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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两部主事官员当街遇害案 ...


  •   如墨的青丝在软枕间铺散开来,仿佛夜色流淌。幽蓝色的猫瞳随着眼皮慵懒睁开,如两簇火骤然点亮。

      一只通体银白的猫从隐鳞客栈的锦被中钻出,唯有那双眼睛泛着深海般的幽蓝。当最后一段猫尾轻巧地滑出被褥,银猫已然四足踏在木地板上。

      它低下头,前爪向前舒展,后肢微微弯曲,恨恨地伸了个懒腰,每一个动作都透着猫科动物特有的优雅与慵懒。

      银猫在房内几番腾挪,最终自窗口一跃而出,身姿轻灵地落在客栈的瓦檐之上。

      它时而疾驰如风,时而缓步从容,在连绵的屋脊间几个起落,便稳稳地隐入了下方的街巷之中。

      随着银猫身影跃过几条街巷,在墙角下的一颗枯树上停下。它望着不远的青衣身影正在与一身暗青色衣袍的男子交谈着。

      “师父感知你在皇城附近徘徊许久,师父怕你身上的盘缠用尽后回不了山,让我下山来寻小师叔你。”

      “大理寺少卿在这皇城四周查案,似乎有妖物在从中作祟,我便成为他的侍卫,一来他能包吃包住,二来还能除妖物。”

      “小师叔,你这是给自己找了一个东家啊!”

      听着树下的两人交谈的白猫伸了伸懒腰,在树丫一侧稍稍合适处安静卧着,两只眼睛微微眯着。

      就在银猫站起来时,一柄长剑从下方刺来。银猫瞬间炸毛,一声低声猫叫声打破了这黎明的沉静。

      “伍明,就是一只普通的银猫。”

      “看来真的只是一只普通银猫,要是妖物遇到斩妖剑立刻原形毕露了。”

      二人话音才落下时长剑回转稳稳地落在伍明的剑鞘中,树上的银猫便顺着树干悄无声息地滑下,轻巧立于墙头。它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两人,随即发出一声慵懒的轻吟,好整以暇地抬起爪子舔舐起来。

      “小师叔,你说没有没有可能是半妖?”

      “半妖,乃数百年未现于世的异类,其诞生遵循着极为苛刻的禁忌。它们的人类形态与原型皆与平常无二,令人难辨;可一旦堕入半妖状态,理智便彻底泯灭,唯余一具充斥凶戾与暴虐的空壳。是你说遇上就能遇上的?”

      墙下议论声细微,墙上银猫却慵懒如初。它惬意地眯着眼,伸完一个从容的懒腰,又优雅地挠了挠头,全然沉浸于晨光为它镀上的那层暖意与银辉之中,浑然忘我。

      “小猫咪,刚刚是我不对,对不起,这个是给你赔罪。”

      伍明一面说着,一面从包袱里掏出半块干硬的馒头,朝墙头的银猫挥了挥。同时,他另一只手迅速从剑柄上移开,稳稳抓住了栖梧的手臂。

      “小师叔,你有肉干吗?”

      “没有,有馒头吃就不错了。”

      话还未说完,他已不由分说地夺过馒头,旋即转身踮起脚尖,尽力伸长手臂,将食物朝墙头那只银猫递去。

      “不能浪费粮食,吃了。”

      “小师叔,它只是一只猫听不懂。”

      而墙头上的银猫看着眼前那干巴巴的馒头,又低头看看下面栖梧那张脸,嗅了嗅,舔一下就转头,将尾巴高高扬起,沿着墙头跃上枯树上背对着树下的两人卧在树干上,尾巴就这样垂着,一摇一摇地用前爪挠着耳朵。

      “跟他一样挑食,看来是不稀罕这馒头。”

      “他?小师叔你说的是谁?”

      “没谁?一个挑食又有钱的家伙。”

      说罢,他漫不经心地将那半块馒头掰成几块,全数抛进嘴里,随意嚼了两下,喉结一滚便咽了下去。完全没有注意到树上那只银猫动作一顿,眼神中带着一丝寒光。

      “小师叔,那是我一会的早饭,你怎么吃了。”

      “我请你吃早饭,走吧。”

      说罢,他便拉起伍明的胳膊,两人一同迎着金色的晨光,向隐鳞客栈的方向走去。整条街都在他们身后渐渐明亮起来,而枯树之上,那只银猫已不知何时悄然隐去。

      隐鳞客栈的大堂里,已有三两道身影在享用着简单的早食——他们皆要赶在正午前抵达皇城。与此同时,一道银影自窗口悄无声息地跃入内室,轻盈地落回床榻。

      它在松软的被子上来回踩了踩,寻了个舒服的位置,一头钻了进去。一会后,一截修长而白皙的手臂从被褥间探出,随即掀开一角。

      李慕景从被褥中坐起身来,白发披散,眸中的幽蓝色退去,与此同时他的白发被乌黑发色覆盖。

      房门外传来“吱呀”一声轻响,房门被推开了。紧接着,是两人沉稳地走入房间的脚步声。一个食盒被轻轻放在桌上,发出细微的磕碰声。

      “慕景,你可起来了?”

      “嗯。”

      李慕景口中应了声“就来”,手上利落地将衣衫最后一道褶皱抚平,随即推门而出。外间桌前,一浅一深两道青色身影如风中修竹般肃然起身。

      “慕景,这是我侄子,伍明。”

      “伍明,这是大理寺少卿,李慕景。”

      正在整理护腕的李慕景抬起睡眼惺忪的眼皮,看向伍明,青年二十出头,身形颀长挺拔。

      面容周正,眸正神清,虽道袍半旧,木簪束发,通身却透着沉稳端方的正气。他点了点头,对眼前的人提不起半分兴致。

      “大人,冒昧打扰。因我家小叔初次远行,见他许久未归,又不见来信。家中悬心不已,特命我出来寻他。见他一切安好,我们也就放心了。此番有劳大人照拂,实在感激。”

      伍明目光灼灼,言辞恳切不容置疑。话音未落,他已侧身抱拳,深深一礼,所有诚意尽在此礼之中。

      “不用客气,说来是栖梧出手相助与我,坐下用餐吧。”

      “伍明,坐下吧。”

      三人依次坐下,李慕景却没什么胃口。刚拿起一个热馒头,便感到栖梧诧异的目光直直落在他的手上,那视线灼得他动作一僵。

      他食不知味地咽着馒头,想起了刚刚那半块干巴巴的馒头。而栖梧两人则安静地用完了剩下的包点米粥。

      隐鳞客栈前,伍明一身行装,挎长剑,负包袱,手里还提着一个沉甸甸的油纸包,里头是刚出笼的馒头,热气蒸腾。

      他转向李慕景二人,郑重地拱了拱手,骑着马扬长而去。

      “慕景,这马你真的舍得让我送给我那侄子?”

      “买给你用的,你自己做主就好了。没有马,剩下的路你自己走而已。”

      “好吧!走就走。这骑马还没有我走着快呢。”

      “走吧。”

      剩下的两人牵着一匹马向深巷里走去,晨风中的街巷,簌簌的清风穿街巷,墙脚的枯树依旧在那。

      牵着马的栖梧将手中缰绳塞进李慕景的手中,看着栖梧跃上墙头,从怀中拿出一个肉包在枯树和墙头上来回巡视着。

      “你在找什么?”

      “早前我们惊走一只银猫,伍明献上早饭赔罪,谁知它十分挑嘴,可能非要肉食才肯赏脸。”

      看着栖梧一边说着一边找着,李慕景捏了捏手中的缰绳。收回他的视线拉紧了一下,不再理会墙头上栖梧,低声提醒道。

      “一只猫而已,也许早就跑在哪里去了,惦记着干什么?”

      “没有什么!”

      李慕景话音未落,便已牵马踱开,将那棵枯树甩在身后几步。栖梧快步跟上,清脆的语声里带着几分埋怨。

      “这猫本来就这样的性子,也不能怪它,算了,只怪我跟它有缘无分吧。”

      “那就不要再找了。”

      栖梧东张西望,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一路走,一路不死心地盯着手里的包子,可那段路都快走完了,银猫还是没出现。只好气鼓鼓地把包子塞回了包袱。

      “伍明走了时候,还特意嘱咐我留意一下,毕竟把它吓着了。”

      “你连妖都不会心慈手软,倒是对一只猫上心了?”

      “不一样,妖总归是妖,伤人性命,又逆天而行。”

      这话像是一阵风将刚刚轻松的气氛一下就吃没有了,李慕景愣一下,又扯了一下,牵着马匹走得更快了一些。心中默念着栖梧的那句话,伤人性命,又逆天而行。谁又能真正代表天呢?

      两人一前一后地出巷口,就在右前方的街口,院落临街,门扉半开。门前古树如盖,浓荫死死罩住一口老井。

      井边设一神龛,龛前五彩布条层层缠绕,凌乱不堪。一切都被笼罩在树影之下,静谧中透着一股深不见底的神秘,那虚掩的门缝后,仿佛正有什么在悄然窥探。

      行至院门前,李慕景抬手正欲叩响那半掩的门扉,门却“吱呀”一声,抢先一步从里缓缓打开,仿佛早已在等候他这位不速之客。

      一位身形佝偻的老者出现在眼前,他披散着灰白的长发,手中紧握一根蜿蜒扭曲的拐杖,那双从发丝间望过来的眼睛浑浊却锐利,静静地打量着来人。

      “在下特来虔心祈求,盼能与隐鳞盏结一番善缘。”

      “既然是带着虔诚的敬意,那是当然可。”

      老者侧身让路,动作迟缓。李慕景面带笑意,应势举步。两人错身之交,他手腕看似随意地一翻,护腕内的机关已被触发,冰冷的刃尖正抵在他的指腹,将一切可能尽数掌控。

      “多谢。”

      李慕景刚对老者说完,栖梧便提着剑走了过来。老者的目光瞬间被长剑吸引,脸上的淡然顷刻消失,转而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

      他后退几步,欲要将门关上。那突如其来的举动,让他心头一紧。

      两人的目光一撞,心下俱是一明。无需多言,老者那反常的举动已说明了一切——他们此番,果然来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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