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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电量九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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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庄园坐落位置很是奇妙，坐落在半山腰上，层层翠绿掩盖其中，远远望去只能露出建筑的一个小角，在柳州是千金难买的地段。
这并不是沈家生活所在地，他们在高档小区另有别墅，至于这个庄园，是沈沐风调养情操前往之地。
一个月中能有一半时间是待在这沈家庄园中，占地面积极大，只供一人享受。
陆守岳若想找到沈沐风，第一个需要来的地方便是这里。前往沈家庄园的消息他并未透露与提前知会，到了地方才派人通报。
正如他所料，沈沐风的确在这庄园休息，听他前来，则亲自出门迎接。
沈沐风身着下地农作衣，头上还带着草帽，他已有五十来岁，但人到中年并未发福，优越的五官除了岁月留下的皱纹，仍旧帅气。
庄园大门缓缓打开，沈沐风从里头走开，而陆守岳站在黑色路虎身旁，将车钥匙递给下人，从大门而去。
沈沐风戴着沾有泥土的胶手套，双手摩挲，不知放在何处：“守岳，怎么来了也提前跟我说，我好换身衣服。”
陆守岳笑道：“是我临时起意，前来拜访，多有叨扰，请您勿怪。”
他目光落在对方略微急促的手上，仔细一看沈沐风身上所穿的长袖沾了些尘土，同时挂着黄泥的鞋底在瓷砖上留下一串浅浅的泥印——是刚从地里上来。
“对了，守岳……”
陆守岳闻声抬头，收回目光，而上移的视线却聚焦在沈沐风身后缓缓走开的人。
而沈沐风带着略微不自然的声音也传进他耳中。
“你爸也在这。”
从沈沐风庄园中走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陆基宏，这人穿的跟沈沐风一样的衣服，只是相比之下没那么狼狈，兴许是穿着一身行头，在菜园里散步。
陆基宏的出现对陆守岳来说算不上多么意外：“爸。”
陆基宏打量了一下，不咸不淡“嗯”一声，随后便皱眉，“今天不去你赵叔那帮忙？”
“今天周末，赵叔就让我回来休息，明天再陪他参加活动。”在陆守岳时间安排中，连周末都要被公事占领。
父子俩站在一个画面，没有亲人之间的温情，全然是一副上下属关系。
在人情世故上，陆基宏提点儿子：“赵叔带你，你过几日带些礼送他。至于送什么，到时我为你物色一下。”
陆守岳却紧接着在话尾后：“前几日学校老师带来了家乡老腊肉、血豆腐分给我们，我尝着味道不错，我想起赵叔老家在贵城，便托老师从家里再邮寄一些过来，腊肉米酒与辣椒。本准备明日送去。”
得到这样的满分答案，陆基宏略有诧异，“官场上礼节与人情往来很重要，本打算再慢慢教你，如今你这些礼送得合适”，说罢便想起家中还有贵城知名茶叶，“明天你一并将家中那茶饼一起送了去。”
“好。”
陆守岳到底不是什么毛头小子，好歹前世也是一位官，这打交道细枝末节，早就熟记于心，如今做来顺手得很。
“守岳果然优秀，越发有你的风采了，未来这政绩定然不可估量。”沈沐风夹在父子俩之中，听着也觉得骄傲欣喜，“只是才二十来岁出头，早早进入那鱼龙混杂的圈子，怕是要吃苦。”
“二十岁也不小了，男人怕什么吃苦。而且早来晚来都是要进来的，趁着我们还中用，便多教他们一些在这社会生存的能力，这也算是负责。”
沈沐风听这话，心里泛起淡淡忧虑，“是啊，我家小恩出国，也不知他的性子能不能适应国外，越是想就越是忧心。”
“放心，宸恩是个聪明孩子，这次是去求学，又不是去工作，过几年就回来，不用担心。”
沈沐风蹙眉：“话虽这样……”
忽来一阵风，裹挟着尘土絮絮呼啸而来，陆守岳一时不备，那细沙竟是朝他眼睛冲来，糊了眼睛，他连忙抬手用手掌支起挡风板，隔绝了那层沙。
手心下，他下意识往前看，只见这阵风将面前两老头草帽全部掀了起来，他家老头子下意识便用右手将沈叔腾空的草帽按回去，而自己草帽则往后飞起，却被草帽下挂起的弹力绳又拉了回来，最后飞落老头子背上。
风又迅速停了，陆守岳却一直盯着，从沈沐风身上转到自家老头，眼神晦暗不明，
“柳城这天气真的是怪。”沈沐风狼狈将草帽戴好，“昨天阳光热得受不了，今天却又忽然降温刮风，真是奇怪得很。”
“这几年地球生态不好，加上处在时期特殊，所以天气复杂多变。”
“想来也是。”沈沐风心情转好了一些，随后一看他们三人，才一拍大腿赶紧说，“光顾着说话，快进来，今天我刚拔了心里美，正新鲜呢，守岳你可得尝一尝。”
“陆守岳。”
忽然听到大名，陆守岳心脏紧缩，顿时立刻抬头。
对上自家老子深邃的眼神，唇角绷直，不带情绪说：“你在沈叔跟你说话。”
“别这么严肃，守岳兴许是不爱吃，训孩子干嘛。”
陆守岳这才注意沈沐风一直在等自己的答案，于是赶紧从自己情绪里出来：“谢谢沈叔，刚才走神了，好久没吃到新鲜的心里美，一会我肯定要尝一下。”
这一听，沈沐风又乐呵呵地：“好，别愣着了，快进来。”
说罢，就在前面领路，陆基宏几步从落后位置走到沈沐风身边，转头低声说着什么，气氛融洽，而陆守岳跟在他们身后，静静看着这一幕，心中仍旧无法平静下来。
直到坐在客厅上，他的情绪才稍加平静，沈沐风叫来他爱吃的水果，便风风火火从柜子拿出自己的私藏茶饼。
陆基宏就在一旁，从下人手里接过果盘，看着沈沐风将茶饼打开，“不用这么照顾他，浪费这好茶干什么。”
沈沐风可不听这话，沈宸恩受陆基宏照顾不少，他也不能忽视了对方的儿子。
“守岳好不容易来一次，这点茶算什么，又不是多么金贵。”
哐当一声，水果盘被放在陆守岳面前，头顶传来老头子对着沈沐风的话：“我来给你耕地洒水，累死累活，也不见舍得拿出一盏茶犒劳一下。”
“你陆厅什么山珍海味、名酒香茶没用过，至于盯得上我这一块茶饼？”
陆基宏可不听：“你这可是福元昌，能是普通茶饼？”
最后战局以沈沐风单方面不理人结束。
“守岳尝尝。”沈沐风泡茶没什么技术，重要的就是快，在他手里，福元昌好像也变得普通。
这一份深深重视，挺让陆守岳觉得受之有愧，“谢谢，沈叔”，茶他立刻就品了一口，随后紧跟的称赞令沈沐风顿时眉开眼笑，说着就要亲自去拔几个新鲜的“心里美”给陆守岳。
陆守岳可没忘自己这次前来的目的：“沈叔，我想跟您谈一谈。”
“跟我吗？”
等到他掉头之后，沈沐风疑惑看向陆基宏，想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陆基宏问他：“要跟你沐叔谈什么？”
沉默片刻，直到气氛有些凝固，陆守岳对上老头子威严的目光，慢慢说：“是关于宸恩，我想单独与沈叔谈一谈。”
“哦，是宸恩，好。”眼看着沈沐风松了一口气，对陆基宏说，“宏哥，就麻烦你去摘几个心里美，一会让守岳带回去尝尝。”
陆基宏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并不愿意就这么离去，直到沈沐风再三催促，才戴上草帽走了。
老爷子离开没让他们之间氛围更加融洽，反而更加显得生疏。
沈沐风坐在右手边沙发，沉思片刻，语气很温柔地说：“守岳，你要和我说什么？”
以为是两个孩子之间闹脾气来他这里找说法来。
“沈叔，我不建议让宸恩出国。”
“你是为了这事儿来？”沈沐风挺惊讶，这件事一直挺顺利，怎么陆守岳突然来跟他说这话。
“今日我来找您，便是一样您不要为宸恩出国提供经济证明资料。”
沈沐风听到这要求，甚至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惊诧看着陆守岳：“你不让我给宸恩提供证明资料？”
“嗯，我认为对于他目前的情况，宸恩不适合自己一个人单独出门，何况是单独出国生活。”
“如果是为了进修，国内的老师并不比国外差，单纯为学更多东西，没必要出国。”
“况且，国外饮食单一，宸恩不一定能适应国外生活节奏和饮食，最重要一点有些地方对亚裔具有严重排斥，宸恩性格出国只怕会被人欺负。”
“李知鹤大师正对外招生，而宸恩的天赋亦或灵气正是李知鹤大师最为看中，大师对宸恩画作，很感兴趣，亦想收他为徒。”
“你说的是李知鹤大师？”沈沐风惊讶不已，“美术家协会主席的李知鹤，不是同名同姓的其他人？”
陆守岳点头，“是他，我不跟您玩这些文字游戏。”
“可他怎么会想要认宸恩为徒？”
据他所知，李知鹤大师是国画大师，与宸恩进修的不是同一个方向。
“知鹤大师虽国画出名，但知鹤大师的油画水平亦出众，只是面对大众之时，国画展露地更多一些。”
“知鹤大师门下的学生中，油画艺术领域的徒弟亦占一半，都是领军人物。”
“我前段时间拿宸恩作品给知鹤大师瞧过，知鹤大师十分喜欢，有想让宸恩拜入门下的意向。宸恩若是入了知鹤大师门下，对之后事业百利而无一害。”
李知鹤这样艺术领域的大师，都有自己的一股傲气在身，平时很难结交。
沈沐风也只有过点头之交，并未交谈过，只知道是一位了不得的人物。
沈沐风靠在沙发，被这消息震惊地暂时无法回神，“若能成为李知鹤大师的门生，前途定不可估量。”
“正因如此，今日我才前来告诉沈叔这个消息。”陆守岳并不急躁，他很有把握，甚至缓缓道来，“大好机会不容错失。”
前途和利益的诱惑，让沈沐风犹豫，他是导演，也在圈子里听过李知鹤的大名，那可是被写进国家美术馆中的人物。
出国与其相比，简直不一提。
“若是真的，我要和小恩讨论一番。”哪怕心中已为沈宸恩做了选择，可沈沐风还是压制住这份冲动，遵从孩子的意愿，“如何选择，要看他。”
“沈叔。”没想到沈沐风这么冥顽不灵，非要绕一圈才给答案，“这是不可多得的机会，出国以后有的是时间，可这次就只有一次。”
话到这份上，陆守岳不得不再加一剂猛药。
“宸恩向往自由，可您要为他的未来考虑，不能让他白白错过了这么好的机会。”
“您不如别报这证明，等宸恩拜入李知鹤大师门下后，定会理解您的良苦用心。未来若有机会，还能请知鹤大师为您的电影做美术指导。”
“这是多好的愿景，您就不要犹豫了。”
思来想去，陆守岳说的实在有理。李知鹤大师非轻易拜得，小恩这般年轻，不懂其中弯弯绕绕，身为父亲定要为他谋划才是。
沈沐风下定决心，“多谢守岳，李知鹤大师的事，我会告知小恩。”
“沈叔客气，我也是误打误撞遇上知鹤大师，还是宸恩自己争气，能被知鹤大师看上。”
“或许没过两年，我就要叫上一句宸恩大师。”
沈沐风开心，他留下陆守岳一起用午餐，摆上新鲜的“心里美”萝卜，喝上那福元昌，直到午休快结束才放人离开。
他们父子俩，一同从沈氏庄园出来，等待下人去车库取车。
陆基宏问：“你与小恩儿和好了？”
陆守岳笑了笑：“我们交情深，闹完脾气发出来，自然而然就和好，还能一辈子老死不相往来？”
陆基宏沉默一会，“李知鹤你怎么联系上的。”
“赵叔单位接手一个展会活动，活动邀请了李知鹤。”
然后他就拿沈宸恩油画给李知鹤看了，对方很感兴趣，一天前他将校园艺术展会的向日葵拿给李知鹤，见到实物，李知鹤便越发喜欢，要见一见沈宸恩。
陆基宏说：“小恩儿，未必会留在国内。”
“他会。”
陆基宏没有反驳他，只是语气平静地道，“沐风未必能劝得住小恩儿”，随后便不语，转移话题，“回家吧，你姐姐刚走，家里一下子冷清许多，多陪你妈妈。”
“知道了。”
