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眼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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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教室后，许姝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这不是普通的笔记本，里面记录着她前十一轮循环的全部经验——用只有她自己能看懂的符号和密码。
第一页上写着：核心目标：阻止江慕之死亡。
下面列出了几条基本策略：
禁忌事项（会触发世界反噬）
1. 直接告知江慕之真相（←已验证，会死）
2. 试图改变其他人的核心命运（←已验证，会引起连锁反应）
3. 逃避参与关键事件（←已验证，会导致意外强制参与）
可行策略
1. 建立信任关系，成为江慕之的—保护者—
2. 收集证据，揭露江暮城的阴谋
3. 寻求原著**合理帮助**（某些角色在特定条件下可以协助）
4. 利用世界规则**漏洞**
后面是详细的记录：
第一轮循环：尝试直接告知，心脏病发死亡。重启前时间：3天。
第二轮循环：尝试收集证据，所有线索消失。江慕之坠楼死亡。重启前时间：4个月3天。
第三轮循环：尝试远离剧情，被强制卷入。双人死亡。重启前时间：2个月。
……
许姝翻到最新一页，开始记录第十二轮的情况：
第十二轮循环
日期：9月1日
异常点：
1. 江慕之的初始反应与之前不同
2. 他询问是否见过面（前所未有）
3. 他的注视时间比之前长很多
假设：
1. 世界意识调试模式？
2. 江慕之可能有碎片记忆？
3. 还是我的多疑？
写完这些，许姝合上笔记本，看向窗外。操场上，学生们正在上体育课，跑动的身影，飞扬的青春。这一切看起来那么真实，那么生动。但她的身体却无端地被一股寒意笼罩了，她不是悲观的，但是前世几次的失败给足了她教训。
如果不是经历过十一次死亡，她几乎要相信这就是真实世界了。
“许姝同学？”同桌的女孩小声叫她，“老师让你回答问题。”
许姝回过神，发现数学老师正看着自己。她赶紧站起来，看了一眼黑板上的题目——是一道简单的代数题。虽然她已经四年没学初中数学了，但前十一轮循环中，她早就把初中的知识重新学了一遍。
她流利地回答了问题。老师满意地点点头，示意她坐下。
同桌女孩好奇地看着她：“你数学真好。刚才走神是在想什么呀？”
许姝笑了笑：“想中午吃什么。”
“食堂今天有糖醋排骨！”女孩兴奋地说，“我叫孟秋，以后我们就是同桌啦。”
许姝看着孟秋开朗的笑容，心里涌起复杂的情绪。在前几轮循环里，她也和孟秋成为过朋友。但这个女孩永远不会知道，她的同桌曾经死过十一次，现在正在经历第十二次人生。
午饭时间，许姝和孟秋一起去食堂。排队打饭时，许姝的目光不自觉地在人群中搜索。她知道江慕之的班级通常在12点10分来食堂，坐靠窗的第三张桌子。
12点08分，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食堂门口。江慕之和几个同学一起，端着餐盘走向窗边的位置。他似乎也看到了许姝，朝她微微点了点头。
许姝回以一个微笑，然后继续排队。
“咦，你认识江慕之学长？”孟秋注意到了他们的互动。
“早上迷路，他给我指路。”许姝简单解释。
“江学长人可好了！”孟秋马上打开了话匣子，“成绩好，脾气好，还经常帮学弟学妹。我们初中部的女生好多都崇拜他呢。不过他好像一直单身，没见他和哪个女生特别亲近。”
许姝安静地听着。这些话她早就听过无数遍了。江慕之在学校的评价一直很好，这也是为什么他死后那么多人震惊和惋惜的原因。
打好饭后，许姝刻意选择了离江慕之不远的位置坐下。她需要观察，也需要制造自然的接触机会。
吃饭时，她假装不经意地看向江慕之的方向。少年正在和同学聊天，偶尔露出温和的笑容。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身上，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温暖而明亮。
但许姝注意到一个细节：江慕之的视线几次扫过她这边，每次都很短暂，但确实在看她。
这又一次证实了早上的异常。前几次循环里，江慕之根本不会注意到食堂里的一个初一女生，更不会多次看她。
许姝的心沉了沉。如果江慕之真的有记忆碎片，那事情就复杂了。她不能直接问他，因为那可能触发世界反噬。但她也不能装作不知道，因为异常的循环很可能意味着不同的机会。
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一个端着餐盘的男生匆忙走过，不小心撞到了江慕之的桌子。餐盘里的汤洒了出来，一部分泼到了江慕之的校服上。
“对不起对不起！”男生慌忙道歉。
“没关系。”江慕之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但白色的衬衫已经染上了油渍。
这一幕许姝很熟悉。在第三次循环中，同样的事情发生过。当时她是如何反应的？对了，她走过去递了纸巾。
这一次，在身体行动之前，许姝的大脑已经做出了分析：如果走过去递纸巾，会重复第三次循环的路线。但如果不行动，可能会错过一个自然的接触机会。
她还在犹豫，却看见江慕之已经处理好情况，向食堂外的洗手间走去——应该是去清理污渍。
许姝心里一动，有了主意。
她快速吃完剩下的饭，对孟秋说：“我有点事，先走了。”然后起身朝食堂外走去。
她没有直接去洗手间，而是绕到了教学楼后的小卖部。用零花钱买了一包湿巾和一瓶矿泉水，然后才走向男生洗手间的方向。
她当然不能进男洗手间，但在外面等是可以的。许姝计算着时间，在洗手间外的走廊上“恰好”遇到了走出来的江慕之。
“江学长，”她露出恰到好处的关心表情，“你的衣服……”
江慕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衬衫，油渍还在。“洗不掉，算了，放学回家换吧。”
“我这里有多余的清洁湿巾，也许可以试试？”许姝拿出刚才买的湿巾，递过去。
少年的眼神又一次变得复杂。他接过湿巾，轻声说：“谢谢。”
“不用谢，”许姝努力让笑容自然，“就当是早上帮我指路的回礼。”
江慕之拆开湿巾，开始擦拭污渍。但油渍已经渗入衬衫里面，确实很难清理。他擦了几下就放弃了，抬头看向许姝。
那一瞬间，许姝觉得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止了。
因为江慕之的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那不是普通的感谢或善意，而是一种冷漠的探究，仿佛要透过她的眼睛看到她灵魂深处，让她感到害怕。
“许姝，”他叫她的名字，声音很轻，“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这个问题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许姝心中激起千层浪。
来了，循环的异常真的来了。在前十一次循环中，江慕之从未在第一次见面当天就问出这样的问题。他们的关系发展应该是缓慢的、自然的，从陌生到熟悉需要时间。
但现在，江慕之似乎跳过了那些步骤，直接进入了疑惑阶段。
许姝的大脑飞速运转。她不能说实话，那会触发反噬。但她也不能说谎说得太明显，因为江慕之看起来很敏锐。
最后，她选择了一个半真半假的答案：“因为学长看起来很帅啊，而且……”她顿了顿，决定冒一点险，“而且有种熟悉的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
这个回答参考了江慕之早上问她的问题。如果江慕之真的有某种记忆，这个回答可能会引起共鸣。如果他没有，那也只是普通的客气话。
许姝仔细观察着江慕之的反应。
少年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虽然只是一瞬间的变化，但许姝捕捉到了。他确实对这个回答有反应。
“熟悉的感觉……”江慕之重复着这几个字，声音低得像自言自语，“真巧，我也有这种感觉。”
然后他抬起头，眼神变得清明：“可能这就是缘分吧。谢谢你，湿巾给我就好，你快去上课吧。”
许姝把整包湿巾都给了他，转身离开。但走出几步后，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江慕之还站在原地，手里拿着湿巾，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此刻他的表情并不复杂，混杂着冷漠抑或是嘲弄，还有一丝许姝看不明白的情绪——像是某种决心。
第一天的其余时间相对平静。许姝按部就班地上课，和新同学互相认识，扮演着一个普通的转学生。但她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在课堂上了。
江慕之的异常反应，让她不得不重新思考整个循环机制。
如果真的像她想的那样，江慕之开始保留记忆碎片，那么这意味着什么？是世界意识的规则在松动？还是循环次数太多导致系统出现了漏洞？
更关键的是，这对她的拯救计划是利好还是威胁？
放学铃响起时，许姝已经整理了思绪。无论江慕之是否有记忆，她的核心任务不变。区别只在于，如果他有记忆，那么他可能更容易相信她，更容易配合。
但反过来，如果江慕之知道自己处在循环中，知道自己每次都会死，那对他的心理会是巨大的打击。许姝见过自己在循环中的心理变化——从积极到绝望再到麻木。她不希望江慕之也经历那种痛苦。
走出校门时，天空开始飘起细雨。九月的雨还很温柔，细细密密地落下。许姝没带伞，只好用手遮着头，快步走向公交站。
“许姝。”一个温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回头，看到江慕之撑着一把蓝色的伞站在不远处。少年快步走过来，将伞举过她的头顶。
“我送你到公交站吧，”他说，“雨虽然不大，但淋湿了容易感冒。”
许姝愣住了。这一幕太熟悉了，在第五次循环中也发生过。但那是他们认识一个月后的事，不是开学第一天。
“谢谢学长。”她低声说，心里却在快速分析：为什么他要这么做？巧合？还是刻意的？
两人并肩走在雨中，雨滴打在伞面上，发出细密的声响。走了一段路后，江慕之突然开口：“你知道吗，今天早上的时候，我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许姝的心跳加速了。她努力保持语气平静：“什么感觉？”
“感觉今天会是很重要的一天，”江慕之看着前方，声音里若有若无似乎带了一点迷茫，“就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或者……要重新开始。”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许姝记忆中的某个角落。在第九次循环时，江慕之也曾说过类似的话，但那是循环开始两个月后，他无意中的感慨。
现在，他却说出了这些话，在第一天，在这个尚未熟悉的人面前。
“学长也会有这种感觉啊，”许姝试探着说，“我也有时候会这样，觉得某一天特别重要，像命运的转折点。”
江慕之停下脚步，转头看她。雨中的少年，眼睛在伞下的阴影中显得格外深邃。
“许姝，”他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像重锤敲在许姝心上，“如果你知道有人会经历不好的事情，你会怎么做？”
空气仿佛凝固了。雨还在下，车辆驶过溅起水花，远处传来学生们的嬉笑声。但这一切都仿佛在另一个世界。
许姝感到呼吸困难。这个问题太直接了，太接近真相了。江慕之是在试探她吗？他是否还保留着之前的记忆？
世界意识的警告在她脑中响起——不要透露真相，否则会死。在前几次循环中，她就是在类似情境下忍不住说了实话，然后被反噬。
但她也不能完全逃避这个问题。
最后，她选择了一个含糊但真诚的回答：“我会尽力去帮助那个人，无论多么困难。因为有时候，一个人可能改变另一个人的整个命运。”
说完这句话，许姝等待着世界的惩罚。她的心脏狂跳，耳边仿佛能听到秒针的滴答声——如果世界意识要反噬，通常很快就会发生。
但什么都没有发生。雨依然在下，伞依然撑在头顶，江慕之依然看着她。
少年的嘴角浮起一个很浅的笑容。那是许姝从未见过的笑，复杂而微妙，许姝猜不透她此刻的想法。
“我明白了，”他说，“谢谢你，许姝。”
公交站就在眼前。江慕之送她到站台，看着她上了公交车，然后挥手告别。公交车启动时，许姝透过车窗看到江慕之还站在原地，撑着伞，目送车辆远去。
雨幕中的身影越来越模糊，最后消失在拐角处。
公交车在雨中平稳行驶。许姝靠在窗边，看着外面的街景飞逝而过。第一天的种种异常在她脑中重放——江慕之的眼神，还有刚刚的询问。
一个可怕的念头逐渐成型：也许江慕之真的有记忆，至少是碎片记忆。而且也许，他一直都知道她的存在，知道她来了又走，死了又活，一次又一次地试图拯救他。
如果真是这样，那江慕之这个角色就完全颠覆了她的认知。
他不再是一个等待拯救的被动对象，而可能是一个有自主意识、拥有秘密、正在观察和判断她的参与者。
车窗外，雨下得更大了。雨滴顺着玻璃蜿蜒流下，像是眼泪。
许姝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第十二次循环的第一天结束了，但她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前面的十一轮经验可能不再适用，她必须重新适应，重新规划。
但无论如何，有一点不会变——她会继续尝试，继续坚持，直到拯救江慕之为止。
因为这就是她的承诺，哪怕要赴汤蹈火千万次。
公交车到站了，许姝睁开眼。这一次一定有哪里不一样了，她感受到了。
而她必须找到那个不一样的地方，用它来打破这个循环，改写江慕之的命运。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