就是为了取乐,看见也不要说出来因为根本没有能看见的东西。
我懂了!我好像懂了!
这一切问题的答案,或许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