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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琼林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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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五
御花园琼林苑内,新科进士按名次排立,锦袍玉带映着满园秋菊,一派雍容景象。
常卿果然一身银线绣云纹锦袍,明珠发冠在日光下熠熠生辉,不少人侧目。他昂首阔步,目光却在人群中精准扫过,最终落在了前排首位,那便是新晋状元郎。
此人一身赤红状元官服衬得身姿愈发挺拔,墨发束着素玉簪,侧脸轮廓分明
庄周?怎么是他?
庄周乃是庄氏少爷,与他自小一起长大,平常也就打打闹闹。这小子明明三月前还跟他在城外跑马,笑言“科举不过是应付家中长辈”,怎么转头就成了昭启一百零四年的状元郎?还能顶住两方压力脱颖而出。
正思忖间,庄周似是察觉到他的目光,忽然转过头来。四目相对的刹那,庄周眼中飞快闪过一丝笑意,快得如同错觉,随即又恢复了状元郎该有的沉稳,对着他微微颔首,神色恭敬却难掩眼底的狡黠。
还笑?都背着自己偷偷当状元了!
太监尖细的唱喏声骤然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陛下驾到——”
常卿连忙随众人躬身行礼,眼角余光却仍黏在庄周身上。只见他身姿笔挺地躬身,素玉簪在日光下映出细碎的光,动作标准得挑不出半分错处,哪里还有半分往日里跳脱捣蛋的模样。
昭元帝醉醺醺地落座,含糊着赐了平身,宴席便草草开席。琼浆满盏,珍馐罗列,常卿却味同嚼蜡,满脑子都是庄周那张“道貌岸然”的脸。他借着举杯的动作,又偷瞄过去,正好撞见庄周抬眼,两人目光再次相撞。
这次庄周没藏住,眼底的狡黠翻涌上来,还极轻极快地冲他挑了下眉梢,随即又飞快低下头,端起酒杯浅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常卿气笑了,暗自磨牙:好个庄周,等宴席散了,看我怎么收拾你。可转念一想,庄氏本就与韦氏抗衡,庄周当了状元,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只是这小子居然连他都瞒得严严实实。
酒过三巡,韦承业端着酒杯缓步走出,目光直锁庄周,脸上堆着虚伪的笑意:“庄状元年少英才,老夫佩服得紧,特来敬你一杯。”
周遭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两人身上。谁都清楚,韦氏向来把控朝政,庄周能虎口夺食拿下状元,韦承业此刻的“示好”,实则是试探与敲打。
常卿心头一紧,放下酒杯暗自攥紧了拳——这老狐狸,定是想逼庄周表态站队。他正想找由头插话,却见庄周已从容起身,素玉簪随着动作轻晃,神色依旧沉稳:“韦大人过誉,晚生不过是拾人牙慧,怎当得起‘佩服’二字。”
他抬手举杯,与韦承业的酒杯轻轻一碰,酒液未溅半滴,姿态不卑不亢:“今日琼林宴,陛下恩宠,众同僚齐聚,晚生更该敬大人与诸位前辈才是。” 说罢仰头浅酌,既没冷落韦承业,也没落下旁人,滴水不漏。
韦承业眼底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笑道:“庄状元不仅文采好,应对也这般得体。老夫听闻你与常探花自幼相识,情谊深厚?” 话锋陡然转向常卿,显然是想将两人绑在一起打量。
常卿正欲开口,庄周已先一步接过话头,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确是自幼一同长大,常兄才学武艺皆是上乘,此次屈居探花,晚生心中实则惭愧。” 他这话既抬了常卿,又暗指科考有弊,说得不软不硬,让韦承业无从发难。
常卿挑眉,暗自腹诽:这小子,嘴倒越来越利索了。他索性顺着话头起身,端起酒杯看向庄周:“既然庄状元这般说,那我便敬你一杯,恭喜你,得偿所愿。” 最后四字咬得稍重,眼底带着几分调侃与不满。
庄周闻言,眼中狡黠一闪而过,与他碰杯时低声道:“回头再跟你赔罪。” 声音轻得只有两人能听见,随即恢复正色,朗声道:“常兄客气,改日定当登门,与你痛饮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